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淬毒匕首紧贴着裴行俭的颈侧,锋刃刺破皮肤,一丝殷红的血线蜿蜒而下,在惨淡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赵五整个人缩在裴行俭身后,如同躲在阴影里的毒蝎,仅剩的那只独眼闪烁着疯狂、怨毒和一丝歇斯底里的得意。
他嘶哑的声音因过度用力而变形:
“薛蛮子!放下刀!听见没有!不然老子立刻送他上路!让他给老子陪葬!”
空气仿佛冻结了。
薛仁贵狂暴的杀气被硬生生扼住,那柄斩杀了无数敌人的巨刀悬在半空,发出不甘的嗡鸣。
钱老蔫、孙铁柱等刚刚归顺的老兵目眦欲裂,投鼠忌器,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王浚脸上的横肉却因这突如其来的转机而兴奋地抖动,他狞笑着,悄悄握紧了手中的刀,只等赵五得手或薛仁贵稍有异动,便要扑上去补刀!
“哈哈哈!裴行俭!你也有今天!”
赵五感受着手中人质的体温和颈动脉的搏动,那搏动如此有力,更激发了他扭曲的报复快感,
“你以为你是谁?真能只手遮天?崔公的手段,岂是你能揣度的?你毁了他毕生心血,毁了我赵五的前程!今天,就用你的命来偿还!薛仁贵!我数三声!再不放下刀,就等着给你家裴主事收尸吧!一!”
“二!”
赵五的计数如同催命符,每一声都敲在众人的心头。
薛仁贵铜铃般的赤红眼珠死死盯着赵五那只疯狂的眼睛和那柄紧贴颈动脉的毒匕,额头青筋暴跳,握着刀柄的手因极致的愤怒和挣扎而剧烈颤抖。
放下刀,他和裴行俭,还有这些刚刚归顺的老兵,都将成为砧板上的鱼肉!
不放…裴主事顷刻间就要血溅当场!
就在赵五的“三”字即将脱口而出的刹那!
一直沉默如石、仿佛引颈就戮的裴行俭,眼中精光爆射!
他等的就是赵五因得意和催促薛仁贵而分神的这一瞬!
他全身的肌肉在电光石火间绷紧、爆发!
没有试图挣脱颈间的匕首——那只会让毒刃更深地切入!
他的动作快得超越了人类的极限!
只见他上半身猛地向后一仰!
整个头颅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撞击!
坚硬的后脑勺如同铁锤,狠狠砸向赵五的面门!
“砰!”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嗷——!”
赵五猝不及防,鼻梁骨瞬间粉碎!
剧痛伴随着酸涩和眩晕如同重锤砸进他的脑海!
眼前金星乱冒,鲜血混合着鼻涕眼泪狂涌而出!
抵在裴行俭颈侧的匕首,因这突如其来的重击和剧痛,下意识地松了一瞬!
这一瞬!
便是生死!
裴行俭在仰头后撞的同时,被反绑在身后的双手猛地向上一挣!
不知何时,那看似牢固的绳索早已被他在暗中用巧劲磨得几乎断裂!
此刻应声而开!
脱困的双手如同出洞的毒龙!
左手闪电般向后探出,精准无比地扣住了赵五持匕的手腕!
那手指如同钢钳,蕴含着恐怖的力量,狠狠一捏!
“咔嚓!”
腕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啊——!”
赵五再次发出杀猪般的惨嚎!
剧痛让他彻底松开了匕首!
裴行俭的右手在同一时间,如同蓄势已久的毒蛇,手肘带着全身旋转的力量,狠狠向后猛击!
目标直指赵五的胸腹要害!
这一连串的动作发生在呼吸之间!
快!
准!
狠!
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这是无数次生死搏杀中淬炼出的本能反应!
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绝地反击!
“噗!”
沉重的肘击狠狠捣在赵五的软肋上!
赵五如同被狂奔的野牛撞中,整个人弓成了虾米,眼珠暴突,口中喷出带着内脏碎块的血沫!
扣住他碎裂手腕的裴行俭顺势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
“轰隆!”
赵五那矮壮的身体如同破麻袋般被狠狠掼在布满尖锐碎石的地面上!
激起一片烟尘!
他连哼都没哼一声,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便彻底不动了。
那只独眼空洞地望着黑沉沉的夜空,至死都凝固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怨毒。
“杀——!!!”
王浚目眦欲裂!
他万万没想到裴行俭能在绝境中瞬间翻盘!
眼见赵五毙命,他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破灭,只剩下疯狂的杀意!
他狂吼着,带着身边几个死忠亲兵和那几个依旧顽固、眼神凶狠的老卒,如同疯狗般扑向刚刚完成反击、立足未稳的裴行俭!
刀光在月光下划出致命的弧线!
“保护少主!”
钱老蔫、孙铁柱等人怒吼着,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
他们捡起地上散落的兵刃,甚至赤手空拳,用身体去阻挡砍向裴行俭的刀锋!
瞬间,双方短兵相接,金铁交鸣,怒吼与惨嚎交织!
石林内再次陷入血腥的混战!
“裴主事!”
薛仁贵眼见裴行俭脱困,心中巨石落地,那被压抑的狂暴杀气如同火山般喷发!
“狗日的王浚!给老子死来!”
他巨刀一振,如同门板拍苍蝇般,带着恐怖的呼啸声,横扫向王浚!
王浚亡魂皆冒!
他深知这蛮子的恐怖,哪里敢硬接,怪叫一声,狼狈不堪地就地翻滚躲闪!
薛仁贵的巨刀擦着他的头皮扫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他脸颊生疼!
他刚滚出刀锋范围,还未来得及庆幸,薛仁贵的第二刀,带着更加暴戾的气势,如同泰山压顶般兜头劈下!
刀锋未至,那恐怖的杀意已经让王浚窒息!
“救我!”
王浚肝胆俱裂,发出绝望的嘶吼。
他身边一个悍不畏死的亲兵,竟然真的举刀试图格挡薛仁贵这含怒一击!
“铛——噗嗤!”
亲兵手中的钢刀如同纸糊般被巨刀劈断!
刀势几乎毫无停滞,顺势而下,将那亲兵从右肩到左肋,斜斜劈成两半!
滚烫的鲜血和内脏如同喷泉般溅射了王浚满头满脸!
“啊!!!”
王浚被这血腥恐怖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向后逃窜,哪里还有半点方才的嚣张气焰!
“想跑?!”
薛仁贵狞笑一声,正要追击,眼角余光却猛地瞥见石林入口处那如同潮水般涌来的突厥狼骑!
巨大的狼头大纛在火把映照下狰狞可怖!
冲在最前面的数十骑,已经张开了手中的硬弓!
冰冷的箭簇在火光下闪烁着死亡的光芒,遥遥对准了石林内混战的人群,尤其是…刚刚脱困、正在指挥老兵抵挡顽固分子的裴行俭!
“狗崽子们!找死!”
薛仁贵暴怒!
他深知此刻若让这波箭雨落下,裴行俭和老兵们必定损失惨重!
他猛地舍弃了追杀王浚,巨刀一横,如同一尊门神般挡在裴行俭和箭矢袭来的方向之前,同时对着石林外黑暗的荒野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
“苏定方!你他娘的看戏看够了没有?!给老子——杀光这些草原野狗!”
这一声怒吼,如同惊雷,炸响在荒原之上!
回应他的,是石林外更远处,骤然响起的、比突厥马蹄声更加沉闷、更加整齐、如同山崩海啸般的恐怖蹄声!
紧接着,是如同飞蝗般密集的破空厉啸!
“咻咻咻咻——!”
不是零星的箭矢,而是成百上千支劲弩齐射的死亡风暴!
它们如同精准的死神镰刀,从突厥骑兵的侧翼黑暗中狠狠扎入!
“噗噗噗噗——!”
利箭入肉的闷响和战马濒死的嘶鸣瞬间取代了突厥人的冲锋呼号!
冲在最前面的几十个突厥骑兵,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连人带马翻滚栽倒!
后续的骑兵阵型顿时大乱!
那面耀武扬威的狼头大纛,被一支粗大的弩箭贯穿旗杆,轰然倒下!
一面赤红如血、中央绣着巨大金色“唐”字的战旗,在突厥人侧翼的黑暗中猛然竖起!
迎风狂舞!
战旗下,一员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的将领,手持长槊,正是被李承乾薛提前联络马周、秘密潜行而至的骁将苏定方!
他长槊前指,声音冰冷如铁:
“大唐苏定方在此!突厥鼠辈,犯我边境者——死!杀!”
“杀!杀!杀!”
震天的喊杀声如同怒潮,伴随着更加密集的弩箭和如同钢铁洪流般碾压过来的大唐铁骑,狠狠撞入了陷入混乱的突厥骑兵阵中!
瞬间,人仰马翻,血肉横飞!
突厥人的偷袭,在早有准备的大唐精骑面前,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石林内的战斗,也随着突厥主力的崩溃而迅速接近尾声。
王浚带来的死忠亲兵在薛仁贵狂暴的刀锋和归顺老兵的夹击下,如同冰雪消融,很快被斩杀殆尽。
那几个顽固的老卒,眼见突厥败退,王浚如丧家之犬,主心骨赵五已死,最后一丝抵抗意志也彻底崩溃,纷纷抛下兵器,跪地投降。
王浚本人,在试图趁乱钻入石林深处逃窜时,被钱老蔫和周大眼带着几个老兵死死堵住。
钱老蔫佝偻的身躯此刻挺得笔直,手中的横刀毫不留情地架在王浚的脖子上,浑浊的老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王八蛋!还我丰宁镇乡亲的命来!”
“别…别杀我!我投降!我投降!我有重要情报!关乎太子殿下的安危!”
王浚吓得屎尿齐流,瘫软在地,再无半分将领的威风,只剩下摇尾乞怜的丑态。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从石林入口传来。
火光映照下,只见丰州副将张世贵,在一队亲兵的簇拥下,脸色苍白地快步走了进来。
他身上的皮甲沾染着尘土,眼神躲闪,显然刚才突厥骑兵出现时,他并未参战,而是躲在了暗处观察。
此刻,看到石林内狼藉的尸体,尤其是赵五和王浚的惨状,看到外面突厥骑兵被苏定方杀得溃不成军,看到薛仁贵那柄还在滴血的巨刀和裴行俭冰冷的目光,张世贵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他猛地冲到裴行俭和薛仁贵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抢地,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比的“诚恳”:
“裴主事!薛将军!末将…末将糊涂啊!末将是被赵五这奸贼和王浚这狗贼胁迫蒙蔽!他们抓了末将的家眷,以性命相胁,末将一时糊涂,才…才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幸得太子殿下洪福齐天,裴侍郎神机妙算,薛将军神勇无敌,才没让奸贼得逞!末将罪该万死!但请裴侍郎、薛将军看在末将也曾为大唐戍边多年的份上,给末将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末将愿为太子殿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他一边哭诉,一边砰砰磕头,额头上很快见了血,显得“悔恨”无比。
薛仁贵厌恶地皱紧了眉头,冷哼一声,别过脸去,懒得看他这副嘴脸。
裴行俭却神色平静,他缓缓走到张世贵面前,蹲下身,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直视着张世贵那双充满“恐惧”和“悔恨”的眼睛,声音平淡无波:
“张副将,起来说话。胁迫?家眷?”
他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
“据我所知,赵五昨夜派心腹去黑水泽联络突厥人,你的别院,似乎就在黑水泽边上吧?还有,你府上那位新纳的、出手阔绰的如夫人,好像就是博陵崔氏旁支送来的‘厚礼’?”
张世贵浑身剧震,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他自以为隐秘的勾当,竟然早已被裴行俭查得一清二楚!
“我…我…”
他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裴行俭不再看他,站起身,目光转向被钱老蔫死死按住的王浚,声音陡然转厉:
“王浚!你说有重要情报,关乎太子殿下安危?说!”
王浚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顾脖子上冰凉的刀刃,语无伦次地嘶喊道:
“我说!我说!是崔公…不,是崔敦礼那老贼!他临死前给赵五的密令里还有一条!是…是最后一条!”
他喘着粗气,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崔敦礼说…若…若此次北疆计划失败,事不可为…则…则不惜一切代价…刺杀太子殿下!然后…然后栽赃给突厥!就说…是突厥人趁乱刺杀了太子!这样…这样就能激起陛下雷霆之怒,倾国之力北伐突厥!届时…届时朝堂必然空虚,他们崔家…还有那些关陇门阀…就…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刺杀太子?栽赃突厥?!”
薛仁贵猛地转过头,双目赤红,如同被彻底激怒的洪荒巨兽,恐怖的杀气几乎凝成实质!
“崔敦礼!老子要刨了你崔家祖坟!杀你崔家九族!”
他狂暴的怒吼震得整个石林嗡嗡作响!
裴行俭的瞳孔也是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好毒的计!
好狠的崔敦礼!
身死魂灭,还要布下这最后的绝杀之局!
用太子的命,来点燃帝国全面战争的烽火,只为门阀那垂死挣扎的一线生机!
“证据呢?!”
裴行俭的声音冷得能冻结空气,一步踏前,强大的压迫感让王浚几乎窒息!
“有!有!”
王浚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喊道,
“赵五…赵五死前,把执行这个任务的人选和东西…都…都交给我保管了!东西…东西就藏在…藏在云州我府邸的书房暗格里!是…是崔敦礼亲手交给赵五的!人…人是…”
他眼神惊恐地瞟了一眼地上赵五的尸体,又飞快地扫过那几个跪在地上、面如死灰的顽固老卒。
裴行俭瞬间明白了!
那失踪的三架伏远弩!
那五十支破甲重箭!
王浚提走它们,根本不是为了对付突厥人!
那是用来在混乱中,远程狙杀太子的致命凶器!
而执行者,很可能就是这些被崔家用重金和把柄彻底收买、死心塌地的顽固老兵!
他们熟悉军械,精于射术,混在乱军之中,伺机发动致命一击,事后将凶器丢弃在现场,嫁祸给突厥人,简直天衣无缝!
“好!好一个崔家!好一个玉石俱焚!”
裴行俭怒极反笑,那笑声在夜风中带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扫过张世贵,扫过跪地的王浚和那几个顽固老兵,最后落在薛仁贵身上,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
“薛将军!立刻拿下张世贵、王浚及所有叛逆!严加看管!苏定方将军!”
“末将在!”
刚刚肃清外围突厥残兵、大步走进石林的苏定方抱拳应道。
“你即刻点齐六率最精锐的骑兵,随我星夜驰往云州!封锁王浚府邸!任何人不得进出!”
裴行俭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带着金铁之音,
“钱老蔫!孙铁柱!”
“在!将军!”
钱老蔫和孙铁柱挺直腰板,大声应道。
“你们熟悉云州城防和王浚府邸,随我同行!务必在任何人察觉之前,找到那批伏远弩和破甲箭!那是…刺向太子的毒牙!”
裴行俭的声音带着刻骨的冰寒,
“找到它,就能钉死崔家最后一丝翻盘的妄想!”
“末将(属下)遵命!”
苏定方和钱老蔫等人齐声应诺,杀气腾腾!
裴行俭最后看向薛仁贵,语气凝重:
“薛将军,此地交给你!肃清残敌,稳定大营!最重要的是…”
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
“保护太子殿下!在我回来之前,任何人,包括这位‘幡然悔悟’的张副将,不得靠近殿下百步之内!殿下若有丝毫差池,你我万死难辞其咎!”
薛仁贵重重点头,巨刀猛地往地上一拄,发出沉闷的巨响,赤红的双眼扫过张世贵等人,如同看待一群死人:
“裴主事放心!有俺在,天王老子也别想碰殿下一根汗毛!谁他娘的敢有异动,老子先剁了他喂狗!”
张世贵被薛仁贵那充满杀意的眼神扫过,吓得浑身一哆嗦,瘫软在地,连“冤枉”都不敢喊了。
“走!”
裴行俭不再耽搁,翻身上了亲兵牵来的战马。
苏定方点齐的数百精骑如同黑色的洪流,在钱老蔫、孙铁柱等人的引领下,马蹄踏碎鬼见愁的沉寂,卷起漫天烟尘,朝着云州城的方向,如同离弦之箭般狂飙而去!
夜风呼啸,带着漠北的沙尘,抽打在脸上如同刀割,却丝毫无法冷却裴行俭心中那团燃烧的、要将一切阴谋焚毁的烈焰!
崔敦礼!
你布下的这最后一着绝杀之棋,我裴行俭,接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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