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生二年五月，佛罗伦萨的小麦丰收如期而至 —— 阿诺河畔的麦田里，脱粒后的麦粒堆成小山，农民乔瓦尼家的粮囤比去年多了三倍，可他脸上却没多少笑意。这天清晨，他挑着两袋小麦去城邦市集，刚到街口就愣住了：市集上的小麦堆得满坑满谷，粮商们压着价喊 “一斗麦换三斤陶土”，比去年低了近一半。
“这可怎么活？” 乔瓦尼蹲在粮袋旁，手指捻着饱满的麦粒，声音发颤，“去年涝灾没粮吃，今年丰收了又卖不上价，囤在家里还怕受潮发霉 —— 咱们农民怎么总没个安稳日子？”
和乔瓦尼一样焦虑的，还有佛罗伦萨首领利奥。他在城邦议事厅里对着粮册发愁：全邦收获的三十万石小麦，现有仓库只能存十万石，剩下的二十万石若露天堆放，六月梅雨季一到，至少三成会霉变；更棘手的是，粮价暴跌已引发民怨，近百名农民聚集在市政厅外，要求 “官府管管粮商”。
利奥第一时间给多界民生联盟送信，信中措辞恳切：“丰收本是喜事，却因仓少价乱成了愁事。中原自古有‘储粮备荒’的法子，西洋城邦却多是临时地窖储粮，难堪大用；粮商趁机压价，又因各城邦货币不同（佛罗伦萨用‘银佛罗林’，法兰克用‘金路易’，中原用‘铜钱’），农民换不到合用的钱，只能贱卖 —— 恳请联盟派苏砚微署长来，帮咱们解这燃眉之急。”
此时的苏砚微，刚在巴塞罗那处理完联盟物流中枢的账目，接到信后立刻带着户部出身的账房先生、中原粮储匠人启程。临行前，她对联盟助手说：“农耕社会的‘丰歉之患’，从来不是只解决耕种，更要解决‘收、储、卖’全链条 —— 这在中原治理史里，是从管仲相齐就开始琢磨的事，咱们得用实在法子，不能靠虚的。”
抵达佛罗伦萨的第三日，苏砚微就带着团队走遍了城邦的仓库和农家。在乔瓦尼家的后院，她看到麦粒被铺在石板上晾晒，旁边的地窖里堆着去年剩下的霉麦，气味刺鼻。“地窖储粮得改，” 苏砚微蹲在地窖口，用木棍拨了拨霉麦，“西洋地窖潮，得学中原‘瓷仓防潮’的法子，但不能全照搬 —— 中原瓷仓用的是整窑烧制的大瓷板，你们这里烧不了这么大的，得用小瓷片拼接。”
中原粮储匠人李老栓，当场给佛罗伦萨工匠演示 “瓷片仓” 的做法：
地窖改造：在地窖四壁铺一层薄石板，石板缝隙用混合了草木灰的陶土密封，再在石板上贴巴掌大的抗潮瓷片（用之前烧灌溉渠剩下的瓷土烧制），瓷片接缝处涂一层稀释的玻璃釉（法兰克工匠提供的边角料），既能防潮，又好拼接；
麦粒处理：收获的麦粒先在竹席上晒足三日，再用木扇车（中原农家常用的扬谷工具，苏砚微让人用本地木材仿制）吹去杂质，最后倒入瓷片仓时，在仓底铺一层干燥的麦糠，麦粒中间插几束干艾草，防虫害；
通风设计：在窖顶留两个带瓷网的通风口，瓷网能挡雨水，又能让空气流通 —— 李老栓拍着改造后的地窖壁说：“这样存粮，至少能放半年，霉不了。”
乔瓦尼试着把自家的麦粒搬进新地窖，过了五日打开一看，麦粒干爽，一点霉味都没有。他激动地拉着李老栓的手：“老匠人，这法子比咱们原来的地窖强十倍！以后再也不怕麦发霉了！”
与此同时，苏砚微还帮利奥制定了 “平籴法”—— 参考中原战国时李悝的平籴政策，由城邦官府设立 “常平仓”：粮价低时，官府按 “一斗麦换五斤陶土” 的合理价收购农民手中的余粮，存入瓷片仓；粮价高时，再按平价卖出，防止粮商囤积居奇。
政策推行的第一周，官府就收购了五万石小麦，乔瓦尼卖了两石麦，换了十斤陶土，刚好够给家里补修漏雨的屋顶。他拿着陶土，在市集上对其他农民说：“官府收粮给的价公道，还帮咱们存粮，这才是真为百姓好！”
粮储的问题刚有眉目，新的麻烦又冒了出来 —— 佛罗伦萨的葡萄商马可，拿着二十枚 “银佛罗林”，想去法兰克买玻璃釉，却在边境被拦住了。法兰克商人看着银佛罗林，摇头说：“这钱在咱们这里用不了，得换‘金路易’，但一比几，没个准数，你要么多给三枚，要么就回去换钱。”
马可只能又把银佛罗林带回来，找到利奥抱怨：“首领，咱们的葡萄汁要运到西班牙、日耳曼去卖，可每个城邦的钱都不一样，换一次要亏不少，有的城邦还不认咱们的银佛罗林，这生意根本做不成！”
苏砚微很快发现，这不是个例 —— 联盟内部的贸易，正被 “货币乱象” 卡住：
中原用铜钱、银锭，一枚银锭约等于一千枚铜钱；
法兰克用金路易，一枚金路易约等于中原五两银子；
佛罗伦萨用银佛罗林，一枚银佛罗林约等于中原一两银子，但日耳曼不认，说 “银佛罗林的含银量不足”；
南洋部落更简单，用香料、贝壳当货币，和西洋城邦交易时，得先把香料换成银子，再换金路易，转好几手，成本高得吓人。
“货币不通，互市就活不了，” 苏砚微在联盟议事会上，把各城邦的货币摆在桌上，“中原汉代通西域时，就用‘五铢钱’作为互市通用货币，咱们也得定个统一的标准，不然之前的粮瓷互贸、瓷玻合作，早晚得断。”
经过三日商议，联盟最终定下 “双轨货币制”，这在古代中外互市中很常见（如唐宋与回鹘、波斯的贸易货币体系）：
基础货币：以中原银锭为基准，规定 “一枚联盟银锭含纯银五两”，由中原、法兰克、西班牙各出工匠，在巴塞罗那设立 “联盟铸币坊”，统一铸造，银锭上刻联盟徽记和各城邦缩写，确保含银量一致，各城邦必须认可；
辅助货币：针对小额交易，用 “瓷质代币”—— 由江南瓷窑烧制，分 “一钱”“五钱” 两种，代币上刻面值和抗伪瓷纹（用中原瓷技，不易仿造），可在各城邦兑换成联盟银锭，也可直接用于买粮食、瓷具；
兑换点：在各城邦的互市港口设 “货币兑换点”，由联盟派账房先生（中原、西洋各一名）负责，按 “一枚金路易 = 一枚联盟银锭”“一枚银佛罗林 = 一钱联盟银锭” 的固定比例兑换，不收取额外费用。
马可拿着新铸的联盟银锭，再去法兰克买玻璃釉时，商人爽快地收了钱，还笑着说：“这下好了，不用再算来算去，以后咱们的生意能做顺了！”
解决了粮储和货币的问题，苏砚微没急着走 —— 她知道，外来的技术若不能本土化，早晚得 “水土不服”。在佛罗伦萨的临时瓷坊里，她看着本地工匠还在学中原的瓷片拼接技术，却总因为 “瓷土配比不对” 失败，便让玛雅伊察和李老栓一起，教工匠们 “就地取材”：
用阿诺河的河泥代替部分中原瓷土，河泥细腻，能降低成本；
把本地盛产的葡萄藤烧成灰，掺入釉料，既能增加釉面的光泽，又能让瓷片更适配当地的湿润气候（葡萄灰有一定抗潮性）；
甚至把之前烧坏的灌溉罐、瓷片碾碎，掺入新瓷土中，既环保，又能增强瓷胎的韧性 —— 这是中原 “碎瓷还魂” 的老法子，在景德镇等地沿用了上千年。
三个月后，苏砚微离开佛罗伦萨时，城邦里已经有了五座本地瓷坊，工匠们能自己烧制瓷片仓、灌溉罐，甚至还做出了 “葡萄纹瓷壶”—— 壶身上刻着本地的葡萄藤图案，用的是河泥瓷土，卖往西班牙时，很受当地贵族喜欢。
乔瓦尼的孙子小卢卡，还跟着李老栓学了简单的瓷片修补技术，家里的瓷罐裂了缝，他自己用陶土和玻璃釉就能补好。“以后咱们不用总等中原的匠人来，自己就能修瓷具、烧瓷仓了，” 小卢卡拿着修补好的瓷罐，对苏砚微说，“姐姐，你教的法子，咱们都学会了。”
民生二年秋，佛罗伦萨的常平仓里，二十万石小麦安然度过了梅雨季；互市港口上，载着葡萄汁、小麦的商船，用联盟银锭和瓷代币，顺利换回了法兰克的玻璃、西班牙的贝壳粉；本地瓷坊烧制的瓷具，不仅满足了城邦需求，还卖到了日耳曼、罗马城邦 —— 农民们的粮囤满了，钱袋鼓了，市集上的笑声比往年多了不少。
京城御书房里，萧璟渊看着苏砚微送来的《佛罗伦萨民生报》，上面记着 “常平仓存粮十七万石”“互市交易额比去年增五成”“本地瓷坊雇佣工匠两百人”，不由得对户部尚书说：“治理民生，从来不是靠什么奇技淫巧，而是把别人的好法子，改成自己能用的；把百姓的愁心事，一桩桩解决 —— 这才是能传下去的实在事。”
苏砚微在返回巴塞罗那的船上，看着阿诺河上往来的商船，想起乔瓦尼卖粮时的笑脸，小卢卡修补瓷罐的认真模样，忽然明白：所谓 “真实的民生”，从来不是波澜壮阔的大事件，而是农民能把粮存好、卖好，商人能把货卖顺，工匠能把手艺学好 —— 这些藏在烟火气里的小事，才是最扎实的 “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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