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轻盈而迅捷,显然来者武功不弱,且对路径颇为熟悉。沈静姝屏息凝神,透过帷幔的破洞,紧紧盯着楼下厅堂的入口。
微弱的月光勾勒出两道身影。前面一人身形瘦小,动作灵巧,进入厅堂后立刻警惕地四下张望,目光扫过地上那些被机关触发的弩箭时,明显停顿了一下,随即打了个手势。后面那人身形更为魁梧一些,似乎负责断后,守在门口附近。
借着那人转头观察的瞬间,月光照亮了他半边脸庞——那是一张颇为年轻,甚至带着几分稚气的脸,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年纪,眉眼间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冷厉。他穿着宫内低等太监的服饰,但举止气度绝非普通内侍。
只见那年轻“太监”对同伴低语几句,后者点头,守在门边。而他则径直走向厅堂中央那扇紧闭的石门,对周围可能残留的机关似乎毫不在意,显然对此地颇为熟悉。
沈静姝心中剧震!此人目标明确,直指核心秘库,而且如此熟悉环境,难道他就是……“地藏”?可他的年纪,未免太轻了!还是说,他仅仅是“地藏”派来的执行者?
年轻“太监”在石门前站定,并未立刻动作,而是先侧耳倾听片刻,确认阁楼内再无其他动静后,才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那东西在微弱光线下反射出金属的冷光——是一把造型奇特的钥匙,形状正与石门上另一个凹陷的孔洞吻合!
他果然有副钥!
沈静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若让他打开秘库,取走里面的东西,尤其是那份可能存在的“把柄”名录,后果不堪设想!必须阻止他!
就在那年轻“太监”即将把副钥插入孔洞的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枚细小的银针带着微不可闻的破空声,从二楼帷幔后激射而出,并非射向那“太监”,而是射向他身旁不远处一根看似支撑房梁的木柱!
“笃”的一声轻响,银针没入木柱。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瞬间打破了阁楼的死寂!
年轻“太监”反应极快,在银针破空的瞬间已然警觉,插入钥匙的动作硬生生止住,身体如同受惊的狸猫般向后疾退数步,目光锐利如电,瞬间锁定了银针射来的方向——二楼的帷幔!
“什么人?!”他压低声音喝道,声音清亮,却带着一股冰冷的杀意。守在门口的那名魁梧同伴也立刻转身,抽出了随身的短刃,警惕地望向二楼。
沈静姝知道藏不住了。她本意是打草惊蛇,阻止对方立刻开启秘库,同时也是一种试探。她缓缓从帷幔后走出,站在二楼的栏杆旁,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的两人。月光透过破窗,勾勒出她模糊的身影。
“阁下深夜至此,所欲何为?”沈静姝的声音平静,在空旷的阁楼内回荡。
那年轻“太监”看清是一个穿着女官服饰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随即被更深的警惕取代。“你是何人?为何在此?”他反问,脚步微微移动,看似随意,实则封住了沈静姝可能下楼逃跑的路线。
“奉命巡查宫禁,偶经此地,见有异动,特来查看。”沈静姝随口编了个理由,目光却紧紧盯着对方手中的那把副钥,“倒是阁下,身着内侍服饰,却行踪诡秘,手持奇钥,意欲开启这废弃阁楼的秘门,恐怕……并非奉旨行事吧?”
年轻“太监”冷笑一声:“奉命?奉谁的命?这冷香阁荒废数十年,早已不在宫禁巡查名录之内。姑娘此言,未免可笑。”他显然不信沈静姝的说辞,眼神愈发冰冷,“我劝姑娘莫要多管闲事,速速离去,或许还能保住性命。”
“若我不走呢?”沈静姝毫不退让。她必须拖延时间,等待萧景珩的接应,或者……想办法夺下那把副钥。
“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年轻“太监”眼中杀机毕露,对门口的同伴使了个眼色。那魁梧汉子立刻会意,身形一动,如同猛虎般沿着楼梯扑了上来,手中短刃直取沈静姝面门!
与此同时,年轻“太监”自己也动了!他并未参与围攻,而是身形一闪,再次冲向那扇石门!他的目的很明确,由同伴拖住这突然出现的女子,他自己则抓紧时间开启秘库!
沈静姝心中大急!她虽跟着萧景珩安排的护卫学过几招防身术,又有银针傍身,但面对这种明显经过严格训练、身手不凡的对手,正面抗衡绝无胜算!
眼看那魁梧汉子的短刃已到眼前,凌厉的刀风刮得她脸颊生疼。沈静姝不及细想,猛地向侧后方仰倒,同时袖中剩余银针尽数射出,并非瞄准要害,而是射向对方持刀的手腕和膝盖关节!
那汉子显然没料到沈静姝反应如此之快,且暗器手法刁钻,闷哼一声,手腕吃痛,动作不由得一滞。沈静姝趁机一个翻滚,避开刀锋,同时抓起地上一块腐朽的木板,用力砸向对方!
“砰!”木板碎裂,那汉子被阻了一瞬。
就这短短一瞬的耽搁,楼下那年轻“太监”已然将副钥插入了石门上的孔洞之一!他脸上露出一丝得意,另一只手则探向怀中,似乎要取出主钥或者启动其他机关!
不能让他得逞!沈静姝顾不得身后再次扑来的魁梧汉子,猛地从二楼栏杆翻身跃下!她并非直接跳向那“太监”,而是落点选在了厅堂中央那片曾经触发过弩箭的八卦区域边缘!
在她落地的瞬间,脚下故意用力一踩一块颜色略深的砖石!
“嘎达——”机括声再次响起!
“小心!”年轻“太监”脸色剧变,疾呼提醒同伴,自己也下意识地向后飞退。
然而,这次触发的不再是弩箭。只见八卦图案中央的地面猛地向下塌陷,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同时,无数细如牛毛、闪着幽蓝光泽的毒针从洞口四周激射而出,覆盖了方圆数尺的范围!
那扑向沈静姝的魁梧汉子收势不及,半边身子正好处于毒针覆盖范围之内,只听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上瞬间被扎满了毒针,倒地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年轻“太监”虽退得快,但袖袍也被几根毒针擦过,布料瞬间腐蚀变黑!他脸色铁青,又惊又怒地看向沈静姝:“你……你竟然知道这里的机关?!”
沈静姝也是心跳如鼓,她只是赌一把,根据卷宗记载和八卦方位的推测,没想到真的触发了第二重机关,而且如此歹毒。她强自镇定,站在安全区域,冷声道:“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吗?‘地藏’……或者,我该如何称呼你?”
年轻“太监”眼神变幻不定,看着倒地毙命的同伴,又看了看沈静姝,以及她手中不知何时多出来的、那枚在月光下泛着温润光泽的兰花钥匙,终于彻底收起了轻视之心。他死死盯着沈静姝手中的兰花钥匙,声音干涩:
“你……你竟然有‘兰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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