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
中军大帐的帘子被猛地掀开,李存孝风尘仆仆地冲了进来。
“启禀陛下!”
他单膝跪地,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
“玉屏山下的洞窟,已经清点完毕!”
李策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眼看他。
“讲。”
李存孝咽了口唾沫,从怀里掏出一本刚刚用炭笔记下的册子,双手奉上。
“山洞内,共发现制式铠甲一千五百套!皆是百炼精钢所制!”
“长枪、长矛、战戟,堆得跟小山一样,起码有五千杆!”
“还有弓弩,末将粗略点了点,强弓一千,劲弩五百,配套的羽箭更是数都数不清,怕是有十几万支!”
一旁的毛骧,脸上浮现出一丝骇然。
一千五百套制式铁甲!
这不是一个小数目!
大夏军制,边军之中,也只有最精锐的部队才能全员披甲。京畿三大营,披甲率也不过五成。
赵皓一个权臣,暗中囤积了足以武装一支精锐重步兵的军械!
那个老东西,藏得可真深。
这哪里是五毒教的据点,这分明就是一座准备谋逆的军火库!
“传朕旨意。”
李策的面色没有变化,只是拿过册子翻了翻。
“很好。”
李策将册子合上,语气平静。
“李存孝。”
“末将在!”
“你即刻带人,将那个山洞彻底封死,任何人不得靠近。若有擅闯者,无论身份,一律就地格杀,不用向朕禀报。”
“是!”
“南宫月。”
一直侍立在旁,默不作声的南宫月走上前一步。
“奴婢在。”
“你暂时留在五毒教,若有赵皓派来的人询问丹药之事,你知道该怎么说。”
李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稳住他们,别让那条老狗,察觉到任何异常。”
南宫月心头一凛,躬身应道:
“奴婢,明白。”
“毛骧,随朕回宫。”
李策说完,便起身朝帐外走去。
……
养心殿外。
寒风萧瑟,吹得廊下的灯笼微微摇晃。
李策刚走下龙辇,就看见新上任的刑部尚书苏江河,正搓着手在殿外焦急地踱步。
看见李策,苏江河连忙上前行礼。
“臣,参见陛下!”
“苏爱卿这么晚了还不歇息,有事?”
李策一边走上台阶,一边问道。
苏江河跟在后面,满脸的为难。
“回陛下,是……是为了户部尚书王居正的事。臣连夜审问,可那老匹夫骨头硬得很,一口咬定自己是被冤枉的,什么都不肯招。”
“哦?”
李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一个字都不说?”
“是。”
苏江河愁眉苦脸,
“臣用了些手段,可他就是不开口,还嚷嚷着要见赵丞相,说陛下是屈打成招,构陷忠良。”
李策笑了。
他转向身后的毛骧。
“毛骧。”
“臣在。”
“你去一趟天牢,”
李策的语调没有丝毫起伏,
“替朕,好好‘招待’一下王尚书。”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比划了一下。
“记住,要让他身上看不出半点伤痕,但要保证他……至少一年之内,下不了床走路。”
毛骧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躬身一揖。
“臣,遵旨。”
说完,他便转身,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
苏江河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整个人都懵了。
这……这是什么操作?
严刑拷打,不都应该是循序渐进,一点点上手段,攻破犯人的心理防线吗?
这一上来就直接把人往废了整,这……这还怎么审问?
一个下不了床的户部尚书,还有什么用?
“陛……陛下……”
苏江河结结巴巴地开口,
“这……这是不是……”
李策瞥了他一眼,迈步往养心殿内走去。
“苏爱卿,有话进来说。站在外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朕在虐待臣工。”
苏江河一愣,连忙跟了进去。
屏退了所有宫女太监,李策才在大椅上坐下,端起一杯热茶。
“苏爱卿。你以为,朕抓王居正,是为了让他招供吗?”
一句话,把苏江河后面所有的话全都问没了。
不是为了招供,那是为了什么?
难道就是为了出一口气?
这……这也太儿戏了吧!
“他的罪,朕清楚,赵皓清楚,这满朝文武,有几个不清楚?”
李策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
“一张人人都知道的废纸,要来何用?”
“朕要的,从来不是他的口供。”
“是赵皓的反应。”
苏江河看着李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赵皓不会轻易放弃户部这颗棋子。”
李策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
“明天早朝,他必然会纠集党羽,以国库不可一日无主为由,逼着朕放人。”
“那陛下更应该连夜审讯,拿到铁证,堵住他们的嘴啊!”
苏江河急了。
“干嘛腰堵?”
李策放下茶杯,忽然笑了,
“朕准备答应他们。”
“万万不可!”
苏江河这次是真的骇然失色,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陛下三思啊!户部乃国之钱袋,掌管天下财税,是国之命脉!若是让王居正官复原职,那无异于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啊!”
“放虎归山?”
李策玩味地重复着这四个字,
“苏爱卿,你觉得一个瘫在床上,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的老虎,还能咬人吗?”
“一个废掉的户部尚书,于国无用,于赵皓,更无用。他要,朕给他便是。”
苏江河跪在地上,仰着头,彻底糊涂了。
他感觉自己这几十年官场,算是白混了。完全跟不上这位少年天子的思路。
李策走到堪舆图前,手指在上面轻轻划过,淡淡道:
“赵皓要他的棋子,朕便还给他。但朕付出了‘宽宏’,他赵党自然也要有所表示,否则,这朝堂的规矩何在?”
他顿了顿,回头看向苏江河,
“朕要的,是另一个位子。工部。”
“工部?!”
苏江河失声叫了出来,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工部尚书?
那不是个清水衙门吗?修桥铺路,搞搞营建,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个油水。
拿一个掌管天下钱粮的户部,去换一个工部?
这笔买卖,怎么算都是亏到姥姥家了啊!
“陛下,万万不可啊!”
苏江河急得满头是汗,
“工部如何能与户部相提并论!那严震直虽然也是赵皓的人,但工部无钱无权,根本就是个闲职啊!”
“谁说工部无用?”
李策看着他,神秘地笑了笑。
“朕,另有打算。”
他站起身,走到苏江河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回去,联合几位信得过的老臣。明天早朝,给朕弹劾工部尚书严震直。”
“弹劾他?”
苏江河彻底糊涂了。
“对。”
李策的语气不容置疑,
“弹劾他玩忽职守,贪墨修造款项,什么罪名重就给他安什么。”
“可是……证据呢?”
“证据,毛骧会派人送到你的府上。”
李策说完,挥了挥手。
“去吧。记住,明天,朕要看到一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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