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甸矿场的喧嚣与尘土仿佛还在林枫耳边回荡,但他已置身于燕京“默轩”顶层那间视野开阔、恒温恒湿的专属鉴宝室。空气中弥漫着上等沉香木的宁静气息,与窗外都市的繁华形成鲜明对比。桌上,一份标注着“绝密”的厚重文件袋静静躺着,来自一个意想不到的委托——爱国华侨陈世勋老先生,通过官方隐秘渠道辗转送来。
沈傲晴亲自将文件交到他手中,眉宇间带着少有的凝重:“陈老先生毕生心血致力于流失海外文物的追索。这次伦敦‘帝国遗珍’拍卖会目录里,压轴的是号称‘清末庚子国难流出’的八件清宫秘藏,价值连城。老先生倾尽财力,联合几位海外华商,准备在拍卖会上将其全部拍下捐赠回国。但他心底始终不安,希望你能隔空掌眼,确认真伪。佣金不是问题,老先生说,哪怕有一丝疑虑,他宁愿放弃,也不能让同胞的钱打了水漂,更不能让赝品‘荣归故里’。”
“为国宝回流掌眼,义不容辞。”林枫没有半分犹豫,郑重接过文件袋。这不仅是一份委托,更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和对历史的担当。
厚重的文件袋里,是高精度拍摄的图片、详尽的x光透视图、热释光检测报告以及拍卖行提供的所有“权威”鉴定证书。八件器物,涵盖瓷器、玉器、书画、珐琅,每一件都标注着传奇般的来历和华丽的估价,足以让任何收藏家心跳加速。
林枫深吸一口气,双眸深处,一点璀璨的金芒悄然流转,刹那间,他的视线穿透了纸张的束缚,跨越了千山万水,仿佛直接凝注在远在伦敦库房中的那批珍宝之上。
黄金瞳,开!
眼前的景象瞬间变得层次分明,物质的结构、能量的纹理、岁月的尘土与人为的雕琢痕迹,纤毫毕现。
“清雍正粉彩过枝八桃纹盘?”林枫目光扫过第一件拍品的图片,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粉彩发色过于艳丽浮躁,火气未褪,显然是现代化学材料。底釉做旧手法粗糙,气泡分布不符合古瓷窑变规律……赝品!高仿,顶多十年。”
“乾隆御题和田青玉山子?”他指尖轻轻划过图片上山水的雕工,“刀法看似流畅,实则缺乏古拙韵味,转折处过于圆滑刻意。内部的沁色……哼,人工染色剂渗透的痕迹太明显了,像一块泡了酱油的豆腐。假的!”
一件接一件,在林枫那双洞穿虚实的黄金神瞳之下,这些被拍卖行精心包装、吹嘘得天花乱坠的“皇室遗珍”纷纷原形毕露。
“仿品。”
“新活儿。”
“拼接货。”
“低劣做旧。”
短短半个小时,林枫已对其中七件做出了不容置疑的宣判:全是近现代精心炮制的高仿赝品!手法足够迷惑普通专家和医器,但在他的神瞳之下,无所遁形。这背后,隐藏着一个能量巨大、技艺精湛的造假集团!他们不仅造假,还胆大包天地利用国人的爱国情怀和追索流失文物的迫切心理设下骗局,其心可诛!
林枫心头怒火翻涌,但强大的自制力让他保持了表面的平静。当他的目光落在最后一件拍品——那件号称“乾隆御制珐琅彩黄地缠枝莲纹镂雕转心瓶”的图片上时,他准备如法炮制地宣判其死刑。
然而,就在他凝聚目力,试图穿透那繁复华丽的珐琅彩绘和精妙绝伦的镂空瓶身时,异变陡生!
嗡——!
他眼中的金色光芒猛地一颤,仿佛平静的湖面投入巨石!一股难以言喻的、隐晦却磅礴的能量波动,透过图片清晰地传递过来!这股能量并非均匀分布于整个瓶身,而是极其内敛地……集中在瓶腹深处一个极其微小、结构异常精密的夹层之中!
“嗯?!”林枫瞳孔骤然收缩,心神俱震。
这瓶子本身,同样是赝品!其珐琅彩的呈色、釉面的光泽、胎体的致密程度,都经不起神工的深度推敲,最多算仿得不错的“精新仿”。但问题在于,这赝品瓶子的内部,竟然隐藏着一个设计得巧夺天工、几乎瞒天过海的微型夹层!而那股让神瞳都产生异样波动的庞大能量源,就封存在那夹层之内!
那能量给他的感觉,古老、沧桑,带着一丝血腥气,还有一种冰冷的金属质感。绝非普通的珠宝玉翠!其价值……远超这件赝品转心瓶本身,甚至可能远超另外七件赝品的总和!
一个大胆而清晰的念头瞬间在林枫脑海中成型:狸猫换太子! 造假集团精心炮制了八件顶级高仿,利用国人爱国心理设下高价拍卖的骗局。而真正价值难以估量的东西(很可能就是他们需要秘密转移的某件重宝或关键物品),就伪装着藏在这件最引人注目的“国宝”赝品的夹层里,试图瞒天过海,借着拍卖竞标和后续的“回流”程序,光明正大地走私出境!若非他有这双能洞察微观、感应能量的神瞳,此计堪称天衣无缝!
“好一个连环套!好一个偷梁换柱!”林枫眼中寒光四射。愤怒之余,一股强烈的兴奋感也油然而生。这不仅关系到国宝的真伪回流,更可能捅破一个惊天大案的冰山一角!
他立刻拿起加密卫星电话,拨通了沈傲晴的号码,语气斩钉截铁:“傲晴,确认!八件拍品,七件纯粹赝品,最后一件‘乾隆转心瓶’本身也是高仿,但……瓶内有乾坤!有极其重要的东西被藏在夹层里!这是走私集团的金蝉脱壳之计!”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沈傲晴冷静而迅速的回音:“明白了!你想怎么做?直接找拍卖行揭穿?或者通知陈老先生放弃竞拍?”
“不!”林枫嘴角勾起一抹运筹帷幄的弧度,“打草惊蛇,只会让他们销毁证据或者转移目标。我们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第一,明线:立刻联系陈老先生和我们在欧洲有影响力的媒体朋友,以‘默轩’和我林枫的个人名义,高调质疑这场拍卖会的拍品真伪,尤其重点指出那件转心瓶存在的‘结构性疑点’(不提夹层),声称掌握关键证据,制造舆论压力,逼卖家自乱阵脚,同时也让拍卖行骑虎难下,延缓拍卖流程。”
“第二,暗线:立刻动用你所有的海外安全渠道,还有莫老那边的灰色人脉,不惜一切代价,给我锁定这件转心瓶赝品现在的确切位置、负责运输的安保公司以及幕后卖家的真实身份。速度要快,赶在他们销毁或强行转移之前!”
“第三,诱饵:通知我们在瑞士银行的匿名账户,准备好一笔……嗯,就两亿美金吧。放出风声,有个东南亚的神秘矿主(就是我),对这件有‘争议’的转心瓶极度痴迷,不在乎争议,只想要东西,愿意绕开拍卖行,私下以‘超出估价’的天价现金直接交易,要求立刻验货提货。他们既然贪财设局,我们就用更大的贪婪,引蛇出洞!”
沈傲晴不愧是掌控大局的拍卖行千金,瞬间领会了林枫的意图:“声东击西,引蛇出洞,趁其交易放松警惕时截胡?妙!舆论施压让他们慌,天价现金让他们贪!双重诱惑下,他们极可能冒险私下交易方便转移!我立刻去办!资金和渠道都不是问题!”
接下来的48小时,一场无声的暗战在全球多个角落同时上演。
舆论场上,“默轩”林枫的公开质疑如同重磅炸弹,瞬间引爆收藏界和华人圈。高清对比图、专业的术语分析(林枫远程指导),矛头直指“帝国遗珍”拍卖会,尤其是那件转心瓶。质疑声浪高涨,拍卖行声誉岌岌可危,不得不宣布“暂时冻结”对该瓶的拍卖流程,进行“内部复查”。
暗地里,沈傲晴利用沈家深厚的海外底蕴和莫老那张神秘莫测的情报网,她如同最精密的仪器般高效运转。巨额现金的诱惑如同最甜的蜜糖,精准地“泄露”到了真正掌控这批拍品的幕后黑手耳中——一个活跃于东欧与东南亚的走私掮客,代号“鼹鼠”。
面对舆论风暴和拍卖冻结的压力,“鼹鼠”及其背后的势力果然坐不住了。两亿美金的天价现金,对一个走私集团来说,诱惑力远超通过拍卖可能获得的利润(况且现在拍卖可能黄了),而且私下交易能更快脱手“麻烦”。贪婪最终压倒了谨慎。
交易地点被定在瑞士苏黎世郊区一个废弃的货运仓库。“鼹鼠”自认为足够隐秘和安全,带着四名精锐保镖,押送着装有转心瓶赝品的特殊防震箱,等待着那位“人傻钱多”的东南亚矿主。
他永远不会知道,仓库的每一个角落,都早已在沈傲晴联系的顶尖国际刑警小组(以打击文物走私和跨国犯罪的名义介入)和林枫通过摸老渠道安排的“专业人士”的严密监控之下。林枫本人,更是利用沈家的私人飞机,悄然抵达了苏黎世,亲自坐镇指挥。
当“鼹鼠”看到约定的、装满不记名债券和钻石的箱子,眼中只剩下贪婪的狂喜,警惕性降至最低。就在他示意手下将防震箱交给对方派来的“代表”(一名伪装过的国际刑警)的刹那——
“行动!”冰冷的命令通过加密频道瞬间下达。
砰!砰!砰!
仓库顶部的强光灯骤然开启,刺目的白光笼罩全场!数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通风管道、废弃集装箱后闪电般扑出!枪口(非致命电击枪为主)精准锁定目标!
“不许动!国际刑警!”
“束手就擒!”
训练有素的保镖在突袭下瞬间崩溃。“鼹鼠”惊骇欲绝,刚想反抗,一只穿着战术靴的脚已狠狠踹在他的膝弯处,剧痛让他扑倒在地,被死死按住。装着转心瓶的防震箱,稳稳落在了林枫亲自委派的那位“专业人士”——一位眼神锐利如鹰、气质沉稳如山的中年男子(林枫曾经的战友,退伍后被罗网招纳的精锐)手中。
整个过程,不到三十秒。尘埃落定。
真正的乾隆珐琅彩转心瓶,它从未流失,或者早已在历史中湮灭。此刻被成功截获的,只是那个内部藏有惊天秘密的赝品载体。
回到燕京高度安全的“默轩”核心实验室,在数位顶尖文物修复专家和安保人员的见证下,林枫亲自操刀。他如同最精密的外科医生,黄金瞳锁定着瓶身内部那个肉眼和仪器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妙结构节点。指尖凝聚一丝微不可察的气劲,轻轻一按,再一旋。
“咔嗒……”
一声轻微到极致的机栝弹响。
瓶腹一块极其微小的珐琅彩片悄然滑开,露出了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内部布满细密防震结构的合金夹层。没有璀璨的宝石,也没有失传的秘籍。
里面静静躺着的,是一个比小拇指指甲盖还要微小的……老式微型胶卷!胶卷的金属外壳上,沾染着几处早已凝固、呈现出暗褐色的——血迹!
实验室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预感到这胶卷的分量。
林枫戴着特制手套,极其小心地将微型胶卷取出,放入专用的读取设备中。高清屏幕上,经过数字修复和放大的影像逐渐清晰。
那不是国宝的图纸,也不是藏宝的地图。
映入眼帘的,是一份极其详尽的……名单!以及附着在名字后面,简短却触目惊心的交易记录、银行流水片段、加密通讯代号和……血腥的现场照片!
名单上的名字,有在国际收藏界赫赫有名的“权威”鉴定大师,有大型拍卖行的高层,有跨国财团的影子董事,甚至还有个别国家文化遗产部门的高官!他们如同盘根错节的毒藤,共同编织起一张覆盖全球的、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高端古董造假、洗钱、走私的黑网!“鼹鼠”之流,不过是这张网上微不足道的小卒。
那些交易记录和照片,则是他们累累罪行的铁证:策划惊天赝品骗局、谋杀追查真相的记者和内部告密者、走私真正的出土文物、利用拍卖洗白黑钱……桩桩件件,血债累累!
尤其是其中一张模糊但极具冲击力的照片:一个黑暗的房间,一个倒在血泊中的人影,那人手中死死攥着的,似乎正是……半枚染血的、造型奇特的古玉钥匙!那钥匙的纹路,竟然隐隐与林枫记忆中,自己那枚激活了黄金瞳的神秘祖传玉佩的某些残缺部分……遥相呼应!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林枫的尾椎骨蹿上天灵盖!身上的汗毛不由自主地倒竖起来!
国宝归家,尘埃落定?那染血的转心瓶只是一个开始!
这枚染血的胶卷,揭开的不是一个骗局的终结,而是一个足以震动全球古董界、牵连无数权贵,甚至可能与自己身世异能之谜密切相关的……跨国造假集团的冰山一角!名单上那几个代号指向的最终阴影,其掌控的力量和触手,恐怕远超缅甸矿场的争夺,甚至可能与那暗网的天价悬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更大的风暴,已然在无声中酝酿。那血色的名单,如同一张狰狞的战书,狠狠地拍在了林枫面前。
实验室里死寂无声,只有仪器运转的微弱蜂鸣。林枫凝视着屏幕上那些染血的名字和罪证,眼神锐利如刀锋,缓缓握紧了拳头,指节发出轻微的爆响。他低沉而冰冷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
“看来,砸了他们一个矿场,只是挠了挠痒……这份‘回礼’,才真正够分量。风暴……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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