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灯光线柔和,在深色书桌上投下一圈暖白光晕,李宁玉指尖捏着半截铅笔,正对着草稿纸上密密麻麻的函数公式出神。稿纸边缘还写着几行娟秀小字,标注着“黎曼猜想相关推论”,铅笔尖在“ζ函数”符号上反复摩挲,连窗外的夜色渐浓都未曾察觉 。
“叩叩叩——”
轻缓的敲门声打破了房间的静谧,李宁玉猛地回神,抬眼望向门口。月光透过窗棂,在门槛处洒下一片银辉,一个熟悉的身影被月光勾勒出清晰的轮廓,藏青色的旗袍下摆随着夜风轻轻晃动,正是张海杏。她立刻起身,木质地板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快步走向门口。
“这么晚了还没睡?又在研究你的数学题?”门一打开,裹挟着夜凉的风便涌了进来,张海杏的声音也随之飘进房间,带着几分夜的清冽,却又藏着不易察觉的温柔,像冬日里晒过太阳的棉被,暖得人心头发软 。她鬓边别着的珍珠发夹,在月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额前几缕碎发被风吹得微微晃动。
李宁玉弯了弯眉眼,眼角的梨涡浅浅浮现,语气轻软得像一团棉花:“到了新地方,总有些认床。快进来,外面风大 。”房间里的烛火映在她眼底,漾起细碎的光,原本因陌生环境而起的不安,在见到张海杏的那一刻,悄然消散了大半 。
张海杏走进房间,目光扫过墙上悬挂的简易星空图——那是李宁玉用公式计算出的星体运行轨迹,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得格外清晰。她忍不住笑道:“再这么钻研下去,用不了多久,咱们阿玉就能成大数学家了 。”
“还早着呢。”李宁玉脸颊微红,伸手将散落的草稿纸拢了拢,“我还想解开哥德巴赫猜想呢,现在这点本事,差得远 。”话虽这么说,眼底却闪着对数学的执着光芒,像极了追逐星光的旅人 。
张海杏深吸一口气,胸腔微微起伏,带着点戏谑的笑意开口:“时间也不早了。要不,我陪你睡?”她故意挑了挑眉,语气里的调侃显而易见,目光却紧紧锁在李宁玉脸上,留意着她的反应 。
李宁玉闻言,小脸一皱,樱桃似的嘴唇微微嘟起,正要开口反驳这不合规矩的提议,转念间却瞥见张海杏眼底深藏的关切,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伸手往里拉她:“好啊!正好想跟海杏姐姐聊聊天。”烛火的光芒落在她脸上,将她的笑容衬得愈发明媚 。
张海杏低头笑了笑,肩膀微微抖动,眼底满是化不开的宠溺——阿玉还是个孩子,到了陌生地方会怕黑,会跟自己闹着玩,心里软得像块刚蒸好的糯米糕 。可一想到日后,战火会席卷这片土地,这双清澈得像山泉水的眼睛会蒙上硝烟与苦难,这份柔软会被残酷的现实炼得比钢铁还硬,她嘴角的笑意便淡了几分,忍不住在心里暗叹:该死的战争,偏偏要毁了这么好的姑娘 。
两人褪去外衣,躺进铺着浆洗得发白的粗布床单的被窝里。被子带着阳光与皂角混合的清香,本该早些歇息,李宁玉却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特别是夜间刚加放大了平日里无法开口的想法。像只不安分的小猫,在被窝里翻来覆去,身下的褥子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没等她组织好语言开口,张海杏先侧过身,目光落在她不安分的背影上,轻声问道:“怎么了?真是认床?”
“不是,我就是……有点好奇。”李宁玉的声音从被窝里传出来,带着几分纠结,像被线缠住的毛线球,理不清头绪 。她转过身,借着微弱的月光,紧紧盯着张海杏的侧脸,鼻梁的弧度柔和,下颌线却带着几分坚毅,语气突然变得郑重起来:“我好奇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顿了顿,脸颊微微泛红,声音也低了些,“我不信世界上有无缘无故的好,说出来有点不好意思,但我能感觉到,你爱我,就像爸爸妈妈爱我那样 。”
张海杏低低笑了声,胸腔的震动透过被褥传过来,带着别样的暖意:“你倒没说错,我确实把你当女儿疼。毕竟就算我自己生,也生不出跟我这么像的。”她抬手,轻轻拂过李宁玉额前的碎发,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 。
“可你只比我大几岁啊,这想法也太夸张了。”李宁玉皱起眉,眉头拧成一个小小的“川”字,语气里满是不赞同,像个认真反驳大人的孩子 。
“要是算上上辈子,我当你太奶奶都够了。”张海杏在心里嘀咕,这话她只敢在心里想想,嘴上却改了口:“好啦不逗你,但是人跟人的缘分就是这么神奇,有些人哪怕只是对视一眼就能确定这是一辈子的挚友,而有些人认识了一辈子也不过是有些熟悉的陌生人,而我们俩我相信是倾盖如故,还有就是我们俩这一模一样的面容,看到你就像看见没生在张家的另一个我 。”她的声音低了些,带着几分怅然,“我想看看,要是我没生在那样的家里,会是什么样子 。”
“你的家族对你不好吗?你是不是吃了很多苦?”李宁玉的眉头拧得更紧,语气里满是心疼,像看到受伤的小兽,恨不得立刻上前安抚 。她伸出手,轻轻抓住张海杏的衣袖,指尖微微用力 。
张海杏愣了愣,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没料到她会先关心自己的过往,而非追问张家的秘密 。看着眼前这个心思单纯、满眼心疼的姑娘,再想到她未来在战火中挣扎、变得坚韧果决的模样,越发觉得战争太残酷,也越发觉得自己此刻的付出没有白费 。她拍了拍李宁玉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递过去:“今天太晚了,明天还要早起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许诺,“等明晚我们再一起睡,我把我的故事讲给你听,好不好?”
“好!一言为定,你不能食言!”李宁玉立刻应下,眼睛亮得像夜空里的星星,语气带着孩童般的认真,生怕张海杏反悔 。她伸出小拇指,轻轻勾住张海杏的手指,这是她们之间约定的小仪式 。
“绝不食言 。”张海杏回勾住她的手指,指尖轻轻一捏,眼底的笑意再次浮现 。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窗外便传来了清脆的鸟鸣声 。两人早早起身,各自忙碌。李宁玉坐在桌前整理学业,笔尖在纸上划过,留下工整的字迹;张海杏则不是跟守常先生他们议事,就是忙着批阅公文,要不就是去各种视察,忙的脚不沾地。不过等到夜幕再临,月光再次洒满房间,张海杏果然还是兑现了诺言,准时出现在李宁玉的房门口 。
她跟李宁玉讲了自己的童年,讲年幼时在张家大宅里,只能对着冰冷的墙壁练习各种武功,指法,还要不断的被打断骨头练习缩骨功,不练功就是学习,学习风水秘术,奇门遁甲,周易八卦,罗盘算法,偶尔的闲暇时间也是看家族档案,更不用说幼年时期被纹身时的针扎的痛苦,根本就没有玩耍的时间;等长到15岁左右就要参加凶险的“放野”,在荒无人烟的山林里,与野兽搏斗,靠着野果和溪水生存,好几次都差点丢了性命;讲了张家严苛到近乎残酷的训练与族规,稍有不慎便会受到严厉的惩罚,身上的伤疤便是最好的证明 。
她也讲了“长生”的秘密,讲家族里的长辈为了追求长生,做出的种种偏执而疯狂的举动,那些隐藏在光鲜外表下的阴谋与算计;更讲了压在每个人肩上的责任与枷锁,生在张家,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命运便早已被注定,无法挣脱 。
李宁玉全程皱着眉,手指紧紧攥着被子,指节微微泛白 。等张海杏讲完,她才缓缓松开手,轻声说:“前半段听你说自己的事,我特别心疼你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眼底泛起了一层水汽,“可后半段……你确定不是在给我讲睡前故事吗?”长生、家族秘密,这些听起来太不真实,像话本里才会有的情节 。
“我就知道你不信 。”张海杏语气严肃起来,原本柔和的眼神也变得锐利,像出鞘的匕首,“张家的存在确实颠覆认知,但我跟你说的,全是真的 。”她顿了顿,目光紧紧盯着李宁玉,“我没必要拿这种事骗你 。”
“可这些都是你们的家族机密啊,为什么要告诉我?”李宁玉更不解了,眉头再次皱起,像个解不开的结 。家族机密向来是重中之重,张海杏却毫无保留地告诉了自己这个外人,这让她心里充满了疑惑 。
“这些确实是机密,你也是第一个知道的外人 。”张海杏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眼神却软了下来,像看着不懂事的孩子,“至于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你的小命!”
“你越说我越糊涂了,怎么还跟我的命扯上关系了?”李宁玉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满是困惑,像只迷路的小鹿,迫切地想要得到答案 。
“好了,先睡觉吧 。”张海杏闭上眼睛,语气不容置疑,带着几分疲惫 。今晚说的话太多,涉及的秘密也太沉重,她需要时间整理思绪,也需要给李宁玉消化的空间 。“今晚说的太多了,你自己慢慢消化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记住,别跟任何人提起这些 。你刚才的问题,过几天我再告诉你 。”
张海杏没有说出口的话告诉李宁玉这些也不过是给自己留个后手罢了,希望她永远没有用上的那一天。
李宁玉见她态度坚决,不愿多言,也只好压下满心的疑惑,像只听话的小猫,乖乖闭上了眼睛 。房间里再次恢复了静谧,只有烛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在夜色中缓缓流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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