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汉江下游的雾气中,数十艘敌舰如鬼魅般出现。它们体型庞大,船速极快,瞬间切断了樊城水军退路。
这数十艘巨舰舰身巍峨,帆影如乌云压顶,正是钟鹏举军的“破浪级”与“斩潮级”战舰。
这些战舰比襄州军战船高大数倍,船舷两侧架设着黑洞洞的炮口,尚未靠近,便有炮弹呼啸而来,重重砸在逃跑的樊城和襄阳战船旁,激起数丈高的水花。
樊城方向也传来了沉闷的炮声,25斤重的炮弹落在樊城水军和前来接应的襄阳水军密密麻麻的船队中。
“半渡而击……钟鹏举军(不知主将是谁),好狠毒的算计!”孔勍的喃喃自语几乎被炮声淹没,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铁锈般的腥甜味。
他并非没有预料到水战,却万万没想到,敌人的火炮射程如此之远,威力如此之骇人,时机拿捏得如此之精准!
“是攻城加农炮!”在孔勍旁边的参军李默脸色惨白,“传闻钟鹏举造了六千斤的前膛炮,威力无穷,今日一见……”
他的话语尚未完全落下,甚至连最后一个字的尾音都还未完全消散在空气中,便被一阵更为剧烈、震耳欲聋的齐射轰鸣声猛然打断。
那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咆哮,瞬间掩盖了一切其他的声响。
只见敌军的战舰与被敌军占领的樊城的方向的火炮几乎在同一时刻开火——樊城方向,那些刚刚架设好的火炮也加入了这场屠杀。
炮弹如同密集的冰雹般倾泻而下,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纷纷砸向樊城和襄阳的在江面上挤成一团的战船群。
那里,从樊城撤退的船只与从襄阳出发接应的船队仓促间在狭窄的江面上挤作一团,进退维谷,成了绝佳的活靶子。
一时间,木屑四散飞溅,仿佛无数利刃在空中飞舞,火光冲天而起,熊熊燃烧的火焰将整个江面映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明亮。
整个场景犹如一幅末日画卷,令人心惊胆战。
其中一艘战船尤为不幸,接连被七八发炮弹直接命中船身,只听一声巨响,船体瞬间断裂成数截。
船上的士兵们根本来不及反应,便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纷纷坠入江中。江水很快被鲜血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仿佛在诉说着这场战争的残酷。
孔勍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江面。他看到一艘熟悉的樊城先锋战船“襄水壹号”,试图转向规避,却被一发炮弹正中船舷,木屑纷飞中,船体肉眼可见地塌陷下去,紧接着第二发、第三发……那船就像被无形巨锤连续砸中的玩具,顷刻间断成数截,带着船上那些他或许能叫出名字的士卒,瞬间被浑浊的江水吞噬。
落水的士兵在燃烧的江面上扑腾,红色的火光映照着他们绝望的脸,随后又被后续落下的炮弹激起的水浪彻底覆盖。
几艘侥幸冲过重重火力封锁的船只,终于踉踉跄跄地靠上襄阳码头。跳板刚刚放下,劫后余生的士兵蜂拥而下,可迎接他们的,是从樊城方向延伸射来的、会凌空爆炸的“开花弹”的猛烈追杀。
弹片如同死神的镰刀,在码头上横扫而过,刚刚燃起一丝生还希望的人们,成片地倒下,残肢断臂与木屑碎石齐飞,码头瞬间从希望的彼岸化作了血肉磨坊。
血肉横飞的惨状令人不忍直视。
对于江面上的樊城和襄阳水军而言,这一刻是真正的末日。
前有敌军巨舰炮火覆盖,后退之路(樊城)已失,侧翼(北岸)还有敌军炮火延伸。船只拥挤在狭窄的江段,转动不灵,成了固定的靶子。
炮弹落下,不是直接解体,就是燃起大火。跳江?且不说冰冷的秋水和沉重的铠甲,江中还有敌舰游弋射杀落水者。
绝望的惨叫声、炮弹的爆炸声、木材的断裂声、火焰的燃烧声,交织成一曲毁灭的挽歌。
许多士兵甚至来不及举起武器,就在巨大的冲击波和飞溅的破片中丧生。他们眼中的希望,从接到撤退命令时的微光,到看见接应船队时的稍亮,再到被炮火覆盖时的惊愕,最后彻底化为死灰般的绝望!
樊城的水军码头,一片混乱与绝望的景象。那些未来得及挤上船的樊城守军,面对敌军三千铁骑的猛烈冲杀,显得束手无策,毫无还手之力。
敌军的骑兵如同狂风骤雨般席卷而来,铁蹄声震耳欲聋,刀光剑影闪烁,樊城守军在这股强大的攻势面前,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逐一击溃,场面惨烈至极。
孔勍死死攥着剑柄,指节已经僵硬麻木,他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樊城四千步军和两千水军,此刻怕是已所剩无几!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除了江上那支恐怖的舰队,更源于北岸樊城的陷落!孔勍的目光猛地转向对岸,那座他苦心经营十一年,与襄阳互为唇齿的坚城,此刻城头上飘荡着敌人的旗帜。
刘安!那个五年前在自己面前发誓效忠的校尉,那个自己曾认为只是有些油滑却无大碍的部将……竟然真的打开了城门!
后梁的方镇制度,终究还是出了纰漏,这些私兵出身的将领,忠诚度很低,在高官厚禄面前,竟连半点忠义都不顾!更可恨的是那些混进城内的钟鹏举军潜伏者,他们与孔勍自己的叛将勾结,潜伏多日,今日终于露出了獠牙。
江风带着浓重的硝烟和血腥气,扑打在孔勍的脸上。他屹立在襄阳城头,如同一尊骤然风化的石像,唯有那双深陷的眼眸,映照着汉江上正在上演的人间地狱。
那些从未见过的巨舰,如同浮动的山峦,比襄州最大的楼船还要高大数倍。船舷两侧密密麻麻的黑洞,每一次闪烁火光,都伴随着雷鸣般的巨响,将死亡喷洒向江面。炮弹呼啸着砸下,激起的水柱仿佛巨灵神的手掌,轻易地将战船掀翻、拍碎。
一股锥心的痛楚和滔天的怒火交织着涌上孔勍的心头,几乎让他窒息。他死死攥着剑柄,甚至全身颤抖。这颤抖,并非全然因为恐惧,更是源于极致的愤怒、刻骨的自责和一种深沉的无力感。
“刘安……逆贼!畜生!五年信任,竟抵不过钟鹏举的高官厚禄!四千步军,两千水军……我襄州儿郎,没有战死在沙场,却枉死于叛徒之手!”他仿佛能看到刘安谄媚地打开城门,迎接敌军铁骑的场景,这画面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
“我早知此人首鼠两端,为何不早做决断?为何心存侥幸?只因其熟悉北城防务,便优柔寡断……孔勍啊孔勍,你枉为三军主帅,是你害死了这数千将士!”这种对自己的拷问,比敌人的炮火更让他痛苦。他并非没有察觉刘安的不可靠,但权衡之下,终究未能痛下杀手,这丝仁慈(或是顾虑),如今酿成了大祸。
“完了……樊城一失,水军尽丧,襄阳已成孤城。钟鹏举……好手段!伴攻邓州、商州是假,真正的杀招,是这内应开城、水陆夹击!我竟将重兵布于西线,却让北岸门户洞开……”
一瞬间,他意识到自己全盘的防御策略可能都已落入对手彀中。这种在战略层面被完全压制的感觉,对于他这样自负的老将来说,是比战败更沉重的打击。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片已成血海的江面,那些在烈火和波涛中挣扎的身影,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兵,是信任他、跟随他保卫家园的襄州子弟。
“是我……对不起你们……”一股热流涌上眼眶,却被他强行逼了回去。主帅不能哭,尤其不能在此时。
“使君,快看樊城城头!”副将赵承业的惊呼将孔勍拉回现实。樊城临江的迎汉门、会通门和公馆门城楼上,梁军的旗帜早已被砍倒,取而代之的是钟鹏举军的黑旗。数十门火炮被迅速架起,炮口直指襄阳的正面临江的小北门、大北门和长门城门。
孔勍心中一沉,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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