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的手刚把信递上来,我还没来得及看完安济桥地基打好的消息,绿芜就从殿外快步进来。她没说话,只走到我身边,低声说了句:“司星辰三日未进食,看守急报。”
我手里的茶盏顿了一下,茶面晃出一圈涟漪。
方才工部传来的喜讯还在耳边,百姓的锣鼓声也还没停,可这一个消息像一盆冷水,直接泼进心里。我放下茶盏,没有多问,只对绿芜说:“备辇,去北苑别院。”
绿芜应了一声,转身出去安排。我没有叫任何人随行,也没通知朝臣。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走出紫宸殿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宫道两侧的灯笼刚点上,火光映在青石地上,一格一格地亮着。我坐上步辇,闭上眼,脑子里却在转。
司星辰不是蠢人。他身为国师弟子,通晓星象,能测吉凶,更清楚自己的价值。他若真想死,当初就不会等到现在。绝食三天?不,这不是求死,是想让人以为他快死了。
他要的是混乱,是同情,是外面的人动起来。
我想完这些,睁开眼,正好看到萧绝站在宫门拐角处。他没穿朝服,一身黑甲,手里还拿着军报,但我知道他一直在等我的命令。
我让步辇停下,对他说道:“调龙骑卫换防北苑别院,对外说是例行轮值。实际上,加派暗卫,围住整个院子。囚室十步之内,不准任何人靠近,除非我亲自下令。”
萧绝点头,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走。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宫墙的暗处。
北苑别院在皇宫最北边,靠近冷宫,平日没人来。这里原本是先帝静修的地方,后来空了下来。司星辰被幽禁在这里,四面高墙,门口有双岗守着。
我到的时候,守将正等在门外。他低头行礼,我摆手让他免了。我没走正门,而是从侧廊绕进去,直奔关押司星辰的石室。
石室不大,只有一扇小窗,透进一点昏黄的光。屋里有张木床,一张桌子,桌上放着一碗冷掉的粥。司星辰就坐在床边,背对着门,低着头。
我让绿芜留下,其他人都退下。
我走进去,脚步很轻。司星辰没有回头,也没有动。
“撤了铁栅。”我说。
守卫迟疑了一下,还是动手拆了拦在门口的铁栏。这本来是为了防他用蛊或者施法,但现在没必要了。我要让他觉得,我信他。
我走到桌边,拿起那碗冷粥,放到火炉上温着。等热了,才端到他面前。
“你若想走,我不拦你。”我说,“但你要明白,活着才能改命。”
他终于抬头看了我一眼。
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他的眼睛。很瘦,眼窝深陷,脸色发青,像是真的几天没吃东西。可他的眼神不对。太亮,太稳,不像一个快饿死的人会有的样子。
我盯着他,他也看着我。几息之后,他低下头,声音沙哑:“陛下……何必如此。”
我没回答,转了个话题:“近日紫微偏移,主何吉凶?”
他身子微微一僵。
这个问题来得突然,但他不能不答。他是国师弟子,观星卜卦是他的本分。
他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帝星稳固,无灾无劫。”
声音很轻,但我在意的不是内容,是他的语气。那一瞬的停顿,那一丝几乎听不出的颤抖,说明他在编。
紫微星动,历来主皇权更迭。他若真信帝星稳固,不会迟疑。他怕我说出别的星象,怕我顺藤摸瓜,查到他真正想做的事。
我心里已经有了数。
但我没揭穿他。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外面风很大,吹得窗纸哗哗响。我背对着他说:“你曾说朕非天命之人。如今新政初成,万民归心,你说,是谁错了?”
身后没有动静。
我没有回头,继续说:“桥要修,路要通,使团要出发。这个国家不会停。你若真看得懂天命,就该知道,变局已定。”
我还是没等到回答。
我走出去,绿芜跟上来。守卫重新装上铁栅,一切恢复原样。
回到步辇上,我对绿芜说:“从今晚开始,送饭的人必须经过三重查验。饭菜每顿留样,三天后才能处理。若有异常,立刻来报。”
绿芜点头记下。
我又补了一句:“放一只飞鸟出笼,看它往何处落。”
她明白我的意思。
马车启动,轮子碾过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响声。我靠在车厢里,没再说话。
萧绝已经在北苑外布好了人。暗卫藏在屋檐、树后、墙角,没人能看到他们,但他们能看到一切。只要司星辰有一点异动,我就会知道。
我回到紫宸殿偏阁,没有回寝宫。绿芜送来竹简,是今日各地的奏报。我随手翻开一页,其实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我的脑子还在想着司星辰的眼神。
他不是想死。他在等什么人来,或者等什么信号。
我让绿芜把最新的城防图铺在案上,手指沿着北苑的位置慢慢划过去。那里离宫墙很近,再往外就是民居。如果有人想接应他,最可能从西边的废巷进来。
我提笔,在地图上标了三个点。
然后我把笔放下,对绿芜说:“让赵铁衣调一队巡防营,夜里在北苑西巷巡逻,不必进院,就在外围走动。”
绿芜应下,正要走,我又叫住她。
“别穿官服,便装就行。让他们装成查夜的百姓,别惊动任何人。”
她点头出去了。
我坐着没动。灯芯噼啪响了一声,火光跳了一下。
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是绿芜回来了。
她走到门口,压低声音:“陛下,司星辰刚才喝了半碗粥,还问能不能要点水。”
我点点头:“让他喝。水也要留样。”
绿芜又问:“要不要加药?”
“不。”我说,“让他活。”
活比死有用得多。
我站起来,走到窗前。外面黑得很彻底,连星星都看不见。风还在刮,吹得檐下的铜铃轻轻响。
我知道,这件事还没完。
司星辰不会就这么算了。
我也不会。
我转身回到案前,拿起竹简,重新翻开一页。
手指在纸上慢慢移动。
眼睛盯着字,耳朵却听着外面的动静。
等吧。
总会有人按捺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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