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王共治的开元三年，秋意渐浓，氐宿隐没，房宿高悬，正应变革将始，生死未卜的星象。
林墨将那本天启·奴隶卷名册摊在案上，烛火映照下，一个个名字仿佛活了过来，在泛黄的纸页上扭曲蠕动。名册共七十三页，每页十人，除了最后一页残缺不全，其余皆有名有姓，有籍贯有身价。最让他不安的是，这些人并非都是平民——其中有前朝翰林院学士，有大周内廷的废黜宦官，甚至有镇北军旧部的家眷。
将军，这些人身上都有七苦印。影卫统领影七揭开一具尸体的衣衫，肩胛骨处，生老病死怨憎离七个古篆文已溃烂成黑色的血洞，但不是刺青，是烙铁烫上去后，又填入陨星铁粉。铁粉渗入骨髓，与魂魄相连，所以才能控制生死。
林墨以探入血洞，立刻感受到一股阴冷的意识在抗拒。那不是崔氏死士的烙印，而是更古老、更庞大的存在——前朝暗字营的。暗字营的统领，正是前朝国师本人。
暗字营不是解散了吗？张虎不解。
是解散了。林墨收回手，面色凝重，但魂印可以传承。只要国师的意识碎片还在，他就能通过陨星铁，将七苦印烙印在任何接触过黑火的人身上。
他忽然想起墨翟消失前的话：前朝国师不是第一个觉醒者。
如果国师是手中的棋子，那么魂印的真正控制者，就另有其人。
名册上第一个被贩卖的人是谁？林墨问。
影七翻至首页：萧怀瑾。前朝镇南将军的后人，陛下的族叔。
我要见他。
萧怀瑾被关在皇庄地牢最深处。这位南蛮大土司早已不是当年意气风发的叛军首领，他枯瘦如柴，肩胛处的七苦印已深可见骨，但眼神依旧清明。
你终于来了。他看着林墨，咧嘴笑，第十个觉醒者。
林墨瞳孔骤缩。萧怀瑾知道他的身份。
别惊讶。萧怀瑾伸出枯槁的手，掌心躺着一枚陨星铁片，这是国师临终前给我的。他说，有一天，会有一个来自异世界的人，带着杀伐之气，来问我前朝的秘密。
什么秘密？
萧怀瑾指向地牢墙壁。墙上刻着一幅简陋的星图，星图中心是日月交辉的印记——与林墨和萧清凰眉心的一模一样。
前朝覆灭，不是因为皇帝昏庸，也不是因为女帝父亲篡位。萧怀瑾的声音沙哑，是因为国师发现了一个预言：双王共治，必有一亡；日月同辉，时空重归。
他喘着粗气，继续说：国师认为，这个预言意味着前朝会被两个外来者毁灭。所以他启动了天启计划，用陨星铁制造觉醒者，想要抢先控制时空之门。
林墨心中一震：你的意思是，前朝国师...也是穿越者？
不，他是守护者。萧怀瑾摇头，他是第一个发现陨星铁秘密的人，但他的任务是阻止穿越者改变历史。可惜，他失败了。
失败？
因为他算错了一件事。萧怀瑾将陨星铁片递给林墨，预言中的双王，不是你和女帝。而是...前朝的最后两位皇子。
林墨接过铁片，以激发，一副画面浮现——两位身穿龙袍的青年，一个眉心有日痕，一个眉心有月印。他们并肩立于未央宫前，身后是尸山血海。
这是...林墨认出了那两张脸。那是年轻十岁的楚昭然，和...林惊澜。
准确说，是年轻的皇帝楚昭然，和尚未毁容的前朝太子萧景睿。
前朝太子没死？林墨失声。
没死，他活成了林惊澜。萧怀瑾笑得悲凉，国师用陨星铁为他换脸，改名换姓，送入镇北军。他以为这样就能躲过预言，却没想到，正是这一步，促成了预言的实现。
林墨浑身冰冷。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楚昭然会判林惊澜叛国，为什么林惊澜会战死沙场——因为楚昭然认出了他，认出了那双眉心本该有月印的兄弟。
天启计划的真正目的，萧怀瑾最后说，是让前朝太子与当朝皇帝自相残杀，用他们的血，打开时空之门。而现在...
他看向林墨眉心的日月印记：你们代替了那两个人，预言依旧生效。
话音刚落，地牢深处传来一声惨叫。影七冲进来：将军！被解救的奴隶突然发狂，七苦印爆炸了！
林墨冲入地牢，只见数十名奴隶的七苦印同时亮起，黑光冲天。他们齐声呐喊，声音汇聚成一句话：第七封印已解，天启重启。
而在那黑光中，缓缓浮现出一个虚影——前朝国师的脸。
第十号，国师的虚影微笑，欢迎来到真正的棋局。
林墨挥刀斩去，苍云断刃穿过虚影，如击空絮。国师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别急，游戏才刚刚开始。你的陛下，此刻应该也收到我的礼物了。
皇城，御书房。
萧清凰看着案上的——一颗人头，崔明远的头。
头颅的口中，含着一枚陨星铁片，片上刻着一行字：双王血祭，龙脉重开，前朝复辟，天命所归。
她眉心的日月印记疯狂跳动，一股不属于她的记忆涌入脑海——那是前朝国师的最后遗言：若第十号觉醒者不愿献祭，那就让第九号，亲手杀了他。
而这股记忆的源头，正是鲛人泪碎片中，月漓的最后一缕残魂。
陛下，内侍颤声禀报，林将军在地牢斩杀人质，三十七名奴隶全军覆没...
萧清凰霍然站起，她知道，这是国师的离间计。
但她也知道，她和林墨之间的信任，已经出现了裂痕。
传旨，她声音疲惫，召林墨回宫，即刻。
她顿了顿，补充：若他抗旨，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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