晨光透过驿馆窗棂,洒在案上的龙纹令牌上,映出冷冽光泽。
龙砚刚洗漱完毕,门外便传来急促的叩门声,带着几分焦灼。
“龙公子!苏公子!出事了!”暗线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苏烈一骨碌爬起来,一把拉开门:“是不是江南有消息了?”
暗线脸色惨白,递上一封湿漉漉的信笺:“沈姑娘和天枢姑娘,昨夜在江心遇袭,下落不明!”
“什么?!”苏烈接过信笺,指尖都在发颤,匆匆扫过内容,怒火瞬间冲上头,“这群杀千刀的!”
他转身就往屋内冲,要去收拾行囊:“我现在就赶去江南,就算把每条河都搜遍,也得把她们找回来!”
龙砚快步上前,按住他的肩膀,目光沉凝如渊。
他接过信笺,指尖摩挲着染着水汽的字迹,声音冷静得透着压抑:“别急,先看清——她们是在江心遇袭。”
“江心又怎样?”苏烈红着眼挣扎,“正是因为在江心,才更危险!暗流、漩涡,稍有不慎就……”
“正因为是江心。”龙砚打断他,将信笺拍在案上,“无处躲藏,无处求援,刺客选在这里动手,却偏偏让消息这么快传到京城,还精准送到我们手里——这太刻意了。”
他眸色锐利,“像是有人故意要我们知道她们遇险,却又不给出半点具体方位。”
苏烈一怔,怒火渐渐压下,眉头拧成疙瘩:“你是说,这消息是故意放给我们的?”
“大概率是。”龙砚点头,指尖叩着案面,“我们现在盲目赶去江南,水网密布,连她们在哪片水域失踪都不知道,只会像无头苍蝇。”
他看向苏烈,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刺客要的,或许就是我们方寸大乱,离开京城这个漩涡中心。”
“可清辞和天枢……”苏烈满心焦灼,拳头攥得咯咯响。
龙砚眼底闪过一丝难掩的担忧,却依旧稳住心神:“我已让人加急联络江南所有暗桩,扩大搜寻范围。”
他沉声道:“再查传信人的底细,看看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我们不能中圈套,但也绝不会让她们孤身涉险——一旦有确切踪迹,我们立刻动身。”
另一边,日头爬过中天,暖融融的光透过密叶筛下来,落在沈清辞脸上,才将她从昏沉中唤醒。
她猛地睁开眼,浑身骨头缝都透着酸麻,江水泡过的衣裳早已干透,却沾满草叶与泥土,又硬又糙地磨着皮肤。
头痛得像是被重物碾过,喉咙干得冒火,她撑着地面坐起身,环顾四周——依旧是荒郊野林,杂树丛生,远处隐约能听见鸟鸣,却不见半分人烟。
“天枢……”沈清辞心头一紧,昨夜跳江、被暗流冲散的记忆瞬间清晰,天枢受伤的左臂、跃入江中时的背影,在脑海中反复闪现。
她攥紧手心,满心焦灼:天枢是否也被冲上岸?有没有受伤?会不会遇到危险?眼下必须尽快找到人烟,或许能打探到她的踪迹。
“竟睡了这么久……”她低声呢喃,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强撑着站起身。
眼下当务之急是辨明方向、找到村落。
她定了定神,想起行旅间常用的辨向法子:日头在正南方向时,树影最短且朝向正北。她寻了棵高大的松树,盯着树影看了片刻,确定了南北方位——桃花坞在江南东南,沿途村落想必也多沿东南方向分布,先往那边走,总能遇到人。
又俯身查看草木:南侧草叶更葱郁,枝干也多向南倾斜;北侧青苔密集,色泽深暗。双法印证,方向无误。
沈清辞扶着树干慢慢挪动,每走一步都牵挂着天枢,心里默默祈祷她平安无事。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日头渐渐西斜,前方忽然传来潺潺水声。
她心中一喜,循着水声走去,只见一道小溪蜿蜒穿过林地,溪边正蹲着个女孩子洗衣。
那姑娘看着不过十六七岁,梳着双环望仙髻,鬓边簪着一朵淡粉野花,衬得肌肤胜雪,白得像初春的梨花,却又透着健康的粉晕。
眉如远山含黛,细而不淡,眼似秋水横波,黑白分明,顾盼间流光溢彩,鼻梁挺翘小巧,唇瓣是天然的樱粉,饱满得像含着朝露。
她穿着粗布短襦,青灰色的料子洗得发白,却难掩身段窈窕,抬手捶衣时,皓腕翻飞,指尖纤细莹润,连沾着的水珠都像坠在玉上,晃得人移不开眼。
沈清辞走南闯北,见过不少美人,却从未见过这般惊心动魄的好看,仿佛天地间的灵气都聚在了她身上,粗布衣裳、乡野溪畔,反倒成了衬她的画框。
沈清辞刚想上前问路,那姑娘先抬起头,见了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露出个爽朗的笑,开口便是带着河南道腔调的方言:“咦?恁咋搁这儿嘞?浑身脏乎乎嘞,是遭啥难了?”
声音脆生生的,像山涧的泉水叮咚,可那一口“恁”“嘞”的河南话,裹着浓浓的乡音,直直撞进沈清辞耳中。
沈清辞愣在原地,心里直犯嘀咕:这般好看的孩子,跟画里走出来似的,咋一开口是这腔调?软糯甜美的模样,配上这爽朗的方言,总觉得怪怪的,却又说不出的鲜活真切。
她压下心头的异样,连忙用中原官话问道:“姑娘,请问这附近可有村落?我与同伴失散,想问问是否有人见过一位左臂受伤、挎着软剑的女子。”
“俺叫桃丫!”姑娘直起身子,手背擦了擦额角薄汗,河南乡音脆生生撞过来,“这附近就俺们柿树湾,顺着溪往南走半炷香就到!恁说嘞断臂挎剑的女子,俺没见过——俺们村就这点人,来个生人立马传遍全村!”
她麻利地收拾起洗衣木槌,竹篮往肩上一搭:“恁瞧着就遭了大罪,衣裳脏得不成样,脸也煞白。不嫌弃嘞就跟俺回屋,喝口热水、吃口热馍垫垫,俺再帮恁问问村里老人,说不定有人见过恁同伴!”
沈清辞心头一暖,连忙拱手道谢:“多谢桃丫姑娘仗义相助,我叫沈清辞。若能在姑娘家暂歇,还劳烦帮忙打听同伴消息,日后必有回报。”
“啥回报不回报嘞!”桃丫摆摆手大步往前领路,“出门在外谁没个难处?俺娘常说,积德行善不吃亏!走,俺跟恁说,村里王大爷昨儿还去江边打鱼,说不定他见过啥!”
沈清辞心头一暖,连忙从怀中摸出一锭碎银,双手递向桃丫:“姑娘仗义相助,这点银子不成敬意,还请收下,权当谢礼。”
桃丫见状,往后退了半步,手摆得跟拨浪鼓似的,河南乡音带着几分执拗:“恁这是干啥!俺帮恁又不是为了银子!”
她眉头一皱,语气真切,“出门在外谁没个难处?俺娘说过,举手之劳当不得谢,收银子可就生分了!”
沈清辞握着银子的手顿在半空,看着姑娘眼底的坦荡,心中愈发感念。她知晓乡野女子性情纯粹,再坚持反倒不妥,便收回银子,再次拱手致谢:“既如此,那我便不推辞了。多谢桃丫姑娘雪中送炭,这份情分我记在心里。”
事到如今,她孤身一人,既不知天枢下落,又身无依靠,柿树湾是眼下唯一的去处。沈清辞压下心头焦灼,跟上桃丫的脚步,轻声道:“那就有劳姑娘带路了,日后若有机会,我定当报答。”
“快别咋咋呼呼说报答了!”桃丫大步流星走在前面,回头冲她笑了笑,眉眼弯弯如新月,“走快些,赶在日头落山前到俺家,让俺娘给恁做碗热乎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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