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二楼房间，苏文清和阿箬立刻围了上来，脸上写满担忧。
“李先生，您没事吧？外面好像很乱。”苏文清急切地问。
李莲花将血域的请柬放在桌上，神色平静：“没事。打听到了一些消息，拍卖会子时在鬼哭崖举行。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得先去见一个人。”
苏文清拿起请柬，看到那火焰宫殿的印章，脸色顿时变了：“血域！他们找上门了？！”
阿箬也吓得捂住了嘴。
“嗯。”李莲花点点头，“对方既然发出了邀请，避而不见反而显得心虚。正好，我也想会会他们，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太危险了！”苏文清反对，“他们肯定没安好心！”
“我知道。”李莲花看着两人，“所以你们不能去。留在这里，锁好门，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如果我天亮前没有回来……”他顿了顿，从怀中取出那枚青莲令副令，递给苏文清，“你就带着阿箬，想办法离开集市，按照地图去雾锁峰，找一处叫‘听雨轩’的竹屋等我。”
“李先生！”苏文清声音发颤，他知道这是托付后事了。
阿箬更是眼泪涌了出来：“李先生，不要去……”
李莲花笑了笑，拍了拍苏文清的肩膀，又对阿箬温和地说：“别怕，我只是去做个客。记住我说的话。”
他不再多言，整理了一下青衫，将必要的药物和银针藏在袖中，便独自下楼，走向集市中心那座最为显眼、灯火通明的三层木楼——醉月楼。
醉月楼前守卫森严，皆是气息沉稳的劲壮汉子。李莲花出示请柬，守卫仔细查验后，恭敬地引他入内。
楼内与外面的混乱截然不同，装饰奢华，丝竹悦耳，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熏香。宾客不多，但个个衣着光鲜，气度不凡，显然都是颇有身份之人。他们三三两两低声交谈，目光偶尔扫过李莲花这个陌生的青衫客，带着几分审视。
管家模样的人迎上来，将他引至三楼一间极为雅致的包厢。包厢内，一名身着锦袍、面容儒雅的中年男子正凭窗而立，俯瞰着楼下集市夜景。他听到动静转过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眼神却锐利如鹰。
“这位便是李先生吧？在下血域外事长老，墨渊。”男子拱手行礼，风度翩翩，若非知晓其身份，几乎要以为他是哪位饱学鸿儒。
“墨长老。”李莲花还礼，神色淡然，“不知长老邀在下前来，有何指教？”
“李先生快人快语。”墨渊笑了笑，示意李莲花入座，亲自为他斟了一杯香气馥郁的清茶，“指教不敢当。只是听闻李先生医术通神，更与近日江湖上几桩大事颇有渊源，心生仰慕，特想结交一番。”
李莲花端起茶杯，嗅了嗅茶香，并未饮用：“墨长老消息灵通。在下不过一介游方郎中，偶遇风波，谈不上渊源。”
墨渊也不在意，自顾自饮了一口茶，悠然道：“李先生过谦了。鬼医谷惨案，莲花印记重现，还有……月亮湾苗寨之事，哪一桩不是震动江湖？李先生身处漩涡中心，却能安然至此，岂是寻常？”
他句句不提要挟，却字字戳中要害，显然对李莲花的行踪和牵扯之事了如指掌。
李莲花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长老既然都知道了，有何高见？”
墨渊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明人不说暗话。李先生，我们血域对‘黄粱梦’并无兴趣，也对南胤宝藏没有野心。我们想要的，只是清理门户，肃清角丽谯留下的余孽，维护江湖安定。”
他顿了顿，观察着李莲花的反应，继续道：“据我们查知，角丽谯当年网罗的南胤余孽中，有一支精通蛊毒幻术的‘幻部’，其首领自称‘梦巫’，如今就潜藏在百乐集市，并策划了今晚的拍卖。他们的目的，绝非贩卖配方那么简单，很可能是想借此引出某些人，或者……完成某种仪式。”
李莲花心中微动。血域的目标是角丽谯余孽？这倒是出乎意料。但对方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长老告知我这些，是希望我做什么？”李莲花问道。
“合作。”墨渊目光灼灼，“我们知道李先生与云隐派关系匪浅，而云隐派自古便对南胤幻毒有克制之法。我们想请李先生，在拍卖会上，帮我们辨认出真正的‘梦巫’，或者……破坏他们的计划。作为回报，我们可以保证李先生和您同伴的安全，并且，可以帮你找到你想找的人——比如，那位月亮湾苗女的弟弟。”
阿箬的弟弟！李莲花瞳孔微缩。血域果然连这个都知道！他们是在展示实力，也是在施加压力。
“我如何能信你？”李莲花直视墨渊的眼睛。
墨渊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小的银锁片，放在桌上：“这是那孩子贴身之物，想必李先生身边那位姑娘认得。我们已查到那孩子被关押的大致位置，只要李先生点头，随时可以救人。”
李莲花看着那枚银锁片，上面刻着苗疆特有的吉祥图案。血域的准备，太充分了。
包厢内一时陷入沉默，只有楼下的丝竹声隐隐传来。
李莲花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仿佛在权衡。半晌，他抬起头，露出一个淡淡的、带着几分无奈的笑容：“墨长老开出的条件，实在让人难以拒绝。只是，在下习惯独来独往，不喜受人约束。合作之事，容我再考虑考虑。至于今晚的拍卖会，在下倒是想去见识一番。”
他没有答应，也没有完全拒绝，留下了回旋的余地。
墨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无妨，李先生可以慢慢考虑。拍卖会入场需有引荐，我这边可以为您安排。希望届时，我们能有机会并肩而行。”
他拍了拍手，管家应声而入。“送李先生回去。保护好李先生的安全。”
“是。”
李莲花起身告辞，在管家和几名护卫的“护送”下，离开了醉月楼。
走在回茶楼的路上，李莲花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若有若无的视线。血域所谓的“保护”，实则就是监视。
回到房间，苏文清和阿箬立刻迎上。李莲花将血域的条件和银锁片的事简单说了。
阿箬看到银锁片，顿时激动得泪流满面，确认那是弟弟阿吉的东西。
“李先生，您答应他们了吗？”苏文清紧张地问。
“没有。”李莲花摇头，“血域不可信。他们表面合作，实则想利用我牵制甚至对付那个‘梦巫’。而且，我怀疑鬼医谷惨案，甚至我父亲的死，背后都有他们的影子。与他们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那阿吉怎么办？”阿箬急道。
“救，但要靠我们自己。”李莲花目光坚定，“拍卖会是个机会，鱼龙混杂，正好浑水摸鱼。血域想利用我，我何尝不能利用他们制造的混乱？”
他看向阿箬：“阿箬，你对蛊术了解多少？有没有办法，在人多的地方，制造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烦？比如，让人产生短暂的幻觉，或者情绪失控？”
阿箬愣了一下，思索片刻，怯生生地点点头：“有……有一种‘迷心粉’，用量少的话，可以让人心烦意乱，容易冲动……”
“好！”李莲花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我们需要这个。还有，文清，你机灵，到时候……”
他压低声音，将自己的计划细细道来。苏文清和阿箬听着，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夜色渐深，百乐集市的喧嚣却愈发鼎沸。子时的鬼哭崖拍卖，如同一块巨大的磁石，吸引着无数心怀鬼胎之人。
而李莲花，已然布下了一枚暗棋。这场醉月楼之会，看似被动，实则让他摸清了部分敌情，也找到了破局的一线契机。
风暴，即将在鬼哭崖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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