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桃花镇的石板路时，林风正弯腰将最后一包草药塞进背囊。苏清月蹲在旁边，手里捏着秦嬷嬷给的那双蒲公英布鞋，指尖抚过鞋面上蓬松的绒毛绣样，忽然抬头笑问：“你说，柳绣娘看到这鞋，会不会觉得像踩着片小云朵？”
林风直起身，拍了拍背囊上的灰尘，闻言勾了勾唇角：“说不定她会说，比断魂崖的积雪软多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苏清月手里的布鞋，又补充道，“秦嬷嬷把针脚收得这么密，怕是怕路上磨坏了，咱们得省着点穿。”
“才不呢。”苏清月把布鞋小心翼翼地放进囊侧的布袋里，又往里面垫了张油纸，“要让柳绣娘知道，她的老嬷嬷把念想缝得这么结实，她肯定得红眼眶。”
说话间，秦嬷嬷端着个木匣子从绣坊里出来，匣子上盖着块蓝印花布，掀开时，里面整齐码着十多个油纸包。“这是路上的干粮，”老人指着最上面两包，“这个是芝麻糕，清月姑娘爱吃甜的；那个是咸香饼，林风小哥将就着垫肚子。”
她又拿起个裹得格外严实的纸包，塞到苏清月手里：“这个是蒲公英茶，用去年晒干的花泡的，解腻又提神。记住啊，到了断魂崖脚下，先泡上一壶，闻着味儿就不怯场了。”
苏清月捏着温热的纸包，鼻尖忽然一酸。明明是第一次见面的老人，却把他们的喜好记得比自家人还清楚，就像那些藏在针脚里的牵挂，不用多说，却沉甸甸的。
林风接过木匣子往背囊里装，忽然触到个硬邦邦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个巴掌大的铜制罗盘，盘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刻度，边缘还缠着圈红绳。“这是？”
“影阁的机关最怕这‘定盘针’。”秦嬷嬷的眼神沉了沉，“当年小姐偷偷打了两个，说万一哪天走散了，凭着它能找到彼此。这个你拿着，断魂崖的瘴气会迷方向，有它在，至少不会走岔路。”
罗盘的铜面被摩挲得发亮，红绳的末端系着个小小的银铃，晃一晃，叮铃铃的响，像檐角的风铃。林风把它系在背囊外侧，铃铛轻响时，倒冲淡了几分临行的凝重。
“对了。”秦嬷嬷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回屋抱来个藤编小筐，里面铺着层棉絮，放着几卷丝线和半个绣绷，“小姐的《姐妹图》还等着收尾呢，你们要是见着她，让她别惦记绣坊的活计，先把自己照顾好。”她说着，忽然从袖袋里摸出个小布包，塞给苏清月，“这是小姐留的胭脂，说清月姑娘皮肤白，擦这个正合适。”
布包打开，是块海棠色的胭脂，膏体细腻，透着淡淡的花香。苏清月指尖沾了点抹在唇上，对着秦嬷嬷递来的铜镜一看，果然衬得气色亮了许多。
“你看你看，多俊。”秦嬷嬷笑得眼角堆起皱纹，“到了那边，别怯场。影阁的人就怕横的，你们越硬气，他们越没辙。”
说话间，巷口的老槐树传来几声鸟鸣。林风抬头看了看天，晨光已爬过屋顶，是时候动身了。他背起沉甸甸的背囊，银铃轻响中，忽然觉得这行囊里装的哪是干粮和物件，分明是一整个桃花镇的暖意——是芝麻糕的甜，是咸香饼的脆，是定盘针的沉，是胭脂的艳，还有秦嬷嬷没说出口的那句“一定要把人带回来”。
苏清月把胭脂小心收好，又摸了摸囊侧的布鞋，忽然想起柳绣娘藏在银线里的求救信号。那些没说完的话，没绣完的图，或许就等着这些带着暖意的行囊，一点点去续上。
“走吧。”林风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定盘针的银铃在风里轻响，“早去早回，别让秦嬷嬷等急了。”
苏清月点头，抬头时正撞见林风眼里的光。背囊虽沉，可每一步踩在石板路上，都觉得踏实。她知道，这一路不会容易，但只要行囊里的暖意不散，再冷的断魂崖，也该有融化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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