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过青石板路时,林风正低头检查马鞍上的行囊。油布下的陶盆里,那株从冰封谷带出来的灵草舒展着新叶,叶片上还沾着清晨的露水。苏清月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带着几分担忧:“你看西边的云,怕是半个时辰内就要落雨。”
林风抬头望去,果然见天际线处,墨色的乌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翻滚而来,像一群被驱赶的巨兽,贪婪地吞噬着原本晴朗的天空。风也变得焦躁起来,卷起路边的枯叶,打着旋儿往人衣襟里钻。他勒了勒马缰,胯下的“踏雪”似乎也感受到了气压的变化,不安地刨着蹄子。
“前面应该有处山神庙,”林风回忆着出发前客栈老板画的简易地图,“去年秋天押送药材时路过一次,虽说是座破庙,但遮风挡雨还是够用的。”他拍了拍踏雪的脖颈,“再加把劲,争取在雨来之前赶到。”
苏清月应了一声,催动坐骑跟上。她的“流云”是匹通体雪白的母马,性子温顺,此刻却也扬起头,对着乌云的方向打了个响鼻。两人并辔疾驰,风灌满了衣袍,将林风腰间悬挂的铜铃吹得叮当作响——那是他出发前,镇上的老铜匠特意打的,说能驱邪避祸。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豆大的雨点便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起初只是零星几点,打在头盔上发出“当当”的轻响,转眼间就变成了瓢泼之势。雨水像是从天上倒下来的,视线瞬间被白茫茫的水幕填满,连前方丈许外的景象都变得模糊。林风赶紧扯过油布,一边护住陶盆里的灵草,一边招呼苏清月:“快!往左边拐,庙门应该就在那片老槐树下!”
果然,在密集的雨帘中,一座歪斜的山神庙轮廓渐渐清晰。庙门早已腐朽不堪,只剩下半扇门板耷拉着,被狂风卷得吱呀作响。两人翻身下马,顾不上拍打身上的雨水,先将马匹牵到庙侧的破败厢房——那里的屋顶还算完整,墙角堆着些干草,正好给马匹当垫料。
“踏雪和流云都湿透了,”苏清月解下马鞍上的行囊,眉头微蹙,“这样下去怕是要着凉,得找点东西给它们擦擦。”她转身往庙内走,想看看有没有能用的破布,刚迈过门槛,就被脚下的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小心!”林风眼疾手快扶住她,低头一看,是块断裂的门槛,木头已经朽成了深褐色,上面还沾着些湿漉漉的青苔。他弯腰将门槛踢到一边,“这庙荒废得厉害,看样子至少有十几年没人打理了。”
庙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缕天光从屋顶的破洞漏下来,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泥土的腥气,混杂着雨水被风吹进来的湿意,让人忍不住皱起眉头。正中央的神台歪斜着,上面的神像早已没了头颅,只剩下半截泥塑身子,披着褪色的红布,红布上的污渍在雨水的浸润下,像一道道狰狞的血痕。
“先找些干柴吧,”林风放下行囊,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生堆火烤烤,不然这湿冷劲儿怕是熬不住。”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神台后方的角落,那里似乎堆着些枯枝,“我去那边看看,你在这儿守着东西。”
苏清月点点头,蹲下身检查行囊里的物品。药箱里的瓷瓶都用软布裹着,倒是没受潮;干粮袋系得严实,摸起来还是干燥的;只是那卷从冰封谷带出来的古地图,边缘还是被雨水洇湿了一角,上面绘制的山脉线条微微晕开,看着有些模糊。她小心地将地图摊开在相对干燥的石阶上,想用体温慢慢烘干,指尖却不经意间触到了神台边缘的一道裂缝。
“嗯?”她轻咦一声,凑过去细看。那裂缝比手指还宽,似乎是人为凿开的,边缘并不平整。好奇心驱使下,她伸出手指探了探,触到里面似乎有个硬物,形状还挺规则。她回头喊了一声:“林风,你过来看看,这神台里好像藏着东西!”
林风抱着一捆枯枝刚回来,闻言放下柴捆走过去:“藏着东西?这破庙能有什么宝贝?”他试着扳了扳神台的木板,没想到那木板早已腐朽,轻轻一用力就松了,露出里面的一个暗格。暗格不大,约莫半尺见方,里面垫着块发黑的绒布,布上放着个巴掌大的铜牌。
“是块牌子?”林风将铜牌取了出来,用袖口擦了擦上面的灰尘。铜牌入手冰凉,沉甸甸的,边缘雕刻着繁复的云纹,云纹中间是个模糊的“溪”字,笔画古朴,和他之前在冰封谷捡到的那块碎玉上的字迹有几分相似。
苏清月凑近了些,借着从屋顶漏下的天光仔细打量:“这云纹看着像是前朝的样式,你看这线条,圆润中带着股韧劲,不像是民间工匠能刻出来的。”她指尖划过“溪”字,“而且这个字……总觉得在哪见过。”
林风皱起眉头,他想起小时候听村里的老人们说过,前朝有位姓溪的将军,曾在此地屯兵,后来不知为何突然失踪,连带着他掌管的军符也没了下落。难道这铜牌和那位溪将军有关?他翻转铜牌,背面刻着几行小字,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只能勉强辨认出“左营”“密令”“丙戌年”几个字眼。
“丙戌年……”苏清月掐着手指算了算,“前朝最后一个丙戌年,正好是那位溪将军失踪的年份。难道这是他的兵符?”
“不像,”林风摇了摇头,“兵符大多是虎形,而且是左右各半,合在一起才能调兵。这牌子太小,更像是……信物之类的东西。”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贴身的小布包,打开来,里面是块月牙形的碎玉,玉上也刻着半个“溪”字,“你们看,我这块碎玉上的字,和铜牌上的是不是很像?”
苏清月将碎玉和铜牌放在一起比对,果然,碎玉上的半个“溪”字,正好能和铜牌上的字拼合成完整的一个字,连笔画的磨损痕迹都能对上。“这就奇了,你这碎玉是从哪来的?”
“是我爹留给我的,”林风的声音低沉了些,“他临终前说,我们林家祖上曾是溪将军的部下,这块碎玉是信物,要是遇到刻着另一半字的人或物,一定要多加留意。只是我找了这么多年,都没头绪,没想到会在这破庙里找到线索。”
就在这时,庙外的风声突然变得尖锐起来,像是有人在哭嚎。踏雪和流云在厢房里不安地嘶鸣,铁链拖地的声音从庙门方向传来,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一步步逼近。三人(连同马匹的动静)瞬间安静下来,林风握紧了腰间的佩刀,苏清月也将铜牌和碎玉迅速塞进怀里,警惕地望向门口。
雨幕中,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庙门口,蓑衣的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他手里握着根铁棍,铁棍上还挂着个铁笼,笼里似乎装着什么活物,正发出“呜呜”的哀鸣。那人抖了抖蓑衣上的水,迈步走了进来,目光在林风两人身上扫过,带着不加掩饰的审视。
“两位是路过避雨的?”那人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这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林风不动声色地将苏清月护在身后,沉声道:“只是借个地方躲雨,雨停了就走,无意打扰。”他注意到那人腰间挂着块腰牌,上面刻着个“卫”字,是镇上巡检卫的标记。
巡检卫“哼”了一声,走到神台边,目光落在被打开的暗格上,脸色骤变:“你们动了这里的东西?”他猛地举起铁棍,笼里的活物吓得发出一声尖叫,仔细听竟是只猴子,“那是官物!谁让你们乱碰的?”
苏清月上前一步,语气平静:“巡检大人误会了,我们也是刚发现这里有个暗格,还没来得及细看。只是不知这铜牌为何会藏在神台里,难道和官府有关?”她故意提到“官府”二字,想探探对方的口风。
巡检卫的脸色缓和了些,但依旧警惕:“这是去年追剿山匪时发现的线索,据说那伙山匪的头目就藏在这庙里,这铜牌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暂时寄存在这里,等着上面派人来取。”他顿了顿,盯着林风,“你们是什么人?从哪来?”
“我们是行医的郎中,”林风接口道,指了指药箱,“去邻镇出诊,路过此地遇雨。”这个身份是他们出发前就想好的,不容易引起怀疑。
巡检卫显然不太相信,又追问了几句关于药材和病症的细节,林风两人平日里跟着药铺的老大夫学过些皮毛,倒也答得上来。眼看雨势渐小,林风赶紧说:“雨快停了,我们这就离开,不耽误大人办事。”
巡检卫哼了一声,没再阻拦,只是眼睛一直盯着他们的行囊,像是在确认有没有夹带什么。林风和苏清月迅速收拾好东西,牵出马匹,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山神庙。直到跑出老远,听不到身后的动静了,二人才松了口气。
“那巡检卫在撒谎,”苏清月勒住马,回头望了一眼,“那铜牌的样式至少有几十年了,绝不可能是去年从山匪身上搜出来的。”
林风点头:“而且他看我们的眼神不对劲,像是在提防什么。这庙和那铜牌,肯定藏着不简单的事。”他摸了摸胸口,那里贴着苏清月塞过来的铜牌和碎玉,冰凉的触感透过衣襟传来,让他心里莫名升起一股预感——这次偶遇,恐怕不会就这么结束。
雨渐渐停了,阳光刺破云层,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洒下金光。远处的山神庙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破败,却又像是藏着无数秘密,沉默地注视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林风轻轻拍了拍踏雪的脖子,低声道:“看来这趟路,比我们想的要复杂多了。”
苏清月望着手中被雨水浸湿的地图,那晕开的线条仿佛变成了一张无形的网,正慢慢向他们收紧。她深吸一口气,将地图折好:“不管有多复杂,既然遇上了,总得弄个明白。何况……”她看了眼林风,“你爹的遗言,或许就藏在这铜牌背后呢。”
马蹄再次踏响路面,这一次,两人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坚定。前路或许迷雾重重,但那块冰凉的铜牌和温润的碎玉,像是在指引着方向,让他们不由自主地想顺着线索,一步步揭开那被时光掩埋的秘密。而那座山神庙,连同那个神秘的巡检卫和笼中的猴子,都成了悬在心头的疑团,等着他们回头去解。
喜欢玄玉佩:废柴的逆天之路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玄玉佩:废柴的逆天之路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