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戈壁,黄沙漫天。
太阳像一个巨大的、白热的铁盘,高悬于天际,将无尽的酷热倾泻在这片死寂的大地上。空气因为高温而扭曲,远方的景物都变得模糊不清,仿佛海市蜃楼。
陈恪单人独骑,如同一支离弦的箭,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他伏在马背上,身体与座下那匹通体乌黑的骏马几乎融为一体。风声在耳边呼啸,如同鬼哭神嚎,身后,是滚滚而来的烟尘,如同一道不断逼近的、黄色的死亡之墙。
那上千名匈奴骑兵,已经追击了整整一个时辰。他们的耐力,如同草原上的狼群,令人绝望。
“嗖!嗖!嗖!”
尖锐的破空声不绝于耳。箭矢如同飞蝗般从身后射来,带着致命的呼啸,擦过他的发梢,钉在他前方的沙地上,激起一蓬蓬沙土。陈恪凭借着野兽般的直觉,在马背上不断地变换着姿势,挥舞着手中的短刀,格挡着那些无法避开的箭矢。
“铛!铛!”
火星四溅,每一次格挡,都让他的手臂一阵发麻。座下的骏马,已是口吐白沫,粗重的喘息声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它的速度,正在明显地下降。
“先生,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陈恪心中焦急万分,汗水与沙土混合在一起,在他的脸上结成了一层硬壳,“马力终有尽时,而追兵人数众多,可以轮换追击,我们会被活活耗死在这里!”
“保持冷静…”杜衡的意念,如同深海中的定海神针,虽然微弱,却异常沉稳,“你的心乱了,死路一条。向西北偏转…大约十里后,我感应到那片区域…地势复杂,有流沙和古老风蚀岩群…或可借地形周旋…”
“西北?”陈恪心中一动,那个方向,正是杜衡之前感知到的“大地之眼”所在的方向。去那里,无异于自投罗网。但眼下,他别无选择。
他毫不犹豫,猛地一拉缰绳,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硬生生地调转方向,朝着西北方冲去。
这个举动,让身后的匈奴骑兵发出一阵哄笑和更猛烈的叫骂。在他们看来,这个汉人小子已经是穷途末路,开始胡乱冲撞了。
然而,前行了数十里后,地面的景象开始发生剧变。平坦的戈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连绵起伏的沙丘,以及一片片奇形怪状、如同巨兽骸骨般的风蚀岩群。这里,就是传说中的“魔鬼城”,一片由大自然鬼斧神工造就的迷宫。
追兵的速度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限制。平坦的地势有利于骑兵集团冲锋,但在这片复杂的岩群与沙丘之间,他们庞大的阵型被彻底打乱,只能分散成小队,小心翼翼地追击。
不时有匈奴骑兵因为不熟悉地形,连人带马冲入看似平坦的流沙之中,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便被黄色的沙子迅速吞噬,连些许泡沫都未曾冒起。
陈恪凭借高超的骑术和杜衡的提前预警,在岩群与沙丘间灵活穿梭。
“左前方,三丈,有流沙!”杜衡的意念及时响起。
陈恪猛地一提缰绳,战马人立而起,险之又险地绕过了那片死亡的陷阱。
“右侧那根形如利剑的岩壁后,有五名骑兵埋伏!”
陈恪心中一凛,身体猛地向左侧倾斜,几乎贴着马腹,一支利箭擦着他的头皮飞过,钉在了他身后的岩壁上。他趁机从马鞍上取下一个水囊,用力向后甩去。水囊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砸在岩壁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那五名埋伏的骑兵以为他中招,立刻冲了出来,却只看到一个空空如也的水囊。而陈恪,早已借着这个机会,策马冲入了另一条更为狭窄的岩缝之中。
但追兵实在太多了。他们如同附骨之蛆,穷追不舍。而那名大萨满,更是如同附骨之疽,始终不远不近地跟在追兵的后方。
他手中的法杖高高举起,口中开始吟唱起古老而诡异的咒文。
“呼——!”
原本就很大的风,瞬间变得狂暴起来!沙尘被卷上天空,形成了一道小型的龙卷风,朝着陈恪席卷而来。沙暴之中,夹杂着无数细小的沙砾,如同刀子一般,刮得陈恪脸颊生疼。视线被彻底遮蔽,他几乎看不清前方的道路。
“稳住心神!听我指引!”杜衡的声音在陈恪脑海中响起,“右转,跟着岩壁的触感走!”
陈恪闭上眼睛,完全凭借着杜衡的指引和一只手触摸着冰冷的岩壁,在狂暴的沙暴中穿行。身后,不断传来战马失控的嘶鸣和匈奴人的惊叫。
沙暴刚过,还未等陈恪喘口气,大萨满的第二次攻击又来了。
他法杖往地上一顿,口中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只见陈恪前方的沙地,突然开始蠕动起来,紧接着,数十只体型硕大、通体漆黑的毒蝎,从沙地中钻了出来!它们挥舞着巨大的钳子和闪着幽光的毒刺,发出“嘶嘶”的声响,朝着陈恪和他的战马疯狂涌来。
“该死!”陈恪暗骂一声。他一边要控制战马躲避,一边还要挥刀砍杀这些悍不畏死的毒蝎。
一只毒蝎猛地跃起,闪电般地刺向战马的眼睛。陈恪眼疾手快,一刀将其劈成两半,但另一只毒蝎却趁机从侧面爬上了他的腿,狠狠地一口咬在他的小腿上!
“啊!”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陈恪闷哼一声,反手一刀将毒蝎剁烂,但那股麻痹的毒素,已经开始迅速地向他的大腿蔓延。
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体力在飞速消耗。座下的骏马,在流沙、岩壁和毒蝎的多重折磨下,终于达到了极限。
它悲鸣一声,前腿一软,重重地摔倒在地。
陈恪被狠狠地甩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他挣扎着爬起来,看着那匹陪伴他多年的战马口鼻流血,渐渐停止了呼吸,眼中闪过些许悲痛。
但他没有时间悲伤。追兵的马蹄声已经近在咫尺。
他弃马步行,将所有的力量都灌注于双腿,施展起轻功,在高低错落的岩壁上腾挪跳跃。他的身影,如同一只矫健的雨燕,在石林间飞速穿行。
然而,步行终究比不上马速。匈奴骑兵们纷纷下马,徒步追击。他们更熟悉这片地形,不断地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
陈恪的退路,被一点点地压缩。他身上的伤口在流血,毒素让他感到一阵阵的眩晕,体力也即将耗尽。
他被逼到了一处断崖之下。身后是数十名狞笑着的匈奴士兵,前方是深不见底的悬崖。而那名大萨满,正缓缓地向他走来,手中的法杖顶端,那颗兽头骨的眼中,两点鬼火越烧越旺。
形势,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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