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飞声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寒冰坠地,瞬间冻结了崖壁间所有的厮杀与喧嚣。
“梦巫”身形暴退至数丈开外,斗篷下的脸色惊疑不定,死死盯着崖顶那道玄色身影。那股霸道绝伦的刀意和威压,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死亡威胁!
李莲花强压下翻涌的气血,抹去嘴角血迹,抬头望去。月光勾勒出笛飞声挺拔冷峻的轮廓,他心中并无多少意外,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释然。这江湖,能如此及时、又如此霸道地介入此等局面的,除了这位金鸳盟主,还能有谁?
苏文清和阿箬则是又惊又喜,绝处逢生的激动让他们几乎落下泪来。
“笛飞声……”“梦巫”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忌惮,“金鸳盟也要插手此事?”
笛飞声并未看他,目光落在下方平台上面色苍白的李莲花身上,语气淡漠:“本座行事,何需向你解释?”
话音未落,他身形微动,竟如一片毫无重量的羽毛,从百丈崖顶飘然而下,稳稳落在李莲花身前的平台边缘。那平台本就狭窄,他这一落,更显逼仄,但那股渊渟岳峙的气势,却仿佛将整个悬崖都踩在了脚下。
“还能走吗?”笛飞声侧头,瞥了李莲花一眼。
李莲花笑了笑,尽管笑容有些虚弱:“笛盟主再晚来片刻,恐怕就只能替我收尸了。”
“祸害遗千年,你死不了。”笛飞声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但熟悉他的人却能听出,那冰冷之下,藏着一丝极淡的……关切?他目光扫过李莲花肩胛处渗血的伤口和崩裂的虎口,“看来,你这三年,退步不少。”
李莲花无奈地摸了摸鼻子:“没办法,当郎中总比当剑客安全些。”
两人这旁若无人的对话,让一旁的“梦巫”脸色铁青,也让刚刚从崖顶绕路追下来的墨渊等人僵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笛飞声的出现,彻底打破了平衡。金鸳盟主的威名,是用无数高手和门派的尸骨堆砌起来的,无人敢轻易挑衅。
墨渊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拱手道:“笛盟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此乃我血域与云隐派、灵犀族之间的私怨,还望盟主行个方便。”
他试图将事情定性为私人恩怨,希望笛飞声能袖手旁观。
笛飞声终于将目光转向他,眼神如刀:“私怨?动用‘蚀脉散’,勾结南胤余孽,在百乐集市设局,引动各方势力厮杀……墨长老,你这私怨的动静,未免太大了些。”
他竟对一切了如指掌!
墨渊脸色微变,强自镇定:“盟主明鉴,我等只为清理门户,绝无他意。至于‘黄粱梦’配方,更是无意染指。”
“无意染指?”笛飞声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为何你血域暗中与‘梦巫’勾结,欲以在场高手精气神血祭,助他练成‘大梦真法’?莫非,这也是清理门户?”
此言一出,不仅墨渊骇然失色,连远处的“梦巫”都浑身一震!这是他们最核心的机密,笛飞声如何得知?!
李莲花心中也是一凛。血祭?大梦真法?原来这场拍卖会,根本就是一个巨大的献祭仪式!血域和“梦巫”的目标,从来就不是什么配方,而是这些被吸引而来的武林高手的性命和修为!
好狠毒的手段!
“笛盟主!休要血口喷人!”墨渊厉声否认,但眼神中的慌乱却出卖了他。
笛飞声懒得与他争辩,目光再次锁定“梦巫”:“角丽谯已死,你们这些阴魂不散的余孽,也该彻底清净了。”
他缓缓抬起手,并未握刀,但一股凌厉无匹的刀意已锁定“梦巫”,四周空气都仿佛变得粘稠起来!
“梦巫”如临大敌,周身灰黑色气旋疯狂涌动,声音尖利:“笛飞声!你虽强,但想留下老夫,也没那么容易!”
“试试便知。”笛飞声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可置疑的自信。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崖顶上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喧哗,隐约可闻“官兵来了!”“快走!”的呼喊声。
墨渊脸色再变,狠狠瞪了笛飞声和李莲花一眼,当机立断:“撤!”
他带着血域残余,毫不犹豫地沿着崖壁向另一个方向遁走。显然,朝廷官兵的介入,超出了他们的计划,再纠缠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梦巫”见状,也知道事不可为,怨毒地看了笛飞声和阿箬一眼,身形化作一团黑雾,融入崖壁阴影,消失不见。
转眼间,强敌尽退,狭窄的平台上,只剩下笛飞声、李莲花三人和呼啸的山风。
笛飞声收回气势,转身看向李莲花:“能自己上去吗?”
李莲花点点头,示意苏文清和阿箬跟上。他虽受伤不轻,但轻功底子还在,攀上这崖壁并非难事。
在笛飞声无形的护持下,四人顺利回到了鬼哭崖顶。此时崖顶已是一片狼藉,尸体横陈,活着的人早已逃散一空,只有远处隐约传来官兵搜捕的呼喝声。
“多谢笛盟主出手相救。”李莲花郑重行礼。今日若无笛飞声,他们三人绝无幸理。
笛飞声看着他,忽然道:“李相夷,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李莲花身体微微一僵。
苏文清和阿箬更是震惊地看向李莲花。李相夷?那个传说中的四顾门门主,剑神李相夷?
李莲花沉默片刻,抬起头,脸上恢复了那种带着几分慵懒和疏离的笑容,但眼神深处,有什么东西已然不同:“笛盟主,李相夷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郎中李莲花。”
笛飞声盯着他看了半晌,冷哼一声:“随你。不过,这场游戏,你既然已经入局,就别想再轻易抽身。”
他扔给李莲花一个小瓷瓶:“金疮药,比你那些草药管用。”
又看了一眼脸色依旧苍白的阿箬,对李莲花道:“灵犀族血脉事关重大,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不再多言,玄色身影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李莲花握着那瓶冰凉的金疮药,望着笛飞声消失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笛飞声的出现,不仅救了他们的命,更将他一脚踢回了江湖漩涡的最中心。
李相夷的身份,云隐派的秘密,灵犀族的血脉……所有线索,都因笛飞声的到来,变得更加清晰,也更加紧迫。
“李……李先生?”苏文清小心翼翼地开口,眼神充满了敬畏和疑惑。
阿箬也紧张地看着他。
李莲花收回目光,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疲惫,却也有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先离开这里再说。有些事,是时候告诉你们了。”
鬼哭崖的风,依旧在哭嚎。但一场更大的风暴,已然在金鸳盟主现身的那一刻,正式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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