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归于平淡
萧凛手捧两道明黄圣旨,在一队宫中内侍和抬着各式赏赐箱笼的禁军护卫下,浩浩荡荡地回到了定北侯府。那阵容,那气势,想不引人注目都难。队伍中最引人瞩目的,并非那沉甸甸、行走间偶尔发出清脆碰撞声响的金银箱笼,而是由两名内侍恭敬捧在手中的两套华美异常的诰命服制。
一套是超品镇国夫人的深青色蹙金绣翟鸟纹褙子与霞帔,雍容华贵,气度非凡;另一套则是一品安国夫人的大红色织金绣孔雀纹冠服,鲜艳夺目,彰显着无与伦比的恩宠。这两抹浓烈的色彩,在春日暖阳下熠熠生辉,几乎灼伤了沿路无数窥探、羡慕的目光。
侯府门前,早已得了快马通传的定北侯萧镇山、夫人林氏以及萧凛的妻子罗晴,皆身着正式礼服,率领阖府仆从,肃立于大门之外,静候代表着无上皇权的圣旨与封赏降临。
马车停稳,萧凛率先下车,步履沉稳地走向家人。他目光与父亲短暂交汇,看到了父亲眼中深藏的欣慰与凝重;又与母亲和妻子对视,林母尚能维持着大家主母的镇定,只是微微抿紧的唇线泄露了一丝激动,而罗晴,脸上虽努力保持着端庄,但那微微颤抖的指尖和眼中难以置信的流光,将她内心的翻江倒海暴露无遗。
“父亲,母亲,晴儿。”萧凛低声唤道,随即侧身,示意身后的内侍。
无需多言,林母与罗晴立刻在早已备好的蒲团上跪了下来,身姿挺拔,姿态恭谨。萧凛将手中第一道圣旨,庄重地放在母亲林氏高举的双手中,沉声道:“母亲,这是陛下封您为超品镇国公夫人的恩旨。”
林母双手接过,那明黄的绫绸仿佛有千钧之重,她声音沉稳,带着感恩:“臣妇林氏,叩谢天恩!”
接着,萧凛又将第二道圣旨,轻轻放入罗晴微颤的手中:“晴儿,这是陛下特封你为一品安国夫人的圣旨。”
罗晴在听到“一品安国夫人”几个字时,呼吸几乎一滞。她低下头,看着手中那卷承载着泼天荣宠的圣旨,感觉如同梦境,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激动与惶恐:“臣妇罗氏……叩谢陛下隆恩!”
紧随其后的内侍们,立刻将两套象征着身份与地位的诰命服制,恭敬地呈送到婆媳二人面前。那精美的刺绣,繁复的纹样,以及冠帽上缀着的珠翠,无一不在诉说着这份恩典的厚重。林母与罗晴再次对着皇宫的方向,深深叩首,完成了这最后的谢恩礼节。
待内侍们办完差事,得了侯府厚重的赏银,满口吉祥话地回宫复命后,侯府门前那紧绷而庄严的气氛才稍稍缓和。
一行人簇拥着两道圣旨和诰命服,步履庄重地前往祠堂。祠堂内,香烟缭绕,萧氏列祖列宗的牌位静静矗立,仿佛在凝视着这光耀门楣的一刻。林母亲手将两道圣旨供奉于祠堂正中的香案之上,与萧家历代获得的丹书铁券、功勋册籍并列。罗晴则协助婆婆,将两套诰命服小心地安置在特制的锦盒内,存于祠堂侧室。
做完这一切,林母站在祠堂中央,望着祖先牌位,长长舒了一口气。她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侯府主母,自身本就诰命加身,此次虽恩宠更隆,尚能维持镇定。然而,当她转头看向身旁的儿媳罗晴时,却发现罗晴依旧怔怔地望着那供奉的圣旨,眼神恍惚,仿佛仍未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晴儿?”林母轻声唤道。
罗晴猛地回神,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带着几分羞赧和难以置信,低声道:“母亲……我……儿媳只是觉得,像是在梦里一般。母亲得封超品,是父亲和夫君挣来的,理所应当。可儿媳……何德何能,年纪轻轻,竟也得封一品诰命?这……这一府双诰命,古往今来,也是极少见的吧?”她的话语中充满了不真实的眩晕感,这份荣耀太大,大到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林母理解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声道:“傻孩子,这是陛下对我们侯府,对凛儿功绩的肯定,也是对你持家有方、稳守后宅的褒奖。不必惶恐,安心受着便是。从今往后,你肩上的担子,也要更重一些了。”
众人回到主院正厅,仆役们早已备好了茶水点心,悄然退下,留下主子们说话。厅内气氛依旧带着几分喜庆后的余韵,但定北侯萧镇山端坐主位,面色却逐渐恢复了往日的沉肃。
他端起茶杯,并未立即饮用,目光扫过儿子萧凛,又落在妻子和儿媳身上,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圣上对咱定北侯府的恩宠、信重,今日已是到了极致。双诰命,厚赏赐,满京城独一份。”他顿了顿,语气愈发凝重,“这奖赏,我们感激涕零地接了,但更要牢记,天恩愈厚,责任愈重,危机也往往潜藏其中。”
他看向萧凛:“凛儿,你在朝中,当更加谨言慎行,尽忠职守,但绝不可结党营私,授人以柄。”又看向林母和罗晴:“你们在内,参与宴饮交际,当以谦和为本,享受荣光的同时,更要懂得低调藏拙。须知,树大招风,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萧家能屹立至今,靠的不仅是战功,更是这份时刻不敢或忘的谨慎。”
萧凛神色一凛,肃然应道:“父亲教诲,儿子谨记于心。”
林母和罗晴也齐声应道:“是,侯爷(父亲)。”
侯爷这番话,如同一盆恰到好处的冷水,让沉浸在荣耀喜悦中的家人迅速冷静下来,明确了未来的行事准则。
自此之后,定北侯府门庭虽显赫依旧,府内却真正回归了一种外松内紧的平静。萧凛在朝堂上愈发沉稳干练,只论公事,不涉党争;侯爷过上了含饴弄孙,颐养天年的逍遥日子。府内对外依旧是不招摇,不结派,将“忠君职守”四个字奉为圭臬。
林母和罗晴作为新晋的双诰命夫人,不可避免地需要出席一些京城高门府邸的宴请、花会。婆媳二人配合默契,衣着打扮既符合身份又不显张扬,言谈举止间,只论风月、品茶、赏花、聊些家长里短,对于朝堂政事、官员升迁,绝对做到不打听、不议论、不参与。她们以其得体的举止和温和的态度,赢得了不少赞誉,也巧妙地将许多试探化解于无形。
就这样,在一种刻意维持的平淡与谨慎中,时光仿佛也加快了脚步,静默而飞快地流淌。转眼之间,三年的光阴已如白驹过隙,悄然流逝。
这三年间,侯府的孩子们也在悄然成长。十五岁的萧瑾瑜,早已过了童生试,并在去年的秋闱中崭露头角,取得了不俗的名次,如今正潜心向学,准备迎接来年决定命运的春闱大考。他依旧是林老尚书府上的常客,学问日益精进。
而说起林老尚书,他已于年前安然致仕,远离了朝堂纷扰,如今专心在家,做起了教书先生,含饴弄孙,倒也自在。他尤其看好萧瑾言的天资,早早便定下,待过了年,便让瑾言正式进入尚书府读书。年仅七岁的瑾言,已然显露出超越年龄的沉稳与聪慧,颇得老尚书的喜爱,时常被带在身边亲自教导点拨。
相比兄长的文静,萧瑾棠则完全是另一番光景。他对习文弄墨兴致缺缺,一提笔便如同受刑,却对舞刀弄枪、骑马射箭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和天赋。罗晴对此颇为头疼,却也不愿强行压制儿子的天性,只得严加监督他的文化课业,不求他能科举入仕,但必须明事理、懂是非,至少要能读得懂兵书战策和朝廷文书。而武艺方面,则由萧凛亲自接手教导。平日里对子女还算温和的萧凛,一旦化身为武学师父,便立刻变得严厉无比,一招一式要求极为严格,稍有懈怠便是加练。令人欣慰的是,瑾棠对此竟甘之如饴,再苦再累也从不抱怨,反而乐在其中,武艺进步神速。
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霏霏。不知从何时起,这个原本该沉浸在琴棋书画、女红刺绣中的侯府千金,竟对枯燥的医道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自太学结业后,她便不再安于闺阁,整日里往致仕在家的太医院前院正刘老爷子府上跑,软磨硬泡,非要跟着他学习医术。刘老院正起初是百般不愿,每每被霏霏缠得无奈时,吹胡子瞪眼,最常说的便是:“你这丫头,怎地如此执拗?跟你爹萧凛当年那混不吝的劲儿一模一样,真是不可理喻!”
然而,说归说,闹归闹,在霏霏日复一日的坚持和偶尔显露出的惊人天赋(例如对药材过目不忘,对脉象有独特感知)面前,刘老院正最终还是心软了,或者说,是惜才了。他开始认认真真地教导起这个小徒弟,将他毕生所学,倾囊相授。侯府众人见霏霏心意已决,且刘老确实肯用心教,便也由着她去了。
这三年,不仅侯府内部在变化,整个天启朝的朝堂也完成了一次平稳而有序的新老交替。一些年事已高的尚书大人,如林老尚书一般,得以平安致仕,荣归故里。而一批年富力强、能力出众的新一代重臣,已然屹立于朝堂之上,成为了帝国的中流砥柱。
曾因审理郭弘案有功的大理寺卿李畅,凭借其铁面无私与精明强干,荣升刑部尚书,执掌天下刑名;
原太仆寺卿章玖仟,因其在后勤调度、马政管理上的卓越才能,被擢升为兵部尚书,协理全国军务;
工部侍郎楚少杰,则因其在水利、工造方面的突出政绩,顺利接任工部尚书。
而那位曾因其父获罪而一度惶恐的京畿卫统领李盛铎,在被封定国将军后,并未久留京城。皇帝似乎有意让他远离京城这是非之地,同时也给予他建功立业的机会,一道圣旨,命其接任南疆军队统帅,携妻儿于两年前便已赴南疆上任,镇守边陲。其兄李晟铭,则凭借自身才干,接任了空缺出来的户部尚书一职。他们的母亲王氏,被封为三品淑人后,一直留在京城府中颐养天年,倒也安享富贵尊荣。
如今的天启朝堂,年轻的尚书们意气风发,既有锐意进取的蓬勃朝气,又有务实干练的卓越政绩,使得天启的国力日渐雄厚,边境稳定,四海升平,呈现出一派国泰民安的盛世气象。
定北侯府便在这大时代的洪流中,如同一位沉稳的舵手,驾驭着家族这艘大船,在荣耀与危机并存的航道上,谨慎而坚定地前行着,归于一种繁华深处的、需要极大智慧才能维持的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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