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的晨钟刚过三响，陆明宇已在洞府前的空地上站了两个时辰。他指尖掐着换颜术的法诀，镜中倒映出的面容时而化作粗豪的大汉，时而变成清瘦的书生，最后定格为一个平平无奇的青衫修士——这是他练了半月才掌握的火候，连眼神里的锐利都收敛了七分。
差不多了。守器灵在识海中打了个哈欠，再磨磨蹭蹭，神符斋的老狐狸该关门了。
陆明宇收了法诀，镜中面容恢复原状。他将混天戟缩小藏在袖中，又摸出个不起眼的布包——里面是昨晚清点出的两千张中阶符箓，大多是火弹符与风刃符，正是此次去万阳山坊市要出手的货物。
三日前望月台论功行赏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汪宗主不仅兑现了筑基丹的承诺，额外赏赐的四十颗黄精丹更是让他惊喜——有这些丹药辅助，冲击筑基期的把握又多了几分。但最让他在意的，是那进入机枢阁二层的机会。
可惜没时间去。陆明宇摇摇头。机枢阁二层的典籍虽诱人，但他更清楚眼下的 priorities（优先级）：炼制高阶符箓需要的雷纹纸只有万阳山坊市才有，而习练《驱灵术》缺的控神珠，也得找神符斋的老丈打听下落。
临行前，费师叔偷偷塞给他一块黑色令牌，说是万阳山黑风寨的信物。那里的寨主是我旧识，老修士笑得神秘，你去了报我名号，能买到些市面上见不到的好东西。
陆明宇将令牌贴身收好，御使着最低阶的飞叶术离开了青云宗。他刻意放慢了速度，一路走走停停，既能熟悉新练成的换颜术，也能避开可能存在的眼线——血炼门在独望峰吃了亏，难保不会在半路截杀。
七日后的黄昏，万阳山坊市的轮廓终于出现在暮色中。与落霞宗附近的坊市不同，这里的街道更宽，叫卖声更杂，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硫磺与血腥混合的气味。据说万阳山深处有座活火山，盛产炼器所需的地心火精，因此吸引了不少散修与亡命之徒。
陆明宇找了处僻静巷子，再次施展换颜术，摇身变成个左脸带疤的汉子。这是他从费师叔口中听来的黑风寨记号——据说带疤的修士在坊市能少些麻烦。
神符斋依旧开在坊市最热闹的街口，只是门楣上多了块新挂的木匾，写着金剑分号四个大字。陆明宇刚走到门口，就被个穿短打的伙计拦住：客官里边请，咱们新到了一批冰蚕丝符纸，要不要看看？
找你们掌柜的。陆明宇刻意压低了声音，露出袖口绣着的半柄小剑——这是上次老丈给的暗号。
伙计眼睛一亮，立刻换上谄媚的笑：原来是贵客！掌柜的在后边品茶呢，我这就去通报。
穿过摆满符箓的前堂，后院的竹亭里果然坐着个熟悉的身影。老丈还是那身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手里却多了串佛珠，见陆明宇进来，哈哈一笑：小友这张脸，可不如上次的顺眼。
安全些好。陆明宇摘了斗笠，在石凳上坐下。茶童刚斟上茶，他就开门见山，这次来，想脱手些符箓，再求购些雷纹纸。
老丈捻着佛珠的手顿了顿：中阶符箓？
两千张，火弹符和风刃符各半。陆明宇将布包推过去，按市价七折算，如何？
老丈打开布包扫了一眼，突然笑了：小友这是急着用钱？这些符箓炼制得如此规整，七折可是亏了。他从袖中摸出个玉盒，这样吧，我用五十张雷纹纸换，再添三颗凝神丹，如何？
陆明宇心中一动。雷纹纸是炼制高阶符箓的关键，市价一张就值十块下品灵石，五十张便是五百，再加上三颗凝神丹，这交易明显是老丈在让利。
老丈就不怕亏了？
哈哈，我金剑门还差这点钱？老丈敲了敲桌子，实不相瞒，最近血炼门在收中阶符箓，说是要备战。小友这些东西，正好解我燃眉之急。
陆明宇恍然。看来血炼门果然没放弃，竟在暗中囤积物资。他不动声色道：既然如此，成交。
交易完成，老丈却没让茶童送客，反而压低声音：听说小友在血炼门的幻阵里，用符箓杀了不少妖兽？
侥幸而已。
侥幸能杀到筑基期水准的妖兽？老丈笑了，我倒是听说，小友的神识，比一般筑基修士还强。
陆明宇的手悄然按在腰间的混天戟上。这老丈消息如此灵通，绝非普通的坊市掌柜。
小友别紧张。老丈摆了摆手，我金剑门与青云宗素来无冤无仇，只是想提醒你一句——血炼门的卓青松，已经派人去万妖谷了。
万妖谷？陆明宇皱眉。他记得守器灵提过，那里有能改善虚灵根的九转还魂草。
据说谷里出了只噬灵蚁后老丈呷了口茶，那东西能吞噬修士灵力，却怕雷系法术。血炼门的人去，怕是想抓来克制你。
陆明宇心中一凛。噬灵蚁后专克灵力，若是被血炼门炼成傀儡，他的符箓术岂不是成了摆设？
多谢老丈提醒。
提醒不敢当。老丈从怀里摸出张地图，这是万妖谷的地形图，算是送小友的。说起来，我还欠小友一个人情呢。
陆明宇接过地图，见上面用朱砂标着几处红点，想来是危险之地。他起身拱手：就此别过。
等等。老丈叫住他，若是遇到金剑门的弟子，报我名号玄机子，或许能帮上忙。
离开神符斋时，暮色已浓。陆明宇没直接找客栈，而是按着费师叔给的地址，七拐八绕来到坊市边缘的一座石楼前。楼牌上写着二字，门口站着两个挎刀的修士，腰间都别着块黑色令牌。
干什么的？左边的刀疤脸拦住他。
陆明宇亮出令牌：费师兄介绍来的。
刀疤脸眼睛一瞪：哪个费师兄？
炼器殿的费通。
两人对视一眼，突然咧嘴笑了：原来是费老哥的人！快里边请，寨主正念叨呢。
石楼里比外面看着气派，大堂中央摆着个巨大的铁炉，几个赤膊的汉子正在捶打一块通红的精铁。上首的虎皮椅上，坐着个满脸横肉的光头大汉，见陆明宇进来，哈哈一笑：费老哥的徒弟？看着倒不像练炼器的。
晚辈陆明宇，见过寨主。
叫我黑煞就行。大汉扔过来个酒坛，费老哥说你要找控神珠
陆明宇眼睛一亮：寨主有货？
前些日子从个驱灵门败类手里抢的。黑煞灌了口酒，那珠子邪性得很，能控制妖兽，却会反噬主人。你要它做什么？
习练些小术法。陆明宇含糊道。
黑煞咧嘴一笑：我就喜欢你这实诚劲。那珠子送你了，条件是帮我炼把刀。他指了指墙角的一块玄铁，这是从万妖谷捡的，普通铁匠炼不了。
陆明宇探出神识扫了一眼，只觉那玄铁寒气逼人，竟能冻结神识。他心中一动：若是炼成，我要三成。
成交！
当晚，陆明宇就在黑风寨的铁匠铺住了下来。他一边淬炼冥铁，一边研究老丈给的地图。万妖谷的地形比想象中复杂，尤其是标注着的区域，被朱砂画了个大大的叉——看来噬灵蚁后确实不好对付。
要我说，直接把那蚁后炼了。守器灵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冥铁能克制灵力，正好用来做个蚁巢。
陆明宇敲了敲冥铁，火花四溅：先炼刀再说。黑煞说，万妖谷最近不太平，不仅有血炼门的人，还有太虚门的探子。
那就更得去了。守器灵冷笑，九转还魂草要是被别人得去，你这虚灵根，一辈子都别想筑基。
炉火映着陆明宇的侧脸，他握紧手中的铁锤，突然想起汪宗主在望月台说的话——修仙之路，机遇与凶险并存。看来这万妖谷之行，是躲不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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