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出临时静室，外界的光线让秦夜微微眯了下眼。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秘境里的血腥与煞气，而是云渺道宗熟悉的灵草清香与山间雾气，但在这份平静之下，他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紧绷感。
宗门内的气氛，果然变得微妙起来。
往来弟子的神色间，少了往日的闲适，多了几分凝重与窃窃私语。目光交汇时，他能感受到各种复杂的情绪：有好奇，有探究，有敬畏，也有一闪而逝的嫉妒与审视。显然，云雾秘境崩塌以及大量弟子陨落的消息，已经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在宗门内激起了千层浪。
秦夜面色平静，径直朝着自己在外门区域的那处僻静小院走去。他需要先回到自己的地盘，再图后续。
一路上，他听到了不少零碎的议论。
“听说了吗？秘境彻底没了！进去一百多人，活着出来的不到四十！”
“何止！听说里面出了不得了的宝贝，连天剑门、百草谷的人都抢红了眼！”
“好像是什么‘地脉煞髓’？对煞修来说是无上至宝啊！”
“煞修？咱们宗门里，走煞道的……好像没几个吧？那个新筑基的秦夜……”
“嘘！小声点！就是他！听说他在里面风头很劲，连赵乾师兄都没能压下他！”
“真的假的？他才筑基多久？不过……他回来时确实伤得很重，在静室养了十来天呢。”
“哼，运气好罢了，说不定是捡了漏。韩立师兄和陈锋师兄也回来了，伤得可不轻，据说就跟秦夜有关……”
议论声虽低，却逃不过秦夜如今已初步凝形的神识。他心中冷笑，果然，焦点还是聚集到了他的身上。韩立和陈锋看来没少在外面散播对他不利的言论。
回到那处简陋却熟悉的小院，秦夜启动了自己布置的防御和隔音禁制，这才真正松了口气。宗门内暂时安全，但无形的风波已然袭来。
他首先检查了院落的阵法，确认无人闯入的痕迹。然后，他开始冷静分析当前局势。
不利因素：
1. 怀璧其罪： 地脉煞髓的消息恐怕已经传开，至少赵乾、影煞、苏婉、韩立等当事人心知肚明。即便他否认，也会被默认身怀重宝，成为众矢之的。
2. 引人注目： 以新晋弟子身份在秘境中表现出色，必然引来高层关注和一些同门的嫉妒。筑基中期的修为提升速度，也会引起怀疑。
3. 仇家环伺： 韩立、陈锋已是死仇。影煞组织神秘莫测，手段狠辣，绝不会放弃煞髓。天剑门赵乾态度不明，但以其骄傲，恐怕也不会甘心。
4. 功法特殊性： 煞道修士在正统宗门内本就容易受到歧视和排挤，如今更是被推上风口浪尖。
有利因素：
1. 实力提升： 筑基中期修为，加上诸多底牌，已非吴下阿蒙，有了初步自保之力。
2. 宗门规矩： 云渺道宗毕竟是名门正派，明面上有门规约束，高层也不会允许门下弟子因夺宝而公然互相残杀。
3. 潜在盟友： 百草谷苏婉态度相对温和，或许可以争取。柳清音师姐不知是否安然返回，若是，或可引为奥援。
4. 信息优势： 他获得了传承石壁的知识，对煞道理解更深，这是别人不具备的。
正思忖间，院外禁制传来一阵轻微的波动，有人来访。
秦夜神识一扫，来人气息熟悉，正是柳清音。他心中微动，打开了院门。
门外的柳清音，依旧是一身素雅长裙，但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气息也有些虚浮，显然在秘境中也经历了苦战，伤势未愈。她看到秦夜，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欣慰。
“秦师弟，你果然无恙，而且……修为大进？”柳清音感知到秦夜身上那深不可测的气息，美眸中异彩连连。她自己在秘境中亦有收获，勉强突破到了筑基中期，但感觉秦夜的气息比她还要凝厚一分。
“柳师姐，请进。”秦夜将柳清音让进院内，重新启动禁制，“师姐能平安归来，真是万幸。”
柳清音叹了口气：“侥幸而已。秘境崩塌太过突然，我与两位盟友失散，最后时刻才险险逃出。”她顿了顿，神色凝重地看向秦夜，“秦师弟，你可知如今宗门内暗流涌动？”
秦夜点头：“略知一二，正要向师姐请教。”
柳清音压低声音：“秘境之事，已惊动长老会。陨落弟子太多，尤其是内门几位颇具潜力的师兄师姐也折损其中，影响很大。关于地脉煞髓的传闻，更是甚嚣尘上。”
“哦？宗门对此是何态度？”秦夜最关心这个。
“态度复杂。”柳清音道，“一方面，秘境寻宝各凭机缘，宗门明面上不会追究弟子获得了什么。但另一方面，煞髓关系重大，据说连一些常年闭关的元婴长老都惊动了。有人主张应让你交出煞髓，由宗门保管，以免怀璧其罪，引来灾祸；也有人认为这是你的机缘，宗门应予以保护，借此培养一位煞道天才。”
秦夜心中冷笑，交出煞髓？那无异于自断道途。他不动声色地问：“师姐可知，哪些长老持何种态度？”
柳清音摇头：“高层心思，岂是我等弟子能妄加揣测。不过，执法殿的严长老素来刚正不阿，或许会主持公道。但你要小心戒律堂的冯长老，他……与韩立的师尊交情匪浅。”
秦夜记在心里。看来宗门内部也非铁板一块，各有派系。
“此外，”柳清音语气更加凝重，“你要格外小心‘影煞’。我动用家族关系查探，基本可以确定，那伙黑袍人就是影煞成员。他们潜入秘境，目标很可能就是地脉煞髓或其相关之物。如今他们铩羽而归，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在暗，我们在明，防不胜防。”
秦夜目光一凛，这确实是最致命的威胁。
“多谢师姐告知。”秦夜真诚道谢。柳清音带来的信息非常重要。
“你我之间，何必客气。”柳清音摆摆手，“当务之急，是你需尽快明确自己在宗门的地位。以你如今筑基中期的修为和秘境中的表现，或许可以争取‘真传弟子’的身份。一旦成为真传，受到的关注和保护都会不同，一些宵小之辈也不敢轻易动你。”
真传弟子？秦夜心中一动。这确实是一个破局的方向。
又交谈片刻，交换了一些情报后，柳清音便告辞离去，她也需要尽快疗伤和巩固修为。
送走柳清音，秦夜站在院中，仰望云雾缭绕的山峰。山雨欲来风满楼。宗门表面的平静下，暗流已然汹涌。接下来的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
他摸了摸储物袋，那枚冰冷的煞髓晶核静静躺着。这是他的机缘，也是风暴的中心。
能否在这暗流中站稳脚跟，甚至乘风而起，就看接下来的应对了。而第一步，或许真如柳清音所说，是争取那“真传弟子”之位。只是，这条路，恐怕也不会平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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