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风号缓缓驶入望海镇港口。晨光熹微,海面波光粼粼,港口内桅杆林立,大小船只穿梭往来,渔民的吆喝声、商贩的叫卖声、海鸥的鸣叫声交织在一起,显得生机勃勃。
然而,踏上码头的那一刻,李莲花却微微蹙起了眉头。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鱼腥味和海水的咸味,这本是海港寻常的气息。但在这寻常之下,他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异样气息——一种混合了香火、海腥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腐朽海藻的甜腻气味。这气味很淡,若非他五感远超常人,几乎难以察觉。
阿箬也下意识地抽了抽鼻子,浅褐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疑惑和不适,显然她的灵犀血脉也感知到了什么。
“这镇子……好像有点怪怪的。”方多病环顾四周,低声嘀咕道。他虽然不像李莲花和阿箬那样敏感,但武者的直觉让他感到一丝不自在。
乔婉娩神色凝重,微微点头。她也感觉到了,这看似繁华祥和的望海镇,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感。
笛飞声面无表情,目光扫过港口忙碌的人群和远处高耸的海神庙,眼神深邃,看不出喜怒。
船主赵干殷勤地安排好了客栈,是港口附近一家名为“海升”的老字号客栈,环境尚可。安顿下来后,赵干便借口处理船务,匆匆离去,神色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这家伙,肯定有问题。”方多病看着赵干离去的背影,哼道。
“无妨。”李莲花淡淡道,“他不过是小角色。我们的目标,是海神庙。”
众人稍作休整,便分头行动,开始探查望海镇的情况。
李莲花和乔婉娩扮作前来祈福的香客,前往海神庙。阿箬作为“药童”跟随。方多病和苏文清则负责在镇中打探消息,尤其是关于海神庙和近期有无陌生人员流动的情况。笛飞声则再次隐入暗处,自行探查。
海神庙位于望海镇地势最高的地方,依山面海,气势恢宏。庙宇建筑风格古朴,飞檐翘角,雕刻着海浪、鱼龙等图案。庙前广场宽阔,香火鼎盛,前来祈福的渔民和商贩络绎不绝,烟雾缭绕,诵经声不绝于耳。
表面看来,一切正常,甚至充满祥和之气。
然而,一踏入庙门,李莲花心中的异样感就更加强烈了。那股甜腻的腐朽气息,在这里变得浓郁了许多,混杂在檀香之中,令人头晕。
阿箬更是脸色发白,紧紧抓住乔婉娩的衣袖,低声道:“乔姐姐……这里……好难受……有很多……很多悲伤的声音……”
乔婉娩握紧她的手,示意她镇定。
李莲花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庙内。正殿供奉着一尊巨大的、面容模糊的海神像,神像前的香案上摆满了祭品。来往的香客神情虔诚,庙内的僧侣(此地称“庙祝”)穿着深蓝色海青,面无表情地引导着香客,一切井井有条。
但李莲花注意到,这些庙祝的眼神大多空洞无神,动作也略显僵硬,仿佛提线木偶。而且,在正殿后方,似乎还有一道侧门,有庙祝把守,寻常香客不得靠近。
“那里是什么地方?”李莲花状似随意地向一名引导香客的老庙祝问道。
老庙祝抬起浑浊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声音沙哑:“那是海神寝殿,不对外开放,施主请止步。”
李莲花笑了笑,没有强求,捐了些香火钱,便和乔婉娩、阿箬退出了正殿。
在庙内转了一圈,除了那股诡异的气息和庙祝的异常,并未发现更多明显的线索。但李莲花确信,这海神庙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离开海神庙,三人在镇中闲逛。望海镇不大,但街道整洁,商铺林立,显得颇为富庶。然而,细看之下,却能发现一些不寻常之处。镇上的居民,无论是渔民还是商人,脸上都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眼神深处似乎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恐惧。街道上巡逻的衙役数量也远超寻常城镇,而且这些衙役气息沉稳,眼神锐利,更像是训练有素的武者。
傍晚,众人在客栈汇合。
方多病和苏文清带回的消息也印证了李莲花的猜测。
“这镇子邪门得很!”方多病灌了一口茶水,压低声音道,“我和文清打听过了,海神庙在望海镇地位极高,庙祝说的话比官府还管用!镇上每月十五都要举行大型海祭,由庙祝主持,据说能保佑出海平安。但奇怪的是,每次海祭之后,总有几家渔民或者船员会莫名其妙地失踪!官府调查后都说是遭遇了海难,但当地人私下都说……是被海神‘选中’了!”
“选中?”乔婉娩蹙眉。
苏文清补充道:“还有,我们打听到,最近确实有一批外地人被‘请’到了海神庙‘帮忙’,说是准备下个月的大祭,但进去后就再也没出来过!其中……好像就有威远镖局的人!”
阿箬闻言,猛地抓住苏文清的胳膊:“苏大哥!是真的吗?有阿吉的消息吗?”
苏文清摇摇头:“具体名字打听不到,海神庙口风很紧。但时间对得上,很可能就是阿吉他们!”
阿箬眼中燃起希望,但更多的是担忧。
李莲花沉吟道:“每月十五……海祭……失踪人口……看来,这海神庙,就是‘鲛人泪’进行‘血祭’的幌子!那些失踪的人,恐怕凶多吉少。”
笛飞声不知何时已回到房中,冷然道:“海神庙守卫森严,尤其是后殿,有阵法隔绝,难以潜入。”
“硬闯不行,只能智取。”李莲花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下个月十五……还有近二十天。我们必须在这之前,找到确凿证据,并设法混入海神庙内部。”
他看向众人:“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长期留在望海镇,并且能接触到海神庙核心。”
乔婉娩想了想,道:“海神庙每月初一、十五会施医赠药,我们可以借此机会,以游方郎中的身份接近。”
“不够。”李莲花摇头,“施医赠药接触不到核心。我们需要一个……他们无法拒绝的理由。”
他的目光落在阿箬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决断:“阿箬的灵犀血脉,或许就是我们的‘敲门砖’。”
众人一愣。
李莲花解释道:“‘鲛人泪’如此重视灵犀血脉,必然有其特殊用途。海神庙进行血祭,或许也需要特殊的‘祭品’。我们可以让阿箬‘意外’暴露血脉气息,引他们主动来‘请’!”
“不行!太危险了!”乔婉娩立刻反对。
阿箬却咬了咬嘴唇,坚定地说:“乔姐姐,李先生,我不怕!为了救阿吉,为了揭穿他们的阴谋,我愿意试一试!”
方多病和苏文清也面露忧色,但见阿箬如此坚决,也不好再劝。
笛飞声看了阿箬一眼,淡淡道:“可。本座会暗中策应。”
计划初步商定,但具体如何操作,还需从长计议。
夜幕降临,望海镇华灯初上,港口依旧喧嚣。但在这片喧嚣之下,李莲花却感到一股冰冷的暗流在涌动。
他推开窗户,望向远处山顶那灯火通明的海神庙,仿佛看到一只巨大的、潜伏在黑暗中的海怪,正张开巨口,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这一次,他们要做的,不仅是救人,更是要揭开这海神面具下的狰狞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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