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五艘看似普通的民船缓缓驶出,船身吃水极深,甲板上堆满了一人多高的干柴,上面还浇满了刺鼻的硫磺和猛火油。钟鹏举的海军士兵们手持火把,站在船尾,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随着一声令下,火把纷纷掷向干柴,刹那间,五艘民船燃起熊熊大火,火舌舔舐着天空,浓烟滚滚直冲云霄。
这些由民船改造的“火攻船”顺着湍急的水流,如同一头头愤怒的火兽,朝着水寨疾驰而来,在江面上拖曳出五道猩红的轨迹。
“斩断相连的铁链全部冲出去!”高从诲青筋暴起的双手死死攥住栏杆,嘶吼声被江风撕成碎片,却难以挽回失控的态势。燃烧的火船如离弦之箭撞向水寨里的连在一起的战船,刹那间烈焰顺着船板窜起,浓烟裹挟着焦糊味直冲桅杆顶端的荆南军旗。
历史上不乏火烧连船的案例。
火烧赤壁这是中国历史上最着名的火烧连船战例。曹操率北方水军南下,为解决战船颠簸问题,将数百艘战船用铁索、木板连接成“连环船”,人马可在甲板上通行。周瑜部将黄盖识破其弱点,献“苦肉计”诈降,率十艘满载薪草、灌油的快船冲向曹营。
趁东南风起,黄盖下令点燃薪草,火船借着风势撞向曹军连环船。由于船船相连无法拆解,火势迅速蔓延,“烟炎张天,人马烧溺死者甚众”(《三国志》)。大火烧毁曹军大半战船,周瑜顺势发起猛攻,曹军大败,奠定三国鼎立格局。此战的关键在于利用连环船“一船着火,众船皆焚”的致命缺陷,将火攻与风向、诈降战术结合,成为冷兵器时代火攻的典范。
元末,陈友谅率六十万大军、数百艘楼船与朱元璋争夺天下。陈友谅的楼船高数丈,以铁索连接成阵,号称“巨舰连锁,势不可破”。朱元璋针对其机动性差的弱点,派敢死队驾驶七艘渔船,满载火药、芦苇,趁东北风逼近敌阵。
敢死队点燃渔船后换乘小舟撤离,火船冲入陈友谅的连环船队,火借风势瞬间吞噬楼船。陈友谅的巨舰因连接紧密无法疏散,士兵“焚溺死者无算”,主力舰队几乎覆灭。朱元璋趁机挥军猛攻,陈友谅中箭身亡,其政权随之瓦解。此战中,朱元璋不仅借鉴了赤壁火攻的逻辑,更将火药与火攻结合,强化了燃烧与爆炸的双重威力。
与前两例主动火攻不同,崖山海战的火烧连船是被动防御。南宋残余势力退至崖山,张世杰将千余艘战船以铁索连接,四周筑起楼棚,形成海上堡垒,意图死守。元将张弘范以火炮轰击,并用火船攻击,但宋军在船身涂泥、船头置长杆,多次推开火船,暂阻火势。
最终元军切断宋军水源,发起总攻。张世杰见大势已去,率十余艘战船突围,而陆秀夫为避免宋帝被俘,背着幼帝赵昺投海自尽。剩余宋军在绝望中点燃战船,“焚溺死者数万人”,南宋彻底灭亡。此战的连船战术虽一度抵御了火攻,却因丧失机动性沦为活靶,最终以悲壮的自焚落幕。
三次战役均显示:连船虽能增强稳定性,却牺牲了机动性,一旦遭遇火攻便陷入“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绝境。火攻的成功需满足三要素——密集的船阵、易燃物(油、薪草、火药)、有利风向,而破解之法在于保持战船的独立性与疏散能力。这也解释了为何荆南水军的铁索连船在钟鹏举的天雷火与霹雳炮面前不堪一击——历史的经验早已证明,将命运系于“连船”之上,无异于在火药桶旁沉睡。
钟鹏举令旗指向水寨深处:“抛射天雷火和霹雳炮!加大火势!”二十七艘战舰的抛石机同时启动,霹雳炮在空中划出弧线,精准落入密集的船群。
当第一个霹雳炮拖着黑烟砸过来时,船上的亲卫张武正护着高从诲的副将。铁球在甲板上炸开的瞬间,猛火油溅在他护心镜上,腾起的蓝火像活物似的顺着甲胄缝隙往上爬。他听见身边的弟兄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有人在地上打滚想灭火,火却越烧越旺,最后只剩一团扭动的火球。副将吼着“砍断火船缆绳”,可没人敢动——刚才去砍缆绳的两个水兵,刚探出身子就被江对面飞来的铁弹掀掉了脑袋,血溅在迎风招展的“高”字旗上,把黑色的旗面染成紫黑。
霹雳炮的黄烟和石灰粉漫过来时,张武突然想起老家的祖坟。烟里裹着刺鼻的硫磺味,吸一口就呛得眼泪直流,他看不见敌人在哪,只能听见炮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脚下的楼船猛地一震,主桅杆断裂的巨响像老天爷在打雷,了望塔上的弟兄摔在他面前,脖子以诡异的角度歪着,眼睛还圆睁着。
有个新兵吓疯了,哭喊着往江里跳,刚翻过船舷就被另一枚铁弹带起的浪拍得不见踪影。张武死死攥着刀柄,指节泛白,却发现自己连拔刀的力气都没有——他怕刀刚出鞘,下一枚铁弹就会砸在自己头上。
有艘运粮船被霹雳炮直接命中,舱内的糙米混着火星燃起,火焰顺着粮袋间的缝隙蔓延,半个时辰内就烧成空壳。更致命的是霹雳炮——铁球内的硫磺与火药在撞击时爆炸,炸开的石灰粉和产生的黄烟呛得船上士兵睁不开眼,慌乱中有人撞翻了油桶,火势借着江风扩散,形成一片火海。
水寨中心的火越来越大,浓烟把那一轮明月遮成了暗红色。王二柱看见有船在火里打转,桅杆上的士兵像烤串似的挂着,惨叫声被噼啪的燃烧声吞没。他突然想跑,可四周都是水,跳江是死,留在船上也是死。
当又一轮炮声响起时,他抱着头蹲在甲板上,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比炮声还响。那些平日里说“要为荆南死战”的老兵,此刻正和他一样缩成一团,没人再喊“杀贼”,只有压抑的呜咽和祷告,混在铁弹破空的呼啸里,像一群待宰的羔羊在哭嚎。
高从诲试图组织反扑,又亲率五艘楼船堵住缺口。但霹雳炮在船群中炸开的烟幕,让荆南兵看不清目标,反而被钟鹏举战舰的前膛炮逐个点名。其中一艘楼船的舵楼被铁弹摧毁,失控撞向自家水寨,带起的火焰引燃了连环三艘船,像条火蛇在江面游走。
荆南水军战船的甲板上惨叫此起彼伏,钟鹏举战舰上的床弩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碗口粗的弩箭破空而至,其中一支贯穿两层船舱后,将掌舵的老水手连同乌木舵盘钉死在舱壁上。
暗红的血顺着舵纹蜿蜒而下,在甲板上汇成细流。其他战船慌不择路,接连撞上江面下横陈的铁链,尖锐的刮擦声中,船底裂开的缝隙如同狰狞的伤口,江水喷涌而入,整艘船开始倾斜,甲板上堆放的兵器、粮秣随着倾斜的角度不断滑落,跌入翻滚的浊浪。
江风突然变向,把对面战舰的轮廓吹得清晰些。王二柱看见敌船上的炮手正小心翼翼地往炮口里填东西,动作从容得像在田里插秧。这个发现让他更怕了——原来这些人根本没把他们当回事,就像在打靶。当又一枚铁弹擦着船帮飞过时,他终于崩溃了,跟着几个溃兵往舱底钻,哪怕知道那里迟早会被江水灌满,至少能多活片刻,不用再看那些会飞的铁疙瘩和吃人的火焰。
子时过了一半时,水寨已成一片焦土。前膛炮仍在持续轰击试图突围的战船,有艘楼船战船想顺流逃跑,刚驶出半里就被三艘钟鹏举的战舰包围,铁弹击穿其船底,江水喷涌而入的同时,霹雳炮将其帆樯点燃,整船在下沉中烧得只剩骨架。
鲜血般染红江面,断桅残樯在漩涡中沉浮,浸透鲜血的船板随波逐流,如同漂浮的血色尸骸。
荆南军水寨里还连在一起的一百一十艘战船在硝烟中挣扎,五十二艘被钟鹏举战舰的火炮轰得船体炸裂,桅杆折断,在冲天火光中沉入江底;八艘战船慌不择路,撞向暗礁,船身裂开巨大的口子,江水汹涌灌入,渐渐搁浅在浅滩之上。
剩下的三十艘战船如惊弓之鸟,调转船头往江陵狼狈逃窜,钟鹏举军的钢甲快船似离弦之箭紧追不舍,箭矢如蝗般射向荆南战船,甲板上哀嚎声四起。
有艘荆南战船妄图靠岸逃生,不顾一切地冲向北岸。殊不知,北岸的虎牙滩水寨早已在亥时被钟鹏举军拔除,此处已设下天罗地网。当战船刚贴近北岸,埋伏在暗处的百姓军抛投天雷,霎时间,巨响震天,火光迸射,战船被强大的气浪掀翻,木板、船钉、残肢断臂漫天飞舞,江水被染得赤红。而那片岸滩,此刻宛如修罗场,见证着这场惨烈的厮杀。
虎牙滩水寨的了望塔轰然倒塌,火舌卷着残破的荆南军旗坠落江心。当染血的“钟”字旗插上湿漉漉的寨墙时,对岸荆门渡的喊杀声也渐渐平息——六十艘战舰组成的雁形阵正在江面展开,三十艘主力舰的青铜和灰口铸铁前膛炮还在冒着青烟,箭塔崩塌的碎石混着燃烧的芦苇,在浑浊的江水中浮沉着残肢断箭。
子时末,北岸的七处据点、南岸的五处哨所全被拔除,荆南水军的大小战船三百五十余艘几乎全军覆没,只有三艘小划子趁乱逃回江陵,船板上还插着百姓军的弩箭。
残骸顺着江水漂向江陵方向,浓烟在北岸的天空凝成黑云。
江风渐起,吹得钟鹏举百姓军战舰的旗帜猎猎作响。钟鹏举望着不远处江陵城头的通红的火光和炮火光,知道真正的攻城已到了关键时刻——但此刻,那道横亘城北的长江,已不再是荆南的屏障,而是困住高季兴的第一道枷锁。
钟鹏举站在甲板上,望着水寨的残垣断壁,突然下令:“留三艘船清理江面,其余随我逼进江陵州公安县!”二十七艘战舰重新列阵时,江面上还飘着未熄的火星,而北岸的荆南兵望着这一幕,手中的刀不知何时已垂落。
这场战役不仅摧毁了高从诲的水军主力,更让江陵失去了最后一道水上屏障。当败讯传回城中,醒过来的高季兴在节度使府砸碎了祖传的玉盏——他终于明白,面对这样的炮火与烈焰,任何水寨都不过是待燃的柴堆。
不远处的江陵城头,正赶到的高季兴正凭栏北望,看见江面上那道由残骸组成的“火痕”,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知道,面对这样的炮火与烈焰,任何水寨都不过是待燃的柴堆。他重点打造的荆南水军,再也回不来了。
此时他望着北门十余丈的崩塌缺口和崩塌的瓮城城墙,正在感概大势已去,忽然从缺口处和城内营地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比发射前膛炮和天雷爆炸更加大的爆炸声,那个方位顿时火光冲天,地动山摇。
沉闷的轰鸣在江陵城夜空上回荡,像滚雷贴着地面碾过……
喜欢穿越917,巨舰重炮横扫两大洲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穿越917,巨舰重炮横扫两大洲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