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那句“随我去见残缺的圣物”,像是一针强心剂,瞬间把陆铭从“差点被当奸细处理”的恐慌中拽了出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终于要见到回头钱儿了”的期待。他赶紧拍拍屁股站起来,凑到姜炎身边,用胳膊肘捅了捅还在回味“心火之试”感悟的姜炎,挤眉弄眼地小声说:“姜哥!听见没?圣物!还是残缺的!这玩意儿听着就值钱!待会儿你可得好好表现,争取多摸两把,看看能不能抠点金粉下来!”
姜炎此刻却完全进入了另一种状态。他脸上的兴奋和之前的跳脱不同,是一种近乎虔诚的肃穆,眼神灼灼发亮,仿佛即将朝圣的信徒。他没理会陆铭的财迷发言,而是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那件因为爬山和露宿而皱巴巴、还沾着草叶的衣服,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稍微体面一点。“陆铭,慎言!那是先祖圣物,岂容亵渎!我能感受到,那呼唤越来越清晰了!”
玄璃依旧安静地跟在后面,她对“圣物”似乎没什么兴趣,目光更多地流连在祠堂内部那些古老的壁画和雕刻上,尤其在某些描绘着惨烈战争或奇异祭舞的场景上,她的目光会多停留几秒,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可能未曾察觉的波动。
大祭司领着他们穿过祠堂的正殿,来到后方一间更加幽暗僻静的偏殿。这里的空气更加凝重,弥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了药香、铜锈和岁月尘埃的气息。偏殿中央有一个石台,石台上方悬空似乎有某种力场托举放置着一件物品。
那是一个三足双耳的古朴铜鼎,样式极其古老,表面布满了暗绿色的铜锈和繁复神秘的纹路,有草木星辰,也有先民耕作祭祀的场景。然而,这鼎并非完整——它缺了一只足,是用某种黑色的木头勉强修补支撑的,鼎身也有好几道清晰的裂纹,甚至边缘还有一个不小的缺口,仿佛被巨力击打过。整体看上去,就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兵,虽残破,却依然挺直着脊梁,散发着一种沉甸甸的历史厚重感。
“这就是我寨世代守护的圣物——神农鼎……的仿制品。”大祭司的声音带着无比的敬意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悲凉,“真正的神农鼎早已失落于上古之战。此鼎乃先祖依循记忆,采首阳之铜,汇聚族人心血与信仰仿造而成,虽不及真品之万一,亦曾承载我族祭祀数千年,蕴有一丝鼎魂。”
他的目光看向姜炎,带着审视和期待:“鼎魂有灵,择主而侍。你既通过心火之试,身怀炎帝血脉,可上前一试,看能否得到鼎魂认可,获得更深层的传承。切记,不可强求,不可亵渎!”
姜炎此刻激动得几乎要晕过去,身体微微发抖,眼眶都有些湿润了。他一步步走上前,如同走向信仰的巅峰。在离石台三步远的地方,他停下脚步,整了整衣冠,然后竟然扑通一声,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对着残鼎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陆铭在后面看得嘴角直抽抽,心里吐槽:“好家伙,这仪式感……姜哥你这是见祖宗还是见老板啊?磕这么响,回头别忘了申请工伤。”
姜炎行礼完毕,这才小心翼翼地站起身,靠近石台。他没有立刻伸手去触摸,而是先屏息凝神,努力将自身最精纯的炎帝血脉气息散发出来。那是一种温和、包容、充满生机的力量,如同春日阳光,缓缓向残鼎弥漫而去。
起初,残鼎毫无反应,如同死物。
姜炎并不气馁,他闭上眼,口中开始低声吟诵起一些拗口古朴的音节,那是他家族世代口耳相传的、据说源自炎帝时代的祭祀祷文。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与偏殿内古老的气息渐渐融为一体。
随着他的吟诵,奇迹发生了!
那尊残破的铜鼎,竟然开始微微颤动起来!鼎身上的铜锈簌簌落下少许,那些古老的纹路仿佛被注入了生命,闪过一丝丝微不可查的流光。尤其是鼎腹处,那缺失的部分周围,隐约有极其淡薄的青绿色虚影开始汇聚,如同烟雾般缭绕!
大祭司看到这一幕,激动得握紧了权杖,手指关节都发白了,喃喃道:“鼎魂……鼎魂苏醒了!数百年了……终于再次回应我族血脉!”
陆铭也瞪大了眼睛,不敢再吐槽,心里嘀咕:“我靠,真显灵了?看来姜哥这血脉认证还是有点用的嘛!”
玄璃的目光也被那青绿色虚影吸引,她微微偏着头,似乎在仔细感知那虚影的能量构成,眼神里少见的流露出一点探究的神色。
这时,姜炎停止了吟诵,他伸出双手,并未直接触碰鼎身,而是虚按在鼎口上方。他全力催动血脉,将自身对草木、对生命、对医药之道的理解与感悟,化作一股纯粹的精神意念,试图与那鼎魂沟通。
“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远古的嗡鸣从鼎中传出。那道青绿色的虚影变得清晰了一些,隐约能看出是一个模糊的、戴着斗笠、手持禾穗的老者形象。虚影“看”向姜炎,似乎在审视、在辨认。
姜炎感到一股庞大而古老的信息流试图涌入他的脑海,他稳住心神,努力接纳。那是关于百草性状、药性搭配、五谷栽培、甚至是一些简单的祛病祈福仪式的碎片化知识!虽然残缺不全,但每一片都蕴含着真知灼见!
然而,就在沟通看似顺利的时候,异变突生!
或许是姜炎的血脉纯度还不够,或许是他的精神力量不足以完全承载鼎魂的灌注,那青绿色虚影突然波动起来,传递过来的信息变得混乱而狂暴,如同决堤的洪水!姜炎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额头青筋暴起,身体摇晃了一下,似乎快要支撑不住!
“不好!鼎魂之力太强,他承受不住!”大祭司脸色一变,就要上前阻止。
就在这时,陆铭怀里的玉琮再次发热!而且这次的热度远超之前!一股温和但坚定的造化生机之力,不受控制地从玉琮中流出,通过陆铭的身体,化作一道无形的桥梁,轻轻搭在了姜炎和那鼎魂虚影之间!
这股力量并非强行干预,而是如同最有效的缓冲剂和调和剂,瞬间抚平了鼎魂信息流的狂暴,使其变得温和有序,更易于姜炎吸收理解!同时,这股生机之力也仿佛滋润了那残破的鼎身和虚弱的鼎魂,让那青绿色虚影都凝实了一点点!
姜炎压力骤减,苍白的脸色迅速恢复红润,他福至心灵,抓紧机会,全力吸收和理解那些传承知识!
大祭司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看向陆铭的眼神彻底变了!从最初的警惕、误解,到后来的惊讶,再到此刻,已经变成了难以言喻的复杂和一丝隐隐的敬畏!这个年轻人身上,竟然有能安抚鼎魂、辅助传承的力量?这绝非轩辕气息所能为!他究竟是何来历?
片刻之后,青绿色虚影缓缓收敛回鼎内,残鼎恢复了平静,但给人的感觉不再死寂,而是多了一丝内敛的灵性。
姜炎缓缓睁开眼睛,长舒一口气,眼中充满了狂喜和明悟!他不仅成功接收到了部分珍贵的《神农本草经》知识片段,还领悟了一道名为“万灵调和”的法门,这是一种能够调和不同药性、甚至平复能量冲突的高深技巧!
他转身,对着大祭司和陆铭深深一躬,声音因激动而哽咽:“多谢大祭司成全!多谢陆铭……兄弟相助!”他虽然不清楚刚才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能感觉到关键时刻有一股温暖的力量帮助了自己,而那股力量的气息来自陆铭。
陆铭一脸懵,他刚才只是感觉玉琮发热,自己像是个被动充电宝,没想到还真帮上忙了?他赶紧摆摆手:“别别别,姜哥,我就是个气氛组,主要还是你牛逼!”
大祭司走上前,仔细查看了姜炎的状态,确认他无碍且确实获益匪浅后,脸上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算是温和的表情:“好!很好!鼎魂认可于你,赐下传承,乃我寨之幸,亦是你之机缘。看来,炎帝血脉,终究未绝。”
他顿了顿,看向陆铭,语气郑重了许多:“年轻人,你……很好。先前是老朽狭隘,误判于你。你身上之力,竟能与神农鼎魂共鸣相助,实乃异数。或许,你亦是解开某些古老谜团的关键。”
他又看了一眼自始至终都安静得像个背景板的玄璃,目光深邃,却未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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