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绝站在殿中,手里的密函边缘已被雨水浸湿。我盯着那块晕开的墨迹,没有说话。他声音低沉,“北境来报,敌军昨夜越界三十里,烧了康奴城外的哨所。”
我手指压住地图上的位置。那里原本标着红点,现在被水渍糊成一团。
“伤亡?”我问。
“十一人,只剩一个活着回来。”他说,“重伤,说不出话。”
我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时,转向绿芜。“封锁消息,不准传到宫外。今日所有进出文书,先过你手。”
她点头退下。
萧绝没动。“布条是幸存哨卒死死攥在手里的。从烧焦的衣料里翻出来的。上面有观星台刻痕,还有金家商队的标记。”
我拿起朱笔,在沙盘边上写下“金家”两个字。笔尖用力,纸背都破了。
“能确定不是栽赃?”
“布条内衬缝线手法与金家北线货品一致。三个月前,他们有一批货绕道北境,未走兵部申报路线。”他说,“我已经派人去查那批货的最终去向。”
我放下笔。“金元宝还在澄心阁写《告天下文》?”
“是。”
“不要惊动他。暗查账目,调驿程记录,别让他察觉。”
“明白。”
“另外,派最好的医官去北境大营。那个哨卒必须活下来,必须开口。”
我说完,走到沙盘前。木制山峦排布在案上,康奴城位于三道山口交汇处。我用朱笔画出三条线。
“敌军若真想进犯,只会走这三条路。中间那条最宽,适合骑兵推进。左边陡峭,但可偷袭。右边靠河,雨季难行。”
萧绝走近一步。“我已经让龙骑卫清查近十日出入西角门的商队名单。金家最近三次运货,两次走西角门,一次绕到南市仓。”
“那就继续盯。尤其是走西角门的车队,查每一辆马车的载重、出发时间、押运人数。”
我停顿一下。“还有,把虎符副本拿来。”
绿芜很快取来。铜制虎符分成两半,一半在我手中,一半在边军主将那里。我对照纹路,确认无误。
“我可以调动三万机动兵力,不用等朝会通过。”
萧绝看着我。“你要现在下令?”
“不。”我说,“但我要让他们知道,我能随时下令。”
我转身走向御案。“拟一份《边情八百里加急奏》,写清楚‘敌骑犯境,焚我斥候,窥我门户’。用最快马递送各州镇守使。所有边关要道,即刻加强巡查。”
他应声提笔。
我又说:“明日辰时,太极殿开紧急朝会。七品以上在京官员,全部到场。不准请假。”
绿芜记下。
“这份加急奏的内容,今晚必须传出去。但正式战报,等哨卒醒来再说。”
萧绝写完最后一句,抬头。“如果金家真的通敌……”
“那就按律处置。”我打断他,“不管是谁,只要触犯国法,一律严办。”
他收起文书。“我去军机处安排。”
“等等。”我叫住他,“哨所被烧,不是小事。敌军敢这么干,说明他们知道我们内部有空子可钻。观星台的人已经动手,金家若是参与,那就是内外勾结。”
我走到窗边。天色阴沉,宫道上的灯笼刚点亮。
“我现在不能轻举妄动。一旦抓错人,就会乱了阵脚。但如果什么都不做,敌人就会得寸进尺。”
我说完,回头看他。“你带亲信去北境大营,亲自盯着救治情况。那个哨卒只要醒过来,立刻回报。”
“是。”
“还有,调一支龙骑卫埋伏在康奴城后山。别穿军服,扮成商旅或猎户。如果敌军再动,我要第一时间知道方向和兵力。”
他点头离开。
绿芜回来。“医官已经出发,随行带了止血散和续命汤。预计明早能到。”
“好。”
“另外,金家账房那边,我已经安排人混进去当杂役。三天内会有初步记录。”
“查清楚每一笔北线支出。特别是以‘修路’‘补给’名义拨出的钱。”
“明白。”
我坐回御座。沙盘上的三条红线还在眼前。敌军不会无缘无故烧哨所。那是试探,也是警告。
如果我不反应,他们会以为我软弱。如果我反应过度,又可能中计。
所以必须快,也必须准。
我翻开一份空白卷宗,开始写《紧急朝会议程》。第一条:通报边境异动。第二条:宣布临时戒严令。第三条:提名前线统帅人选。
写到这里,我停下。
统帅只能是萧绝。但他一旦离京,朝中必生波澜。七位皇夫里,有人会趁机动作。
苏玉衡表面温顺,实则野心不小。月涟漪虽被监视,仍有苗疆势力。谢知章一直想立“仁君”,最好是我什么都听他的。
而金元宝……
我盯着“金家”两个字。
他是主动请缨接手市舶司的。他说想挣出新路。可要是这条路通向敌国呢?
不能凭一个布条就定罪。但也不能放任不管。
我合上卷宗。“绿芜。”
“在。”
“让赵铁衣明天也来朝会。他管过先锋营,熟悉边防。让他坐在武官前列。”
“是。”
“还有,把安济桥的工程图拿来。我要看看最近有没有金家工匠参与施工。”
她转身去取。
我站起来,再次走到沙盘前。手指沿着中间那条路滑过去。如果敌军主力走这里,五日内就能逼近康奴城。
城内只有三千守军。
不够。
必须增兵。
但我不能现在调。一动,敌人就知道我慌了。
得等朝会之后,等名正言顺地下令。
我拿起朱笔,重新圈住康奴城。这一次,画了个完整的防御圈。
绿芜回来,把工程图放在我面前。“安济桥东段由金家匠作承建,领工名叫金禄,是金元宝的远房叔父。”
我翻开名册。“这个人,从今天起不准进工地。换工部直属匠人接手。”
“要不要抓起来审?”
“不。”我说,“先撤职,观察反应。如果金家有人去打听,或者试图联系他,那就是心里有鬼。”
她记下。
外面传来更鼓声。二更了。
我仍站在沙盘前。
绿芜轻声说:“您该歇了。”
“不。”我说,“等萧绝的消息。”
她不再劝。
烛火跳了一下。
我盯着沙盘上的康奴城。那里本是一片空白,现在被我涂成了红色。
像血。
远处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
绿芜走出去问了一句,很快回来。“是北境快骑。送来一个木盒。”
我打开。
里面是一块焦黑的布条,边缘蜷曲。中间能看到半个刻痕,正是观星台独有的星轨纹。
还有一小片金线绣的商队徽记。
我把它放在灯下。
针脚细密,颜色纯正。是金家北线专用标记。
不是仿的。
是真的。
我合上盒子。“通知萧绝,让他加快进度。那个哨卒,无论如何都要救活。”
绿芜应声而去。
我拿起朱笔,在朝会议程最后加了一行字:彻查金家北线往来。
写完,我把笔插进笔筒。
铜制虎符静静躺在案上。
外面风大了起来,吹得帘子晃动。
我站着没动。
沙盘上的红圈还在。
马蹄声又响起来,这次停在殿外。
绿芜快步进来。“萧绝大人传话,北境医官已施针,哨卒脉搏稳了些,可能今夜就会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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