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沟畔的风,还带着白马之盟残留的血腥气,楚军东归的烟尘在天际线若隐若现,汉军大营内却已掀起一场足以颠覆天下的风云突变。刘邦的中军大帐里,烛火跳动,映照着帐内众人凝重的神色。刘邦靠在铺着锦缎的卧榻上,右手不自觉地按在胸口 —— 那里的箭伤虽已包扎多日,却仍在隐隐作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传来阵阵刺痛。
然而,比箭伤更让他坐立难安的,是张良、陈平方才的话语。“养虎自遗患” 这五个字,如同五根锋利的芒刺,狠狠扎在他内心最深处,既唤醒了他对项羽残暴的恐惧,更点燃了他一统天下的野心。他目光落在案几上摊开的舆图,那条用朱砂刚刚划定的鸿沟界限,如同一条分割天下的伤痕,此刻在他眼中却显得格外刺眼 —— 西半边的汉地虽广,却终究不是完整的天下;只要项羽还在,只要楚军尚存,他这个 “汉王” 就永远坐不安稳。
“亚父(此处刘邦对张良的尊称)、陈都尉所言极是。” 刘邦缓缓直起身,胸口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咧了咧嘴,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可语气却异常坚决,没有丝毫犹豫,“项羽此人,豺狼心性,残暴嗜杀,今日若纵他东归彭城,他日必卷土重来,反噬我汉家江山!这天下百姓,已苦于战乱多年,正当趁此良机,一鼓作气消灭楚军,永绝后患,让天下重归太平!”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帐内原本争论的群臣瞬间安静下来,纷纷看向这位刚刚还因伤势而面露疲惫的汉王。刘邦深吸一口气,忍着疼痛走下卧榻,来到舆图前,手指重重敲在鸿沟东侧的区域:“项羽以为,一纸盟约便能让我放他归去?简直是痴心妄想!”
“传令三军!” 刘邦猛地转过身,厉声下令,声音穿透帐内的寂静,传到帐外,“后队变前队,即刻整理行装,东进追击楚军!不得有误!”
随后,他又看向身边的亲兵,语速极快地补充:“速派快马,分赴齐地、梁地、九江郡!令韩信即刻率领齐军南下,彭越率领梁地兵马西进,英布、刘贾率领九江军北上,务必在固陵一带与我军汇合,形成合围之势,将项羽困死在途中,绝不能让他逃回彭城!”
“另外,告诉所有将领,” 刘邦的眼神变得冰冷锐利,“决战之时已至!今日追击楚军,乃是平定天下的最后一战!有功者,封侯拜将,赏赐封地;怯战者,军法处置,绝不姑息!让他们拿出所有力气,与我一同击垮项羽,夺取天下!”
亲兵们齐声应和,转身快步走出大帐,将命令以最快的速度传递到汉军各个营地。
此时的汉军大营,原本已弥漫着西归的轻松氛围 —— 士兵们收拾好行囊,有的在与同乡告别,有的在擦拭武器,准备返回关中与家人团聚。可当追击的命令传来,整个大营瞬间沸腾起来!起初,士兵们还有些惊讶,议论纷纷,不知为何刚刚达成和议便要突然追击。但当将领们传达了刘邦 “决战天下、永绝后患” 的决心,以及丰厚的封赏承诺后,士兵们的惊讶很快转化为高昂的士气。
“杀了项羽,夺取天下!” 不知是谁先喊出了这句话,随后便如同星火燎原般,传遍整个大营。士兵们纷纷放下行囊,重新拿起武器,穿戴好铠甲,原本准备西归的队伍迅速调整阵型,后队变前队,旗帜倒卷,原本向西的洪流瞬间转向东方。
号角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是休战的信号,而是冲锋的指令。汉军将士们排成整齐的队列,迈着坚定的步伐,朝着楚军离去的方向猛扑过去。骑兵在前,步兵在后,马蹄声、脚步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如同惊雷般在平原上回荡,卷起的尘土遮天蔽日,远远望去,仿佛一条奔腾的巨龙,气势磅礴,势不可挡。
而此时的楚军,正沿着东归的道路缓缓前行。士兵们归心似箭,戒备早已松懈 —— 有的士兵哼着楚地的歌谣,想象着回到彭城后与家人团聚的场景;有的将领则骑着马,与身边的亲兵闲聊,讨论着回到封地后该如何休养生息;连负责侦查的斥候,也只是象征性地在队伍前方游走,并未仔细探查后方的动静。
项羽骑在乌骓马上,走在队伍的中间,心中虽仍有对和议的疑虑,却也因即将回到彭城而稍稍放松。他看着身边放松的士兵,想着回到彭城后便能重整旗鼓,日后再与刘邦争夺天下,嘴角不禁露出一丝久违的笑容。
可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名斥候脸色惨白地从后方疾驰而来,一边跑一边高声呼喊:“霸王!大事不好!汉军… 汉军撕毁盟约,正在后方追击我军!距离已不足十里!”
“什么?!” 项羽猛地勒住缰绳,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刘邦竟敢如此背信弃义?和约墨迹未干,他便悍然撕毁?!”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 在他看来,即便双方有再大的仇恨,歃血为盟的盟约也应得到尊重。刘邦的这一举动,不仅是对他的羞辱,更是对 “信义” 二字的践踏!
“快!全军列阵,准备迎敌!” 项羽反应过来后,立刻厉声下令。
可此时的楚军,早已没了往日的锐气与纪律。士兵们听闻汉军追击,顿时陷入混乱 —— 有的士兵慌乱地寻找自己的武器,有的士兵则试图逃离队伍,有的将领大声呵斥,却根本无法控制住混乱的局面。归心似箭的楚军,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遭追击,士气瞬间大跌,原本整齐的队伍变得杂乱无章。
汉军的追击越来越近,前方已能看到汉军的旗帜与冲锋的身影。项羽看着混乱的楚军,心中第一次生出了深深的无力感 —— 他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追击,或许会成为压垮楚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嫪十七跟在楚军的中后队,看着身后越来越近的汉军,又看了看前方慌乱的楚军士兵,心中清楚 —— 楚汉争霸的最后决战,已在这背盟的追击声中,正式拉开了帷幕。而项羽,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西楚霸王,即将迎来他命运中最艰难的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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