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溪镇的春日总裹着层水汽,连片的茶田沿溪铺开,嫩绿的茶芽沾着晨露,风一吹,茶香混着溪水的潮气,飘得满镇都是。林薇抱着薄荷苗下车时,叶片的翠绿浸着水汽,却不发蔫,只是叶脉间泛着淡淡的浊 —— 指尖的脉心珠碎片泛着沉滑的光:“是‘湿滞脾积’的脉气,茶农常年饮浓茶、踩溪湿,湿邪裹着茶积,堵了脾胃的脉气。”
“医官!快救救俺家阿爹!” 个穿青布衫的姑娘挎着茶篓跑过来,篓里的新茶还滴着水,姑娘裤脚沾着泥点,急得眼圈发红,“爹三天没好好吃饭了,腹胀得像鼓,还拉溏便,喝了镇上郎中的药,反而更重了!” 姑娘叫阿溪,是镇里的茶农,家里种了两亩溪畔茶,她爹阿柳是镇里有名的老茶农,每年春日都要亲手炒茶。
跟着阿溪往茶田走,脚下的路铺着晒干的茶枝,踩上去沙沙响,溪边的柳树垂着新绿,枝条扫过水面,溅起细浪。到了阿柳家,土坯房的院坝里摆着十几个竹匾,里面晒着新采的茶芽,屋里飘着浓郁的茶香和淡淡的草药味 —— 阿柳靠在柳木椅上,手按着胃脘处,脸色发黄,见人来,勉强抬了抬眼:“胃里像塞了湿茶团,胀得慌,拉的便也像泡了水的茶渣,浑身没力气……”
沈知远先扶阿柳坐直,让他慢慢呼气,然后手掌贴着他的胃脘处,轻轻按揉了两圈 —— 从心口按到肚脐,边按边问:“按这里时,是不是觉得有硬疙瘩,还透着股凉?” 阿柳点点头,咳了两声,阿溪赶紧递过粗瓷碗,碗里是凉透的浓茶。等阿柳缓过来,沈知远搭脉:指尖按在他腕上,脉气沉滑而滞,像泡在溪水里的茶梗,又沉又黏;再看舌苔,白腻得像涂了层湿茶粉,舌面还沾着淡淡的青 ——“是湿滞脾积,溪湿裹着茶积,堵了脾胃的脉气,之前的药没化掉茶积,反而加重了湿邪。得先化茶积,再祛湿,不然脾胃总运不动。”
“俺家灶房有晒干的茶梗,郎中让煮水给爹喝,说能化积,也没见好。” 阿溪说着,从灶房端来个陶盆,里面是泡着茶梗的水,茶梗是深褐色的,看着有些发脆。苏沐走过去拿起一把闻了闻,眉头皱了起来:“这不是茶梗,是柳树枝梗!你闻,只有股涩味,没有茶香;真茶梗是淡褐色的,带着茶香,嚼着有回甘,这柳梗嚼着发苦,还刺嗓子,不仅化不了积,还会加重脾胃的湿滞。” 她边说边打开药箱,取出个布包,里面装着淡褐色的真茶梗,还有溪边长须草、土茯苓。
陆衍翻着《守脉传承录》,指尖停在夹着干茶芽的一页 —— 茶芽是嫩绿色的,边缘带着细小的绒毛,是去年从柳溪镇捎来的标本:“柳溪湿滞脾积,宜用‘茶梗长须茯苓汤’加减,主药是真茶梗(化茶积、理气和胃,柳溪特有的溪畔茶梗最管用)、溪边长须草(祛湿通络、健脾和胃,长在溪畔石缝里,沾了溪脉气)、土茯苓(健脾祛湿、解毒散结,把脾胃里的湿邪‘导’出去),辅药加生姜(去皮,切片,减湿寒)、炒麦芽(消食化积,和茶梗搭着用)、溪水泡过的陈皮(三年陈的,借溪气助祛湿),用柳溪的溪水熬煮,借地脉气助化积。”
“沈叔叔,真茶梗和柳梗咋区分呀?” 小石头凑到布包前,拿起一根真茶梗,又拿起一根柳梗,对比着看。沈知远把真茶梗递给他:“你看,真茶梗是圆柱形的,表面有细密的纹理,闻着有淡淡的茶香,泡在水里会慢慢舒展,水是淡褐色的,有茶香;柳梗是扁的,表面有纵沟,闻着有股涩味,泡在水里会发烂,水是深褐色的,发苦。” 他又抓过一把溪边长须草,是淡绿色的,带着细长的须根,像小小的绿绒绳:“这是溪边长须草,得选带须根的,须根越密,祛湿的劲儿越足,闻着有股清冽的草香,嚼着有点甜,能中和茶梗的涩味。”
小石头赶紧在笔记本上画:真茶梗画成圆柱形,标上 “淡褐、茶香、回甘、化积”;柳梗画成扁形,标上 “深褐、涩味、发苦、无用”;长须草画成带须的绿绳,标上 “淡绿、清冽香、祛湿”。苏沐见他记得认真,便拿起真茶梗,用温水泡软,再切成小段:“真茶梗泡软了才好切,煮的时候茶香能更浓;泡茶梗的水别倒,里面都是茶的精气,熬药时加进去,化积的劲儿更足。” 她又抓过一把土茯苓,是块状的,表面黄棕色,有明显的结节,用小刀切成薄片:“土茯苓得切成薄皮,煮的时候药效才出得透,你看这断面,是白色的,闻着有股淡淡的土香,能健脾却不燥,刚好适合阿柳叔。”
阿溪这时急得快哭了:“俺爹还喝了不少柳梗水,咋办呀?会不会更重?” 沈知远拍了拍她的肩:“别慌,先停了柳梗水,用真茶梗和长须草熬药,能把柳梗的涩味化掉。你家还有真茶梗吗?” 阿溪摇摇头:“去年的真茶梗都卖了,今年的新茶梗还没晒好……” 话音刚落,院门外传来个苍老的声音:“俺家有!俺家还留着去年的溪畔茶梗!” 是镇东的老茶农阿伯,扛着半袋茶梗走了进来,“阿柳帮俺炒了半辈子茶,这点茶梗算啥!” 阿伯打开袋子,淡褐色的茶梗透着茶香,沈知远捏起一根闻了闻,连连点头:“好东西!这是溪畔头茬茶的梗,化积的劲儿最足,阿柳有救了!”
苏沐开始熬药:先把泡软的真茶梗段、土茯苓片、炒麦芽放进柳木砂锅里,加三勺柳溪的溪水(阿溪刚从溪边打的,水带着点清甜),大火烧开后转小火,先煎一刻钟 ——“土茯苓和炒麦芽质地硬,得先煎,让健脾化积的药效煮出来;溪边长须草和生姜片要等最后五分钟放,长须草煮久了会烂,生姜片煮久了会燥。” 可刚煎到十分钟,砂锅里的药汁突然溢了出来,苏沐赶紧关火,一看才发现,阿溪刚才添水时加太多了:“没事,把溢出来的药汁舀到小碗里,等会儿一起喝,别浪费。” 林薇坐在灶边,帮着调整火候,用柳树枝轻轻拨了拨柴火:“柳木火软,得慢慢烧,不然药汁容易溢。” 沈知远则坐在阿柳旁边,给她扎针 —— 选了中脘穴(和胃健脾)和足三里(助运化),银针用酒精棉消过毒,扎针时手指轻捻慢转:“阿柳叔,有酸胀感就说一声。” 阿柳点点头,过了会儿说:“有了,像有股暖流往胃里走,不那么胀了。”
等煎够一刻钟,苏沐把溪边长须草(洗净,剪去老根)和生姜片放进锅里,继续煮五分钟。揭开锅盖时,药香里混着真茶梗的清香、长须草的清冽、土茯苓的土香,还有淡淡的麦芽甜,一点都不涩。
沈知远先舀了小半碗,吹凉了递给阿柳:“阿柳叔,慢点喝,这里面有茶梗,带着茶香,不苦。” 阿柳抿了一口,眼睛亮了:“真有茶香!比浓茶还顺口!” 没一会儿就喝光了,过了半个时辰,阿柳说胃里不胀了,还主动要了小半碗稀粥喝。
太阳偏西时,阿柳喝了两碗药,已经能扶着柳木椅走动,还帮着阿溪翻晒新茶芽。苏沐把方子写在柳木板上,特意标注:“茶梗要辨真伪,长须草剪去老根,溪水熬煮最佳”,交给阿溪:“以后别再用柳梗当茶梗了,真茶梗得看颜色、闻香味,记牢了。” 小石头把画好的药材图送给阿溪,还教她认:“这个是真茶梗,能化积;这个是长须草,能祛湿,以后别认错了!” 阿溪接过图,小心地折好放进兜里,还往小石头手里塞了把新茶芽:“给你,炒了能当茶喝,香得很!”
离开柳溪镇时,阿溪和阿伯往马车上塞了不少新茶芽、真茶梗,还有溪边长须草。“下次来,俺给你们炒头茬茶!” 阿溪站在溪畔,挥着手喊,手里还拿着小石头送的药材图。林薇靠在车边,手里攥着根真茶梗,薄荷苗的叶片已不再泛浊,翠绿得发亮。沈知远递给她一杯温好的茶梗水,里面加了点长须草:“润润嗓子,这一路茶香浓,你也尝尝柳溪的甜。”
马车驶离柳溪镇,身后的茶田在夕阳里泛着嫩绿,溪水映着晚霞,像撒了层金。车厢里,茶香混着药香,小石头还在捧着笔记本念叨:“真茶梗淡褐有香,柳梗深褐发苦,长须草带须根……” 陆衍笑着揉了揉他的头:“记的真牢,下次辨药,你就能当小帮手了。” 沈知远和林薇对视一眼,都想起了刚才熬药时的茶香 —— 那是药材的温,是柳溪的甜,是守护人间烟火的香,随着马车,飘向春日的暖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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