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砚台边沿投下一圈微黄光晕,我将绿芜递来的素笺压在镇纸下。井中毒药试了四次,前三次无声无息,唯有这一次因玄夜拒饮才暴露。宫墙之内,早已不是净土。
我翻出吏部三年来的人事调令簿,指尖划过一行行名字。三名尚书级官员,皆有子弟破格入仕、外放要职,而同期兵部报备的边军缺员却高达两千七百余人。账册对不上,人命填不满。
“查。”我提笔写下批语,“凡涉及吏部、兵部近三载升迁案卷,尽数调阅。”
绿芜领命退下。一夜未眠,天光初透时,她带回三个紫檀木匣,内藏账本残页、密信抄录、银票编号对照表。证据确凿,受贿者名单中甚至牵连到今日当值的御前言官。
早朝钟响。
文武百官列班而立,赵铁衣站于将臣前列,金元宝缀在商贡使团之后,七位皇夫按序立于丹墀东侧。苏玉衡目光低垂,谢知章袖手肃然,其余几人神情各异,却无人言语。
我起身登阶,不待礼毕,便道:“吏部尚书周延年,兵部左侍郎李崇安,户科都给事中陈玿——即日起革职查办,府邸封锁,家产清查,御史台立案追责。”
殿内骤静。
内侍捧出三只铁封木匣,当众开启。账册一页页展开,某笔“北营补员五百”旁标注“实拨三百,余银分六股”,落款印章与兵部用印一致。另有一封私信明写“苏家三子入羽林卫,纹银两万已付”。
“陛下!”一名白须老臣出列跪地,“此三人皆朝廷重臣,纵有疏失,亦应交由都察院议处,岂能一纸诏令便夺其职?”
“你是说,朕冤枉他们?”我盯着他,“那你说,这账上写的‘每股三千两’,是谁收了?”
老臣语塞。
又一名言官上前叩首:“祖制规定,大臣有罪,须经三法司会审,公示天下。陛下此举,恐伤朝纲体统!”
我冷笑:“体统?朔云口将士断指冻疮无人问津,你们不说体统;边军粮饷被克扣三成,你们不说体统。如今几个蛀虫倒台,倒来讲体统了?”
我抬手,绿芜呈上一份黄绢卷宗。
“这是前年黑水河粮案卷宗副本,涉案十七人,其中五人今日仍在朝列。”我点名,“礼部郎中王敬之,工部主事裴璒,还有你——都察院右佥都御史陆明渊,当年收受‘疏通银’五百两,可还记得?”
三人面色骤变。
“若你们真守祖制,为何当时不自首?现在跳出来为贼鸣冤,是想堵朕的嘴,还是想护住后面的网?”
无人应答。
我缓缓起身,扫视全场:“从今日起,凡查实贪腐者,不论品级,一律削籍下狱。凡包庇隐瞒者,同罪论处。若有谁不服,大可以奏本申辩——但别指望朕会心软。”
话音未落,殿外脚步整齐,禁军甲士列队而入,刀柄统一朝外。
“带人。”我说。
两名铁甲士兵上前,架起陆明渊就走。他挣扎喊道:“陛下专断!必失天下人心!”
“你的心,早就不是天下人的心了。”我看都没看他一眼。
满殿噤声。
我转身面向七位皇夫。
他们站在那里,身份尊贵,实则各怀目的。一个想让我沉迷诗情,一个想刺杀于内廷,一个欲掌控国库,一个监视兵权更迭,还有一个妄图以蛊控我神志,另一个要用儒礼缚我手脚,最后一个,则在等一个“非天命”的判定。
我不点名,只道:“朕不信天命,亦不惧人言。若有谁觉得这龙椅好坐,大可上前一试。”
殿内风穿廊而过,吹动帷帘一角。
“但凡妄动私心者,不必等敌国来犯,朕先教他知道,什么叫——万劫不复。”
我说完,抬手抚过御案朱笔。笔尖轻点砚台,墨星溅落,有一滴正落在刚批过的诏书上,晕开如血痕。
百官退散。
萧绝立于殿外石阶之下,玄铁披甲未卸,身后八名禁军持戟肃立。他没有进殿,却始终在视线所及之处。只要我需要,他便会立刻出现。
我回到御书房,尚未落座,绿芜低声禀报:“赵铁衣回府途中绕道兵部档案房,停留一刻钟。谢知章遣仆收回三封密信,当场焚毁。金元宝派人前往东郊第七旧库,称‘查验新粮入库’。”
我点头。
这些人还在试探,以为昨日只是风暴开端。但他们不明白,那一场清洗并非冲动,而是蓄势已久的一刀。
“取兵部新拟的武官考核章程来。”我说。
绿芜递上折子。我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凡边军校尉以上晋升,须经实战演练、军资核算、士卒评议三项考评”。
很好。
这才是真正的整顿开始。
我提起朱笔,准备批阅,忽然听见窗外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像是瓦片被踩动,又像树枝断裂。
我停笔,未抬头。
片刻后,绿芜快步进来,手中握着一枚铜符,脸色微变。
“西华门守卫发现一名杂役携带空白兵符出宫,自称受赵府指派送信至北营游骑营。”
我放下笔。
兵符未经登记流出宫外,已是死罪。更何况,游骑营正是昨夜萧绝布防的核心力量。
“把人押进幽牢,不许审问,等我亲自过问。”
绿芜应声欲退。
我又道:“传令萧绝,加强宫城四门巡查,所有出入文书加印双签。”
她刚走到门口,外头传来急促脚步。
一名小内侍跌跌撞撞冲进来,双手捧着一封火漆密报:“启、启禀陛下!北境……北境急报!黑水渡口轮哨发现可疑船只顺流而下,沈照下令拦截,对方拒捕,射杀我方斥候一名!”
喜欢女帝觉醒:朕的皇夫皆是棋子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女帝觉醒:朕的皇夫皆是棋子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