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张骑鹤按照约定，再次来到了后勤处主任方旋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除了方旋，还坐着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方旋见到张骑鹤，皮笑肉不笑地指了指那个男人：“小张来了，这位是我给你找的装修队刘老板。老刘在咱们学校干了好多年了，经验丰富，质量有保证。”
被称为刘老板的男人立刻站了起来。
约莫五十出头，皮肤黝黑粗糙，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西装，脸上堆满了憨厚甚至有些卑微的笑容，活脱脱一个刚从田间地头走进来的老农。
他伸出双手紧紧握住张骑鹤的手，热情地摇晃着。
“哎呀！这位就是张老板吧？真是年轻有为！一表人才！方主任可没少夸你，说你是咱们学校的状元，还是创业明星！了不起！真是了不起！能给张老板的办公室装修，是我老刘的荣幸！”
嘴里吐出的恭维话像连珠炮一样，恨不得把张骑鹤捧到天上去。
若是换个普通大一新生，被一个年长自己几十岁的人如此吹捧，恐怕早就晕头转向，找不着北了。
张骑鹤心下淡然，脸上只是挂着敷衍的浅笑，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刘老板过奖了，叫我小张就行。”
方旋随手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早已拟好的装修合同，递给张骑鹤：“手续走一下，签个字就行。老刘办事，我放心。”
张骑鹤接过合同，快速浏览了一遍。
合同条款看起来中规中矩，但他的目光落在“装修预算”那一栏时，眉头微微皱起，那一栏是空的，没有填写任何金额数字。
“方主任，刘老板。”
张骑鹤指着预算栏，故作疑惑地问道：“这预算金额还没填上，是不是需要我们先商定一个大概数目再签字？”
方旋闻言，脸色立刻冷了下来，语气带着不耐烦。
“急什么？装修这事变数大，现在填了也没用。等全部装修完了，根据实际用料和工时一起结算，多退少补，不会亏待你的！”
一旁的刘老板立刻接过话头，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憨厚的笑容，语重心长。
“小伙子，你不懂啊！装修这门道太复杂了，一句两句说不清。材料有贵有贱，工艺有繁有简，中途还可能遇到各种问题。你现在就算填上个数字，到时候根本不作数，最后还得看实际情况嘛！放心，有方主任担保，我老刘做事最实在了！”
方旋和老刘这一唱一和，配合得倒是默契！
张骑鹤心里冷笑：“跟我玩这套空手套白狼？方旋啊方旋，你怕是不知道，我前世经手过的装修项目，比你这后勤处一年的采购量都大。想坑我？正好，拿你立威，也让这创业园里的人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他脸上却装出一副无奈又涉世未深的样子，叹了口气。
“哦……原来这么复杂啊。那行吧，我相信方主任和刘老板。”
说完，他拿起笔，在合同乙方处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看到张骑鹤签字，方旋和刘老板对视一眼，嘴角都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拿捏”的得意神态。
签完合同，张骑鹤和刘老板一起离开后勤处。
张骑鹤提议道：“刘老板，要不现在就去创业园二楼现场看看，我把具体的装修需求跟你说说？”
刘老板却连连摆手，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哎呀，小张老板，今天不行啊！我外面还有个急活没干完，工人都等着呢！这样，你等我消息，明天中午，明天中午我肯定过来！”
说完，他也不等张骑鹤再开口，夹着公文包，匆匆离去。
看着刘老板那看似憨厚实则油滑的背影，张骑鹤了然。
自己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坑里，合同模糊，工期拖延，接下来，恐怕就是各种借口和不断追加的预算了。
不过，张骑鹤的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沮丧，反而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
“想坑我？”
“那就看看，最后这个坑里，到底埋的是谁！”
……
晚上吃完晚饭，司南玉就急不可耐地把桌子摆好，扑克牌拍在桌上，嚷嚷着要打牌。
张骑鹤让他们先开始，自己则拿着手机走到了阳台，关上了阳台门。
他翻出刘老板留下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背景音嘈杂，似乎是在酒桌上。
“喂？谁啊？” 刘老板的声音带着不耐烦。
“刘老板，是我，工商学院创业园的张骑鹤。” 张骑鹤平静地报上家门。
没想到，他话音刚落，刘老板就粗暴地打断了他：“哦，小张啊！急什么急？！不是说了让你等着吗？！我这边正忙着呢！等着！”
说完，根本不给张骑鹤说话的机会，“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张骑鹤眼神微眯，闪过一丝寒光。
这态度，和他中午那副“憨厚老实”的样子判若两人。
第二天中午，张骑鹤再次拨通了刘老板的电话。
这次，刘老板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但话里话外却透着一股浓浓的市侩和贪婪。
“小张老板啊，不是我不给你干。实在是人工费、材料费都涨得厉害。你看，你那办公室墙面情况不太好，可能要全部铲掉重做，这工程量就大了……要不这样，你先拿一万块钱出来，就当是前期材料定金和工人动员费，我这边也好安排人手尽快给你动工……”
张骑鹤静静地听着，嘴角的冷笑越来越明显。
果然，典型的“钓鱼式”加价！
不等刘老板把话说完，张骑鹤猛地按下了挂断键。
懒得再跟这种人多费口舌。
……
下午军训时，张骑鹤因为装修的事心烦，加上需要时间思考对策，便向教官请假。
教官看了看他，刚想以军训纪律严为由拒绝。
站在队伍前面的叶雪欢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对教官说：“报告教官，张骑鹤同学可能确实有急事。他平时训练很认真，偶尔请假一次，应该可以通融一下吧？”
教官看了看叶雪欢，又看了看张骑鹤，想了想，最终还是点头同意：“行吧，快去快回！”
张骑鹤有些意外地看了叶雪欢一眼，朝她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训练场。
叶雪欢看着张骑鹤离去的背影，心情有些复杂。
在她眼里，张骑鹤依然是班长竞选中最具威胁的潜在对手。
有状元和创业公司这两块金字招牌加持，他在男生中的影响力不容小觑。
在没正式当选班长、稳固权力之前，她不想把关系搞得太僵，甚至想尝试缓和乃至拉拢，所以才会出言相助。
但张骑鹤对她那种明显不感冒、甚至有些疏离的态度，又让她有些暗自恼火。
她叶雪欢从小到大都是焦点，何曾被人如此忽视过？
可偏偏对张骑鹤，她一时半会儿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一旁的卫诚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他敏锐地察觉到，班里已经逐渐形成了几个小团体。
以张骑鹤为核心的“409团队”，铁板一块，行动力强，是男生中的中坚力量。
自己周围聚集的团队，一些关系较好、支持他竞选班委的同学。
其他团队和女生团队。
而叶雪欢，凭借其超强的个人能力，已然成为全班公认的大佬。
有高年级的学长想来班里撩骚，都不用别人出手，叶雪欢直接拿起训练用的、手腕粗的木棍，当众一掌劈断！
吓得那些学长抱头鼠窜。
从此，只要叶雪欢在场，班里没人敢炸刺儿，这让辅导员张子欣非常满意。
但，也有例外。
409的神仙，张骑鹤。
不知是班里哪位大侠给张骑鹤起的外号，虽然不算十分贴切，却也有几分神似。
别的同学，有电脑的宅在宿舍上网，嫌网速卡的跑去网吧激战，或是躺在床上玩pSp、看武侠小说。
唯独409宿舍，每晚雷打不动，九点前准时打牌娱乐，结束后闲聊自娱，十一点准时熄灯睡觉，多一秒都不行。
说他们是好孩子吧？
个个嘴上脏话频出，互相调侃骂娘是家常便饭。
就连吴远帆那个呆子，也被他们带偏了，也会冷不丁口吐芬芳，然后立刻红着脸向被骂的人道歉。
说他们是坏孩子吧？
他们又是班里最团结、最守纪律的团队。
这一切的核心，就是那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张骑鹤。
这个“神仙”带领的团队，就这样特立独行地存在着，既融于集体，又超然于一般的生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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