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恪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倒出一颗散发着清凉草木气息的丹药,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这是他身上最后一颗“辟瘴丹”。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清凉的气流,迅速流遍他的四肢百骸,在他的体表形成了一层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保护屏障,将那股侵入肌体的腐臭气息隔绝在外。
他运起护体真气,深吸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一脚踩入了黑水沼的边缘。
“噗叽——”
脚下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黏稠的声响。他的整只小腿,瞬间便被吸入了那冰冷、滑腻的淤泥之中。那感觉,仿佛踏入了一具正在腐烂的巨大尸骸。他用力一拔,才将脚抽出,带出一股更加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腐殖质气味。
浑浊的水洼,如同一个个巨大的脓疮,散布在沼泽的表面。时不时有气泡从水洼底部“咕嘟”一声冒出,破裂开来,释放出有毒的气体。四周,那些被瘴气侵蚀得扭曲变形的枯木,如同从地狱深处伸出的鬼爪,绝望地抓向那片灰蒙蒙的、永远见不到阳光的天空。
越往深处,瘴气越浓,光线也愈发昏暗。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在一层诡异的、灰色的薄纱之下,能见度不足三丈。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吸入一团湿冷的、带着毒素的棉花。
杜衡所言的“生命反应”,很快便出现了。
陈恪正小心翼翼地绕过一个巨大的水潭,突然,他身侧的泥潭中,水面猛地炸开!一道巨大的、暗红色的身影,如同出膛的炮弹般,带着腥臭的狂风,向他猛扑而来!
那是一头体型异常庞大的沼鳄!它的身长足有三丈,比寻常的鳄鱼大了数倍不止。它全身的鳞甲,并非正常的青黑色,而是一种不祥的、仿佛被鲜血浸泡过的暗红色。它的双眼,赤红如血,充满了疯狂与暴戾,看不到些许属于野兽的理智!
陈恪瞳孔骤缩,在这狭小而泥泞的环境中,他根本无处闪避!他只能将内力催动到极致,手中的长刀自下而上,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直斩那沼鳄张开的、布满利齿的血盆大口!
“铛——!”
刀锋与鳄甲碰撞,竟发出一声金铁交鸣的脆响!那鳄甲的坚硬程度,远超他的想象!一股巨力从刀身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那沼鳄一击不成,更加狂暴,巨大的尾巴如同钢鞭般横扫而来,带着千钧之力,直取陈恪的腰肋!
陈恪身在半空,无处借力,眼看就要被这致命一击扫中!
“左脚踩水洼右侧,借力翻滚!”杜衡的意念如同一道闪电,精准地指出了唯一的生路!
陈恪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遵从本能,左脚尖在那水洼边缘一处相对坚实的地面上猛地一点!那一点之力,虽然微弱,却足以让他改变身形。他在空中一个狼狈至极的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横扫而来的巨尾。
“轰!”
巨尾砸在他刚才所在的位置,泥浆四溅,地面都为之震颤。
不等沼鳄发动下一次攻击,陈恪落地后便毫不犹豫地转身,向着另一个方向疾冲而去。他知道,在这种环境下,与这种力量型的怪物硬拼,是取死之道。
然而,麻烦,远不止这一头。
当他冲出数十丈后,一阵令人心烦意乱的“嗡嗡”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他抬头一看,只见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成群结队的、拳头大小的怪蚊!这些怪蚊的口器,如同闪着寒光的钢针,翅膀扇动间,发出刺耳的噪音,扰人心神。
它们如同一片黑色的、移动的死亡之云,瞬间便将陈恪笼罩!
这些生物,显然都已被碎片的邪气深度污染,变得极具攻击性,完全没有了寻常生物的趋利避害本能。陈恪不得不挥刀开路,刀光舞成一片密不透风的屏障,将扑上来的怪蚊尽数斩落。同时,他还要时刻提防着泥潭中随时可能窜出的沼鳄。
进展,变得异常缓慢。他的内力,在这场无休止的、高强度的战斗中,正被飞速地消耗。护体真气,在怪蚊们悍不畏死的自杀式攻击下,也变得时断时续。
随着他一步步地向沼泽深处深入,怀中那枚骨链的灼热感,已经达到了一个顶点,几乎让他无法贴身携带,隔着衣物都感觉皮肤火辣辣地疼。
杜衡的意念,也越发凝重,带着些许前所未有的凝重:“很近了…就在前面,穿过那片芦苇丛…那片最大的水潭下面…碎片的气息…几乎凝成了实质!它在…主动汲取这片沼泽的死寂与污浊之气,以此来壮大自身!”
终于,在又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苦战,斩杀了一头试图偷袭的沼鳄后,陈恪浑身浴血地,穿过了一片茂密的、散发着恶臭的芦苇丛。
一个宽阔的、漆黑如墨的水潭,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那水潭,大得像一个小小的湖泊。潭水死寂,不起丝毫波澜,光滑如镜,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仿佛一块凝固的、来自深渊的琉璃。但一股令人窒息般的、纯粹的邪恶威压,正从潭底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如同实质的山峦,重重地压在陈恪的心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枚失落的、变得更加危险的星魄碎片,定然就在这漆黑的水潭之底!
陈恪强忍着那股精神上的压迫,开始运转体内所剩无几的内力,准备屏住呼吸,设法潜入潭中探查。他知道,这是最后的关头,成败,在此一举。
然而,就在他准备行动的瞬间,异变突生!
他身后的那片茂密的芦苇丛中,突然传来了一阵密集而轻微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并非沼泽生物那种沉重或杂乱的声响,而是充满了纪律性、训练有素的、属于人类的脚步声!
紧接着,是弓弦被缓缓拉满时,发出的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轻微的“咯吱”声!
陈恪的心,猛地一沉,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都凝固了。他猛地转身,看向那片随风摇曳的芦苇。
他们被包围了!
并非沼中那些被污染的异兽,而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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