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阁总舵藏在漠北深处的阴山溶洞中,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腐殖土与剧毒草药混合的怪异气味,石壁上嵌着的幽蓝磷火,将主殿映照得阴森可怖。
几道狼狈的身影踉跄着闯入,身上的黑衣沾满尘土与暗红血污,正是从青溪镇败逃的鎏金阁余党。
为首的黑衣人单膝跪地,头颅埋得几乎贴紧地面,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与惶恐:“阁主,属下无能!青溪镇分舵遭沈清辞、苏清二人突袭,周大人未能脱身,葬身崩塌的石室。
那二人还联合了天枢,不仅救走了所有受‘牵机引’所控的村民,还肃清了镇上所有弟兄,分舵的密档也被他们搜走了!”
他话音未落,主殿深处便传来一道低沉的笑声,带着说不出的阴冷与玩味,在空旷的溶洞中来回回荡:“天枢?她倒是敢。”
帘幕之后,那道模糊的身影指尖把玩着一枚通体漆黑、流转着诡异光泽的毒珠,语气平淡无波,却让殿内所有黑衣人浑身一僵,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这是阁主动怒前的征兆。
“她与沈清辞为伍,是觉得翅膀硬了,还是忘了自己的命捏在谁手里?”身影微微前倾,帘幕缝隙中透出一丝冷冽的目光,“告诉她,她的解药还在我这儿,若想让‘锁魂蛊’安分些,就乖乖回来。”
为首的黑衣人连忙叩首:“是!可天枢似乎早已暗中相助沈清辞,他们手中有破毒莲,还破解了‘牵机引’的部分配方,再放任下去,恐怕会坏了阁主的大事!”
“无妨。”帘幕后的身影轻笑一声,指尖轻轻一弹,那枚毒珠精准落在旁边一名身着青衫的男子手中。
男子面容阴鸷,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冷笑,指尖常年覆着一层洗不掉的青黑,正是鎏金阁最擅用毒的高肖——他的毒,不仅能夺人性命,更能折磨人于无形,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高肖,你去一趟青溪镇。”帘幕后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查探天枢的真实动向,看看她究竟在帮沈清辞做什么,再把她给我带回来。若是她不肯……”
高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躬身领命:“属下明白。若她执意顽抗,属下便用‘追魂散’让她尝尝,蛊毒发作时,魂魄都似被撕裂的滋味。”
“记住,留她性命。”帘幕后的身影淡淡补充,笑声依旧诡异,“她身上还藏着‘山河绘’的另一半秘密,死不得。”
高肖颔首,转身时衣袂翻飞,一股淡淡的腥甜气息弥漫开来,那是他常年与毒物为伴,深入骨髓的毒气,让周围的黑衣人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他带着两名心腹,踏着磷火映照的阴影,悄然退出主殿,朝着青溪镇的方向疾驰而去。
青溪镇的晨光透过窗棂,洒在天枢小院的木桌上,映着桌面上干涸的泪痕,像一道道无法抹去的伤疤。
天枢坐在桌前,一夜未眠,眼底布满了红血丝,原本清亮的眼眸此刻黯淡得像蒙尘的玉石,脸上还残留着泪痕划过的浅痕,显得格外憔悴。
她抬手抚上脸颊,指尖触到一片冰凉,才发现自己又在不知不觉中落了泪。
昨夜与苏烈的对峙,像一把锋利的刀,在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又划开了一道深痕。
她抱着“执手”剑痛哭的画面,他被软剑刺伤时痛苦的眼神,还有那句带着哀求的“你就这么恨我”,一遍遍在脑海中回放,让她心口闷痛不已。
更让她难熬的是,黎明时分,体内的“锁魂蛊”又开始隐隐作祟。一股细密的痛感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顺着血脉涌向心口,像有无数只小虫在啃噬着她的五脏六腑。
她蜷缩在椅子上,双手紧紧按着小腹,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唇也抿得毫无血色。
她咬着牙,强忍着不发出痛呼,目光死死盯着梨花木架上的“执手”剑。那是她唯一的念想,是支撑她熬过这三年屈辱与痛苦的力量。
每次蛊毒发作,只要看着这把剑,想起苏烈当年温暖的模样——他在京城西市为她买桂花糕时的笑容,为她包扎伤口时笨拙的温柔,桃花林里说“执手一生”时认真的眼神,她就能硬生生扛过去。
“苏烈……再等等我……”她气息微弱地喃喃自语,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等我摆脱了鎏金阁,等我解了这蛊毒,我一定把所有真相都告诉你……”
她缓了许久,才勉强撑着桌子站起身,脚步虚浮地走到院中。清晨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在脸上,让她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她看着院角晾晒的破毒莲,眼神渐渐变得坚定——她必须尽快找到完整的解药配方,不仅要救苏烈,更要救自己。
可她不知道的是,此刻,高肖已经带着心腹潜入了青溪镇。
他那双阴鸷的眼睛扫视着镇上的每一个角落,像毒蛇一般寻找着她的踪迹,而鎏金阁的眼线,也早已将她与沈清辞接触的消息,悄悄传回了总舵。
与此同时,龙砚与苏烈的临时住处也已亮起灯火。苏烈坐在床边,左臂的伤口已经被妥善包扎,可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脑海中全是昨夜与天枢对峙的画面。
他抬手抚摸着肩甲的伤口,那里正是被天枢的软剑划伤的地方。
他清楚地记得,那把剑是他当年亲手送给她的“执手”剑,她一直视若珍宝,当年哪怕是练剑时磕出一点痕迹,都会心疼半天,怎么会舍得用它来刺向自己?
还有她的招式。看似凌厉狠辣,招招不离要害,可每次在即将触及他的瞬间,都会下意识地偏开半寸。
若她真想杀他,以她的武功,他绝不可能只受这点轻伤。更让他在意的是她的眼神——那里面的痛苦、绝望与眷恋,太真实了,绝不是一个真正背叛者能装出来的。
“龙统领,”苏烈站起身,走到龙砚面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与困惑,“昨夜天枢的反应,你不觉得奇怪吗?”
龙砚正低头看着从青溪镇分舵搜出的密函,闻言抬起头,目光深邃如潭:“你也察觉到了?”
“是。”苏烈点点头,眉头紧锁,脸上满是不解,“她当年偷走‘山河绘’,我一直不信她是真心背叛。
她性子虽倔,却重情重义,绝不会为了权力财富做出通敌叛国的事。昨夜她那些绝情的话,更像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龙砚放下密函,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青溪镇的晨景,缓缓道:“我注意到了两点。
其一,她身上有浓郁的破毒莲气息,而破毒莲是解‘牵机引’的关键药材。
其二,三年前你中了牵机引,太医束手无策,你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这其中,恐怕与天枢脱不了干系。”
苏烈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看向龙砚,眼中满是震惊:“你的意思是……当年是天枢救了我?那她为什么要偷‘山河绘’?为什么要故意疏远我,甚至背叛我?”
“这正是我们要查的。”龙砚的目光锐利如鹰,“鎏金阁行事诡谲,手段阴狠。
天枢出身鎏金阁,却又与你有过渊源,她的行为背后,一定隐藏着我们不知道的隐情。
或许,她偷走‘山河绘’并非自愿,而是被鎏金阁胁迫。”
苏烈的心跳骤然加快,脑海中闪过三年前自己昏迷醒来后,身边空无一人,只留下一枚他送给她的银镯。
当时他以为是她弃他而去,可现在想来,或许事情并非他所想的那样。他又想起昨夜天枢转身跑开时,那踉跄的脚步和不舍的眼神,心中的疑窦越来越深。
“我要查清楚。”苏烈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我要知道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要知道天枢到底有什么苦衷。”
龙砚颔首:“好。我们兵分两路。你去暗中打探天枢在青溪镇的动向,留意她的一举一动,或许能发现些线索。
我则继续审讯抓获的鎏金阁余党,看看能不能从他们口中套出些关于天枢和‘山河绘’的秘密。”
“多谢龙统领。”苏烈拱手道谢,心中的感激难以言表。
龙砚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我是兄弟,不必多言。但记住,行事小心,鎏金阁必定在暗中监视,切不可打草惊蛇。若发现异常,立刻通知我。”
苏烈重重地点头,目光望向窗外天枢小院的方向,心中暗下决心:天枢,无论你有什么苦衷,我都一定会查清楚,一定会护你周全。
而此时,高肖已经找到了天枢的小院。他隐在巷口的阴影中,阴鸷的眼睛死死盯着小院的木门,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他没有立刻上前,而是示意手下在周围布控,自己则取出一瓶散发着腥气的“追魂散”,轻轻晃了晃——他要先给天枢一个警告,让她知道,背叛鎏金阁的下场。
一场新的危机,正在悄然逼近天枢。而天枢与苏烈之间的误会,也即将在层层迷雾中,慢慢揭开真相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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