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间临时审讯的木屋,在死寂中猛然炸开陈小七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怒吼,如同受伤的孤狼,充满了惊怒与滔天愤恨!
“轰隆——!”
木屋应声四分五裂,木屑横飞。烟尘弥漫间,只见大力牛魔王已现出巨大的青牛本体,匍匐在地,气息奄奄,蛟索深勒入肉。陈小七一步步从废墟中踏出,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眼中风暴翻涌,周身散发的低气压瞬间冻结了山谷的喧嚣。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小九原本想蹦上他肩头,也被这骇人气势吓得缩回爪子,不安地呜咽。
陈小七胸膛剧烈起伏,目光扫过狐婆婆、狐一、狮二熊三鼠四,扫过每一张写满疑惑与担忧的脸,最终仿佛穿透山谷,望向了遥远的清虚宗方向。
半晌,他猛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脸上骇人的阴沉竟奇迹般被一种近乎癫狂的灿烂笑容取代。他掏出数坛烈性“蒙倒牛”,扔给早就馋涎欲滴的狮二几个。
“都愣着干什么?胜了不该庆祝吗?!”他声音洪亮,带着刻意营造的热闹,“大厨来喽!”
山谷草地上迅速支起数个烤架和大锅。女弟子们也纷纷忙碌起来,处理食材,清洗灵果,摆桌倒酒。大战的紧张与后怕让平素矜持的她们也放开了,推杯换盏,喝得不亦乐乎。
陈小七笑意盈盈,跟每个人碰杯,几乎碗碗见底。他歪歪倒倒,一会儿摸摸小狐狸的脑袋,一会儿轻踢熊三的屁股。当他转向那些身着妖族服饰的女弟子时,更是“原形毕露”,探出的“魔爪”引得惊叫连连,四处躲藏。
大师姐遭遇最“惨”,她身材高挑丰腴,在本就暴露的妖族服饰衬托下曲线惊人,成了陈小七重点“关照”对象,被吓得护胸捂臀,狼狈不堪。又气又羞,却追不上、打不着,引得众人哄笑连连。
这一天的青丘,在陈小七近乎疯癫的笑闹中度过,仿佛要将所有压抑在喧嚣中燃尽。
然而,当夜色深沉,篝火渐熄,众人沉入梦乡。
一道身影,左手拎着那颗巨大的、死不瞑目的青牛头,右手倒提杀气森然的黑色短刀“斩天”,如同暗夜修罗,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青丘。
这一夜,原属青丘周边的三座山头,妖血染月。怒吼、惨叫、兵刃撕裂肉体的声音断续传来。陈小七没有动用任何计谋,纯粹以最野蛮、最直接的方式,一路杀伐,所向披靡。
小九偷偷跟在后面,看着那个在妖群中纵横捭阖、浑身浴血却眼神冰冷如刀的身影,吓得瑟瑟发抖,却又感到一种令人心悸的安全感。
黎明时分,陈小七拖着疲惫却更显凶戾的身影归来。他将两颗狰狞妖兽头颅,连同牛魔王的巨大青牛头,垒在最高的山头上。迎着朝阳,他运转化妖诀,仰天长啸,一声清越而充满威严的龙吟响彻四野,宣告着一位新领主的诞生,以及青丘山及其周边疆域,正式易主!
当陈小七浑身浴血地回到小青丘入口,站在那里的众人,看着他凝固的暗红血迹,闻着浓重的腥气,再望向远处山头上那恐怖的“京观”,无不心神震撼。
陈小七看着众人,声音沙哑却不容置疑:“以后,青丘山,都是我们的了。婆婆,你们可以正式回家了。”
狐婆婆浑身颤抖,老泪纵横,推开狐一的搀扶,就要行跪拜大礼。狐一也连忙跟着跪下。
“小龙王大恩!狐族……狐族永世不忘!”婆婆声音哽咽。
陈小七刚要伸手去扶,肩头的小九却抢先跳下,傲娇地一扬小脑袋:“小龙王,我就不跪啦!这青丘山,就算是你给我们狐族的聘礼了!” 说完,不管陈小七瞬间僵住的表情和众人古怪的目光,自顾扶起狐婆婆和狐一,然后像个小管家婆,指挥狮二熊三接收地盘,招呼清虚宗女弟子:“你们一会跟我上山打扫战场!值钱的材料都别浪费了!”
一个尚未化形的小狐狸却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女主人模样,让陈小七啼笑皆非,冲淡了不少血腥带来的压抑。他早就发现这小家伙昨夜偷偷跟着自己,倒是佩服她的胆色。
大师姐、陆瑶、苏妙音等人这才敢围上来,小心替他擦拭脸上干涸的血迹,换上干净衣物。苏妙音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眼底深藏的疲惫,轻声问:“小七,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那牛魔王说了什么?”
陈小七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沉痛与冰冷。他缓缓将昨夜拷问出的惊天消息道出:
“清虚宗……降了。”
短短四字,如同惊雷,炸得所有人脑海空白。
“别院的四海商会,抵抗数十日后,伤亡惨重,逃入了十万大山。大力牛魔王就是奉命追击的先锋。”
“老白猿镇守十万大山,它的规矩是禁止妖族大军借道进攻人族腹地,但不会干预人妖两族在十万大山内部的争斗。大阵只排斥元婴及以上,牛魔王带小股精锐追击,不算违规。”
“他们追到青丘山附近,四海商会残部被原青丘领主虎贲、逐鹿、黄獾围攻,加上牛魔王夹击,丢下几十具尸体,只有十几人拼死逃脱,不知所踪。牛魔王的手下也折了二十多。”
“这蠢牛见青丘山灵秀,便起了霸占之心。但妖族看重领地传承,它听说狐族隐匿在此,就想出联姻夺令的毒计,想名正言顺占据狐族祖地,为它的牛魔族在十万大山边缘抢下一处风水宝地。”
最后,陈小七的声音带着刻骨寒意:
“而现在的清虚宗,已改名叫‘清虚妖宗’!不仅被迫给妖族炼器,更被要求以本宗弟子为骨干,组建‘妖人军’,随妖族大军征伐同胞!主要负责攻城、劝降、谍报……人族联军节节败退,这‘清虚妖宗’,可是‘功不可没’!”
死寂。
大师姐踉跄一步,脸色惨白,双眼失神。陆瑶手中的湿巾掉落。苏妙音紧攥拳头,指甲掐入掌心。
“怎么会……这样……”有女弟子喃喃,仿佛听不懂。
“我们……没有家了……”另一个蹲在地上,把头埋进膝盖,肩膀剧烈抽动,压抑的哭声打破死寂。
“宗门……怎能如此……”
“我们不是有护山大阵吗?”
“老祖呢?长老们呢?为什么要降?”
哭泣与质问,充满了绝望。
“没有
抵抗。”陈小七的声音冰冷残酷,击碎最后幻想,“至少,上面那些人的骨头,已经软了。”
“人族之耻!”苏妙音咬牙切齿,泪珠滚落。
陈小七看着这些瞬间失去依靠、彷徨无助的女子,声音放缓,却带着坚定:“现在,有想回去的吗?回那个‘清虚妖宗’?”
众女修抬头,脸上泪痕未干,却纷纷用力摇头,眼神充满抗拒与悲哀。回去?回去做那为人不齿的“妖人军”?攻打自己同胞?她们宁可死在这十万大山!
“好。”陈小七点头,“那就留下来。青丘,以后就是咱们的新家,是咱们在这十万大山里的立足之地。守好这儿,同时,想办法联络、搭救四海商会逃出来的兄弟。然后……攒足了劲儿,找机会,杀回人族地界去!不是夹着尾巴回去,是挺直腰杆打回去!”
他目光扫过每一个人,从悲痛的女弟子,到肃穆的狐族,再到战意未消的妖族兄弟。
“家可以丢,骨头不能软!他们不要脸,咱们得给自己挣脸!这条路肯定不好走,但只要人没死绝,星星之火,也能燎原!”
朝阳完全跃出地平线,金光洒满狼藉却焕发新生的青丘山谷,也照亮了陈小七眼中那不屈的火焰。新的家园,新的征程,在血与火的洗礼中,就此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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