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舟教授的介入,如同在浑浊的死水中投入了一块明矾,瞬间让教导处里的力量对比发生了微妙而决定性的倾斜。
虽然没有直接表态支持张骑鹤,但那句“应该进行更彻底、更公正的调查”和严肃的态度,已然给单聪施加了无形的压力。
单聪的脸色变幻不定,他可以不把张骑鹤的抗议当回事,甚至可以压制李树廷、李春鹏的聒噪,但面对一位知名学者、可能还关系到县里招商引资项目顾问的明确质疑,他不得不更加慎重。
张骑鹤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变化,心知必须趁热打铁。
不再理会李树廷等人的叫嚣,目光直视单聪,语气清晰而冷静:“单主任,宋教授说得对,事关清白,不能草率。既然目前所谓的‘证据’只有两样:举报人尤小军的口供,以及这个来路不明的设备。请允许我先指出这个‘物证’的几个疑点。”
他指向桌上那个被黑色胶布缠绕的小灵通主板。
“第一,这个设备被拆解得只剩下主板和电池,没有屏幕,没有按键,更没有耳机接口。请问,它如何接收信息?又如何显示给我看?一个无法完成信息传递功能的‘通讯工具’,能作为作弊的铁证吗?”
“第二,退一万步,假设它有某种我们不知道的传递信息方式。那么,与我‘接头’传递答案的人是谁?答案从哪里来?考试期间,有谁频繁接近过我或者有异常通讯?这些,调查了吗?”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谁能证明,这个设备是在考试前,由我亲手放入抽屉的?而其他人偷偷放进去栽赃陷害的?”
这几个问题,条理清晰,直指核心漏洞,尤其是第一点关于设备功能性的质疑,让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
是啊,一个不能显示信息的“通讯工具”,怎么作弊?
就在这时,那两位监考老师也处理完考场后续事宜,赶到了教导处。
面对单聪的询问,那位本校的女老师回忆了一下,有些犹豫地道:“张骑鹤同学考试期间……大部分时间都很专注,写字答题。我……我好像没特别注意他有没有伸手进抽屉……不过,印象里,他确实没有明显的、频繁的低头或小动作。”
外校的男老师则比较客观:“我主要巡视全场,对个别学生没有持续关注。但如果说他多次、有明显地伸手进抽屉摸索,我应该会有印象,但……似乎没有特别注意到。”
这两位监考老师模糊但倾向于“无异常”的回忆,虽然不能直接证明张骑鹤清白,却让“人赃俱获”的说法大打折扣。
“单主任!听到没有?监考老师都没看到异常!这还不够明显吗?”
李树廷有些急了,试图强行定性,“这就是他狡猾的地方!动作隐蔽!”
“隐蔽到连坐在他后面的尤小军都发现了,两位来回走动的监考老师却都没注意到?”张骑鹤冷笑反问,语气中的讥讽毫不掩饰。
李树廷被噎得满脸通红。
“所以,关键还是在举报人尤小军身上。”
张骑鹤转向单聪,语气坚定,“我再次强烈要求,与尤小军同学当面对质!是非曲直,当面说清楚!”
事已至此,单聪也无法再回避,示意一位老师去把尤小军叫过来。
尤小军缩着脖子走进教导处,看到满屋子老师,还有神色冷峻的张骑鹤以及一位不认识的、气场很强的陌生人(宋之舟),腿肚子都在打颤,脸色惨白。
“尤小军!”
单聪厉声道:“你再说一遍,你举报张骑鹤作弊,到底看到了什么?详细说!不许撒谎!”
“我……我……”
尤小军声音发抖,眼睛根本不敢看张骑鹤,“我……看到张骑鹤……他考试的时候,有时候会……会把手伸到桌子下面……抽屉里,好像在摸什么东西……还低头看……鬼鬼祟祟的……”
“哦?”
张骑鹤逼近一步,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尤小军的眼睛,“尤小军,你坐在我后面,我的考桌是前面翻盖的抽屉。请问,我是如何在不抬起整个桌面盖板的情况下,‘把手伸到桌子下面’去‘摸’抽屉里的东西的?你又是在哪个角度,能‘看’到我低头是在看抽屉里的东西,而不是在思考或者看试卷?”
“啊?我……我……”
尤小军完全没料到张骑鹤会抓住这个细节,顿时语无伦次,“可能……可能是我看错了……是手放在下面……反正……反正他动作不正常!”
“看错了?”
张骑鹤语气陡然转冷,开始了他的攻心战,“尤小军,你我同学三年,无冤无仇。我很好奇,是什么让你这么‘关注’我,甚至不惜在关系到一个人前途的考试中,睁眼说瞎话,诬陷同学?”
他顿了顿,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寒意,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你想过诬陷作弊的后果吗?一旦坐实,我被开除学籍,档案留下污点,一辈子可能就毁了。而你,作伪证,诬陷同学,轻则记大过,重则……同样可能被开除!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张骑鹤猛地加重语气:“如果这件事,最后被证明是诬告!你知道这是什么性质吗?这是诽谤罪!是触犯法律!一旦我报警,警方介入,查清真相,你,还有指使你的人,都要承担法律责任!到时候,就不是学校处分那么简单了,那是要留案底的!你才十八岁,想带着刑事案底过一辈子吗?!”
“报警”、“法律责任”、“案底”这些词,如同重锤,一下下砸在尤小军本就脆弱的心灵上。
原本就只是被孙志杰威逼利诱,心里怕得要死,此刻被张骑鹤连番逼问和恐吓,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不……不要报警!我……我不是故意的!”
尤小军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涕泪横流,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是……是孙志杰!是孙志杰让我这么干的!他……他考试前把那个东西塞给我,让我找机会放你抽屉里,然后提前交卷举报你!他说……他说事成之后给我钱,还说丁云峰会罩着我,以后没人敢欺负我……我错了!张骑鹤我错了!单主任我错了!不要报警啊!”
真相大白!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惊呆了!
李树廷脸色剧变,他万万没想到尤小军这么不经吓,更没想到事情真的牵扯到了丁云峰!
急忙跳出来,试图搅混水:“单主任!尤小军这是吓疯了!胡说八道!攀咬同学!他的话不能信!这事还得仔细查!”
“仔细查?当然要仔细查!”
张骑鹤立刻抓住话头,目光锐利地看向李树廷,“李老师,既然尤小军指认了孙志杰,甚至可能牵扯到其他人!我更加坚持要报警!让警方来查个水落石出!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如此恶毒地要毁掉一个同学的前程!”
“对!报警!”
宋之舟教授适时开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性质太恶劣了!必须严查!”
“不能报警!”
单聪和李树廷几乎同时喊出声。
单聪是怕事情闹大无法收场,李树廷则是怕牵连到自己的“得意门生”丁云峰。
就在场面再度陷入混乱之际,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校长秦思源面色凝重地站在门口,显然已经有人将情况简要汇报给了他。
老校长缓缓走进来,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场面——
痛哭流涕的尤小军,脸色铁青的单聪,气急败坏的李树廷,神色严肃的宋之舟,以及那个站得笔直、面容冷静却眼神倔强的学生张骑鹤。
他沉默了几秒钟,脸上露出一丝复杂难言的苦笑,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和自嘲,缓缓开口。
“唉……我秦思源,教书育人四十年,自问桃李满天下,不敢说个个成材,但也盼着他们走正道……没想到啊没想到,临到退休,眼皮子底下,竟然结出这么一颗……苦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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