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内,烛火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投在背后的墙壁上,如同两个正在博弈的巨人。空气中,那股淡淡的药香与压抑的能量波动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异而凝重的氛围。
杜衡的坦诚和恳求,以及长陵地宫那几乎将她拖入深渊的恐怖经历,显然对窦太后产生了巨大的、颠覆性的冲击。她不再是那个只在乎权势和家族的太后,而是一个亲眼见证了世界真相、被背叛和恐惧彻底洗礼过的女人。
良久,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那长长的睫毛在烛光下微微颤动,仿佛在与内心深处的鬼魅进行着最后的搏斗。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眼中已是一片前所未有的清明和决断。那层笼罩在她心头的、关于权欲和偏执的阴霾,似乎被那场生死浩劫彻底洗涤干净了。
她将那枚陪伴了她半生的凤佩,轻轻地放在了面前的案几上,然后,用一种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的力道,将它缓缓推向了杜衡的方向。
“此佩……交由你处置。”她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几分威严,却不再有之前的偏执与冰冷,多了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平静,“是净化,是毁去,由你决断。哀家……再也不想看到它了。”
杜衡看着那枚静静滑到自己面前的凤佩,它依旧温润,但在杜衡的感知中,其中确实缠绕着一丝极其隐晦、如同发丝般的污秽气息。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件法器,更是窦太后放下过去、选择与杜衡并肩作战的投名状。
“至于朝中阻力……”窦太后继续说道,语气变得坚定,“哀家明日便会亲自去见皇帝。大阵之事,关乎国本,不容有失,更不容宵小非议。窦氏一族,以及所有与哀家亲近的朝臣,会全力支持你。你需要什么,只管开口。”
杜衡心中一块悬了许久的大石,终于轰然落地。他深深一揖,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毫无保留的尊敬与感激。
“臣,代天下百姓,谢过太后!”
有了窦太后的明确支持,整个长安的局势,在短短一夜之间,发生了惊天动地的逆转。
次日清晨,窦太后便乘坐凤辇,在未央宫与景帝进行了一次长达两个时辰的密谈。无人知晓他们谈了什么,但当景帝送窦太后出宫时,他的脸上,再无之前的疲惫与疑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紧接着,以窦婴的家族、窦太后的堂兄魏其侯窦婴之子窦彭祖为首的一批重量级外戚和勋贵,纷纷上表,力挺“护国天师”杜衡。他们在奏疏中痛陈北疆之危,强调布设大阵乃应对非常之灾的不得已之举,并以前所未有的激烈言辞,呼吁朝廷上下同心,共度时艰,将任何阻碍大阵之人,都视为与国贼无异!
景帝的压力骤减,态度也随之变得无比坚决。他连续下发了三道措辞严厉的诏书,严令各地郡守必须无条件配合大阵工程,任何阳奉阴违、推诿拖延者,一律按“贻误军机”论处!同时,他下令打开了内府的秘库,将宫廷珍藏了数十年的、各种用于祭祀和礼器的特殊玉石、灵木、朱砂等材料,全部调拨给了杜衡的“观星台”。
朝中的反对声浪虽然仍在,但在窦氏一党和皇权的双重高压下,已难以形成气候,很快就偃旗息鼓,转而变成了小心翼翼的观望。
大阵的布设工作,终于得以全力推进。各地的节点的建设,在军队的监督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展开。
杜衡将窦太后的凤佩与自己脑海中阵图的浩瀚知识相结合,开始尝试引导星辰之力,对其进行温养和净化。这个过程极其缓慢,需要耗费他大量的精神力,但每一次引导,他都能感觉到,那佩中深藏的、来自徐福一族的杂质和那隐晦的、与归墟的联系,正在被一点点地剔除。凤佩的光泽,也变得越来越纯净,越来越温暖。
然而,就在一切似乎都走向正轨,杜衡终于可以稍稍喘一口气的时候,陈恪带着一脸凝重,匆匆走进了观星台的核心密室。
“先生,”他递上一封用火漆密封的、来自北疆的加急密信,“刚收到窦大将军通过‘影’的绝密渠道传来的消息……情况,很不妙。”
杜衡心中一凛,立刻拆开了信。
窦婴那苍劲有力的字迹,在信纸上显得格外潦草,显然是在极度焦急的状态下写就的。信中,他首先汇报了在朝廷的大力支持下,北疆防线的物资得到了补充,将士们士气大振。但紧接着,他笔锋一转,带来了一个令人不安的最新消息:
北疆防线之外,那一直如同天灾般、缓慢移动的“活着的山峦”,近日突然停止了移动!它庞大的身躯,如同蛰伏的巨兽,静静地矗立在黑雾的尽头。更可怕的是,它开始散发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浓郁、更加粘稠的黑雾,那黑雾如同有生命般,向着四周蔓延,似乎在改造着大地。
而最让窦婴感到恐惧的是,通过高台上的千里镜,他们惊骇地发现,在那浓郁的黑雾深处,隐隐有……类似建筑轮廓的巨大阴影,正在缓缓地形成!
窦婴在信的最后,用一种近乎颤抖的笔触,忧心忡忡地写道:
“彼辈……似在……筑巢?”
喜欢天问:大秦末路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天问:大秦末路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