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之渊,暗金灵液永恒流淌,寂静无声。
楚玉的身影破开粘稠的灵液,古铜色的肌肤上还蒸腾着刚从暗土流沙域锤炼归来的炽热气血。他手中捧着几枚新摘的、道纹格外清晰、散发着诱人混沌气息的灵果,脸上带着一丝惯常的、准备开始“厨子日常”的轻松笑意,朝着那片被混沌神釜白芒照亮的区域游去。
十一个月的守护与等待,早已将最初的狂喜与激动,沉淀为一种深入骨髓的习惯与期盼。他每日归来,第一件事便是查看锅中那个小小人儿的状况,尽管那微弱的生机复苏迹象进展缓慢得令人发指,但每一次极其细微的好转,都足以支撑他度过这深渊中无尽的孤寂。
然而,今日……似乎有些不同。
就在他靠近神釜的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让他猛地停下了动作!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锅内——
那双紧闭了十一个月的、如同蝶翼般浓密卷翘的睫毛……正在剧烈地颤抖!
不再是之前那微弱到几乎以为是错觉的颤动,而是清晰的、挣扎般的……眨动!
紧接着,在楚玉如同被雷霆劈中般的呆滞目光中,那双眼睛……缓缓地、艰难地……睁了开来!
那是一双怎样眼睛啊……
依旧清澈如最纯净的泉水,却因为长时间的沉睡与虚弱,蒙上了一层迷茫与脆弱的水汽。瞳孔深处,倒映着周围流淌的暗金灵液与混沌神釜的白芒,显得茫然又无助。
谷翎儿……醒了!
楚玉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巨大的、无法形容的狂喜如同火山般在他胸腔内爆发!他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粗重的、带着颤抖的喘息!
醒了!真的醒了!小祖宗……终于醒了!
然而,还没等楚玉从那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哇——!!!!”
一声响亮无比、充满了无尽委屈、恐惧与陌生感的……放声大哭,猛地从锅内炸响,瞬间打破了造化之渊亿万年的死寂!
谷翎儿睁着那双茫然的大眼睛,看着周围完全陌生的、流淌着暗金色“水”的诡异环境,看着头顶那个散发着白光、把自己罩起来的“大锅盖”,最后……目光落在了锅外那个……皮肤黑乎乎、头发短短刺刺、脸瘦得棱角分明、眼睛瞪得像个铜铃、看起来有点凶的……陌生人身上!
巨大的恐惧和委屈瞬间淹没了她小小的心灵!
“呜哇——!!!师父……师父你在哪……翎儿怕……呜呜……”
“大师侄……二师侄……三师侄……四师侄……五师侄……你们在哪啊……”
“呜呜……这里是哪里……好黑的水……木槿姐姐……翎儿要回家……哇——!!!”
她哭得撕心裂肺,小身子在混沌土源灵液中无助地挣扎着,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混合在灵液中。
十一个月的沉睡,记忆似乎还停留在剑墟那场惨烈大战之后、力竭昏迷的那一刻,中间漫长的沉睡与恢复,全然空白。
此刻醒来,面对完全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人,她唯一的反应,只有……害怕和寻找最依赖的人。
楚玉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哭弄得手忙脚乱,惊慌失措!他好不容易从狂喜中回过神,连忙扑到锅边,笨拙地试图安抚:“小师祖!小祖宗!别哭别哭!是我啊!是楚玉!你最喜欢的五师侄啊!你看清楚!是我!”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可亲,但他那经过深渊锤炼、不自觉带上一丝厚重威压的嗓音,以及那完全变了模样的外表,显然起到了反效果。
谷翎儿哭得更凶了,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小嘴瘪着:“呜……你骗人……你不是楚玉……我五师侄是白白壮壮的的……脸蛋圆圆的可好捏了……你……你黑乎乎的……还瘦了……像个……像个烤糊了的瘦竹竿……哇——!!!你是坏人!你把我五师侄弄哪去了?!”
烤糊了的瘦竹竿……楚玉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内心一片哀嚎。这造化之渊的太阳(虽然并没有)也太毒了!把他好不容易养出来的健壮身材和白白嫩嫩的皮肤都给整没了!
“我……我真是楚玉啊!”楚玉急得满头大汗,抓耳挠腮,“小祖宗你听我解释!我这是……这是修炼炼的!对!修炼了一种特别厉害的功法,就变成这样了!但我真的是你五师侄!”
谷翎儿依旧不信,用怀疑又害怕的小眼神瞅着他,小声抽噎着:“真……真的?那……那你说……翎儿最喜欢偷吃三师侄的什么丹药?”
楚玉一愣,随即眼睛猛地一亮!有门!
“万毒噬心丹!”他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声音都带着激动,“你把三师兄那瓶刚炼好的、用来阴人的顶级毒丹,当成糖豆给偷吃了!差点没把三师兄气得当场升天!最后还是药仙祖师出手才把你给救回来的!”
谷翎儿哭声一滞,大眼睛眨了眨,似乎有点印象了,但小脸上还是带着怀疑:“还……还有呢?翎儿……翎儿还把谁的东西弄坏了?”
楚玉来劲了,如数家珍:“还有二师姐的玄铁锤锤柄!你非说上面的饕餮纹路像麻花,趁她修炼的时候,偷偷用碧水剑引来的极寒真水给冻脆了,然后‘咔嚓’一下掰下来一小块!差点没被二师姐追着锤遍五谷宗!”
“还……还有后山的五彩灵犀鸟!你嫌它们叫声不好听,偷偷用我熬粥的混沌锅底灰,混合了青黛师妹送的百花颜料,把人家一整群灵犀鸟全都染成了……七彩斑斓的乌鸦!气得师尊胡子都翘起来了!”
“还有还有……”
楚玉一口气连说了七八件谷翎儿干过的、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光辉事迹”,说得是唾沫横飞,生动无比。
锅内的谷翎儿,早已停止了哭泣,小嘴巴张成了o型,大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小脸上满是“你怎么都知道”的震惊和……一丝丝被戳破黑历史的羞窘。
这些糗事,除了最亲近的师兄师姐和师父,根本没外人知道!
她仔仔细细地、上下下地打量着锅外那个“黑瘦版楚玉”,看了好半天,小鼻子抽了抽,似乎终于从那焦急万分的眼神和熟悉的唠叨语气中,找到了一丝……五师侄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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