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值得
连日来的劳心劳力,仿佛在这一刻终于寻到了一个可以暂时停靠的港湾。罗晴扶着微涨的额角,步履虽依旧沉稳,眉宇间却难掩倦色。从书房走回主屋的这一段路,廊庑回转,冬日稀薄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心中细细盘算着:账目理清了,几个积年的刁仆或罚或黜,也都处置得当,恩威并施之下,府中风气为之一清。消息想必已经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侯府的每个角落,足以让那些心存观望、甚至暗中掣肘的人收敛心思,也让那些本分做事的下人看到了盼头。
“总算……能暂且安稳到年下了。”她心中默念,眼见腊月将至,年关的诸多事宜虽也繁杂,但终究是喜庆忙碌,只要根基稳固,不出大乱子,便好。
回到主屋,暖意夹杂着淡淡的书墨香气扑面而来,驱散了从外面带来的些许寒气。然而,令她意外的是,那道本应在在外的挺拔身影,此刻竟闲适地倚在临窗的软榻上,手中执着一卷书,神态安然。
“嗯?”罗晴讶然出声,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今日怎么回来得这样早?”
萧凛闻声抬起头,唇角已自然噙上一抹笑意。他放下书卷,目光在她略显疲惫的脸上流转一圈,带着不易察觉的心疼。他未曾立即回答,而是十分自然地伸手,将小几上一只白玉茶盏推向她这边,盏中茶水澄澈,温热的暖意透过杯壁传来,正是适口的温度。
罗晴心下微暖,他这是算准了她回来的时辰,提前备下的。她从善如流地坐下,捧起茶盏,浅浅啜饮了几口。温热的茶水滑入喉间,似乎也将几分倦意熨帖了下去。她放下茶盏,眼波流转间带了几分娇嗔,旧话重提:“莫不是……不放心夫人我独当一面,怕我被那些‘魑魅魍魉’给生吞了,才急急赶回来坐镇?”
萧凛被她这生动的表情逗得低笑出声,他忽然长身而起,绕过中间隔着的梨花木小几,不由分说地俯身,一把将人打横抱了起来。罗晴轻呼一声,下意识地揽住他的脖颈。男人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带着戏谑又亲昵的语调,咬着耳朵低语:“是,为夫忧心如焚,生怕哪些不长眼的欺了我的夫人去,这才快马加鞭地赶回。哪里想到,我家夫人竟是这般厉害角色,雷霆手段,恩威并施,不过几日功夫,便让上下焕然一新。倒显得为夫这般急匆匆的,很是无能了些。”
他话语里的调侃与毫不掩饰的赞赏,让罗晴面上微热。她将脸颊轻轻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能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种被珍视、被庇护的安全感油然而生。连日紧绷的心神在这一刻彻底松懈下来,那被强行压下的疲惫感便如潮水般涌上。
“莫要取笑我了,”她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头有些疼,夫君给我揉揉可好?”
萧凛低头,瞧见她眼底那抹淡淡的青色,心中的疼惜更甚。他依言坐下,让她靠得更舒服些,修长而带着薄茧的手指,力道恰到好处地按上她的太阳穴,轻柔地打着圈儿。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带着无限的怜爱。
罗晴闭着眼,感受着额角传来的舒缓力道,鼻尖是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身心都处在一种极放松的状态。萧凛原还想同她说说这几日在外听到的、关于府中变动的风声反馈,刚低唤了一声“晴儿”,却发觉怀中人儿的呼吸已然变得绵长均匀。他低头一看,竟已是睡着了。
他不由得失笑,动作愈发轻柔,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能睡得更舒适,又拉过一旁叠好的锦被,仔细为她盖上。他就这样静静地抱着她,看了她许久沉睡的容颜,才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若羽毛的吻。
……
离午膳时分约莫还有半个时辰,萧凛这才轻轻将罗晴摇醒。
罗晴睡得有些迷糊,睁开惺忪的睡眼,茫然问道:“我睡了多久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萧凛爱极了她这刚醒时难得的娇憨模样,忍不住又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唇角,才笑道:“快起来收拾收拾,不是说好了要去母亲那里用饭?再耽搁下去,怕是真要误了时辰,母亲该派人来催了。”
这话如同清醒符,罗晴立刻坐直了身子。回头看见萧凛含笑望着自己的模样,不由娇嗔地瞪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刚睡醒的软糯,却又故作愤愤:“还笑!都怪你,也不知早些叫醒我。若是去迟了,让父亲母亲好等,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她便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因时间紧迫,也无需大动干戈,只自己动手,将睡得微松的发髻稍稍抿紧,整理了一下略有些压皱的衣襟,补了些许胭脂,掩盖住倦容,整个人便重新显得精神奕奕。
两人收拾停当,携手往主院走去。刚到院门,便听得里面传来阵阵笑语,间或夹杂着孩童清脆的嗓音,显得热闹又温馨。
萧凛侧头,在罗晴耳边不无得意地低语:“瞧见没?为夫费尽千辛万苦将你们娘几个寻回来,实在是再明智不过。自你们回府,父亲母亲这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连带着对我的态度,都和风细雨了许多。”
罗晴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懒得接他这自卖自夸的话,抽回手,率先向屋内走去。
屋内,侯爷与林母正坐在上首,霏霏和瑾瑜则围在祖母身边,不知在说些什么趣事,逗得二老开怀不已。见他们进来,笑声才稍稍歇下。
罗晴上前几步,规规矩矩地敛衽行礼:“给父亲、母亲请安。”
“快起来,自家人,不必多礼。”林母笑容满面地招手,又对两个孙儿道,“快去让你们娘亲看看。”
罗晴直起身,将一双儿女招至身前,弯下腰,将他们逐个搂入怀中抱了抱。霏霏立刻依偎进她怀里,小嘴撅着,软声抱怨:“娘亲这几日都不来陪霏霏玩,霏霏都想娘亲了,都不高兴了。”
小女儿娇憨的话语让罗晴心头发软,她亲了亲女儿粉嫩的脸颊,柔声赔罪:“是娘亲不好,冷落了我们霏霏。娘亲给霏霏赔罪,好不好?”说着,她扬声唤了候在外面的紫衣进来。
紫衣手捧着一个红木托盘应声而入。罗晴从托盘上先取过两双做工极其精致的衬袜,双手奉与侯爷与林母:“近日天寒,儿媳想着保暖最是要紧,便赶着做了两双衬袜,针线粗陋,还望父亲母亲不嫌弃。”
林母接过来,摩挲着袜子上细密匀称的针脚和上面寓意吉祥的暗纹,脸上笑纹更深,对着侯爷道:“侯爷瞧瞧,我说什么来着?晴儿就是孝顺贴心!自她进门,你我的鞋袜衣衫,何曾断过新?都是她亲手缝制,这份心意,比什么都强。”
定北侯也满意地点头:“夫人说的是,晴儿有心了。”
一旁的萧凛见状,摸了摸鼻子,故作委屈地闷声道:“父亲母亲这般说,倒好像儿子从不孝顺一般?”
林母斜睨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嗤笑道:“你?你到目前为止,做过最让我和你父亲顺心的一件事,就是把晴儿和我的宝贝孙儿孙女,给我们好好儿的找回来了!除此之外,哼……”
萧凛被母亲噎得哑口无言,摸了摸鼻子,讪讪地低头喝茶,不敢再辩。他那吃瘪的模样,惹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罗晴抿唇一笑,又从托盘上拿起两件小巧精致的孩童冬衣。一件是给霏霏的樱草色绣缠枝梅花襦裙,一件是给瑾瑜的宝蓝色暗纹锦缎直身。衣料柔软,配色清雅,绣样活泼又不失童趣。
两个孩子立刻被吸引了过去。霏霏自是欢喜不尽,让人将衣裙展开,左看右看,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满是光彩,拍着小手夸张地赞道:“哇!好漂亮的裙子!娘亲真厉害,娘亲做的衣服是天下第一漂亮!霏霏好喜欢啊!”
再看瑾瑜,因是男孩,平日里总是努力做出沉稳持重的模样。方才还能克制着,此刻将新衣抱在怀里,那点小心思再也掩不住,嘴角大大地咧开,露出了缺了一颗的门牙,笑得见牙不见眼,大声道:“谢谢娘亲!孩儿最喜欢娘亲做的衣衫了!”
孩子们纯然喜悦的反应,比任何夸奖都更让罗晴感到欣慰。看着孙儿孙女这般开心,侯爷与林母脸上的笑容也愈发慈爱欣慰,满室皆是融融泄泄的温情。
说笑一阵,丫鬟来报,午膳已备好。众人移步偏厅。
饭桌上,菜肴精致,气氛和乐。林母兴致颇高,将这几日从各处听来的关于罗晴掌家的消息,一一说与侯爷听,言语之间,满是与有荣焉的赞赏。
“侯爷你是没瞧见,咱们晴儿厉害着呢!这才短短几日,便将那几本糊涂账理得清清楚楚,揪出了好几处纰漏。处置起来更是干脆利落,该奖的奖,该罚的罚,条理分明,恩威并施。如今底下人,没有不心服口服的。”她说着,不忘回头瞥了儿子一眼,得意地自夸,“还是我有眼光,早早便看出晴儿是个好的,能担大事。不像某人,当初还犹犹豫豫,说什么‘她还年轻,恐处理不来’云云。”
萧凛再次中箭,只能埋头苦吃,假装不曾听见。
定北侯闻言,也放下筷子,颔首附和道:“夫人所言极是。我这几日也听人提及了几句,晴儿确实处置得极好,分寸拿捏得当。尤其是……萧孟那件事,若非晴儿心细如发,及时发现,我们竟被蒙蔽至今,险些酿成大祸,愧对旧人。”他语气中带着一丝后怕与愧疚,他夹了一筷子林母喜欢的笋干炒肉放入她碗中,温声道:“日后这府里里外外的事情,晴儿多费心操持吧。也好让你母亲真正歇歇,享享清福。说实在的,这些日子,我都觉得好过了不少,至少耳朵清静,不用再日日听你母亲埋怨,说是我连累了她,让她劳心劳力一辈子。”
林母闻言,立刻柳眉微竖,故作愤愤地嗔道:“难道不是事实?可不就是你连累了我!”
侯爷见状,连忙赔笑,又赶紧夹了一块酸甜可口的醋溜排骨放到夫人碟中,连声道:“是,是,是为夫的不是,让夫人受累了,夫人辛苦,夫人劳苦功高!”
萧凛与罗晴看着二老这般旁若无人地“斗嘴”秀恩爱,皆是不敢搭话,只低着头,抿唇偷笑。罗晴心中最后一丝悬着的石头,也终于彻底落地。公婆的肯定,丈夫的支持,儿女的依恋,这一切都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与温暖。掌家之权的过渡,至此,算是真正平稳落地,顺利过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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