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后院的角落里,有一间堆满陈年卷宗的小屋,这就是孙慢慢的地盘——案卷室兼临时接待处。屋里弥漫着一股陈年纸张和灰尘混合的味道。
这天,师爷拿着一份刚写好的寻人启事,慢悠悠地走进来。
“孙……慢慢啊,”师爷清了清嗓子,“这有个寻人的案子,城南赵铁匠家的闺女,三天前出门买针线,至今未归。这是启事,你……贴出去吧。”
孙慢慢正对着一份发霉的旧案卷,慢条斯理地用一把小刷子,一点一点地扫着卷页上的灰尘。听到师爷的话,他极其缓慢地抬起头,极其缓慢地伸出手,极其缓慢地接过那张还带着墨香的寻人启事。
“……哦……”他慢悠悠地应了一声,目光重新落回那本旧案卷上,“……等……我……把……这……页……灰……扫……完……”
师爷嘴角抽了抽,知道催也没用,叹了口气走了。
孙慢慢继续他的“扫灰大业”。扫完一页,他慢悠悠地翻过一页,继续扫。扫着扫着,他停下来,盯着卷宗上一处模糊的字迹,慢悠悠地皱起眉头,慢悠悠地拿起一块湿布,慢悠悠地蘸了点水,慢悠悠地去擦……擦了两下,发现效果不好,又慢悠悠地放下湿布,慢悠悠地起身,慢悠悠地走到门口,慢悠悠地对着外面喊:
“……小……李……子……?……打……盆……清……水……来……”
等小李子慢吞吞地打了盆清水来,孙慢慢又慢悠悠地试了试水温,慢悠悠地让小李子再去兑点热水……等水温合适了,他才慢悠悠地重新开始擦那个污渍。
至于那张寻人启事?它被孙慢慢随手放在桌角,很快就被几本旧卷宗盖住了。
三天后。
赵铁匠急得满嘴燎泡,跑到衙门问消息。孙慢慢慢悠悠地在一堆卷宗里翻了半天,才慢悠悠地找出那张启事。
“……哦……还……没……贴……呢……”孙慢慢慢悠悠地说,“……急……啥……?……人……丢……了……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找……到……的……等……我……找……个……合……适……的……地……方……”
赵铁匠差点当场晕过去。
又过了两天,孙慢慢终于慢悠悠地拿着启事和浆糊桶出门了。他慢悠悠地走到衙门口,看了看那面贴满各种过期告示、脏兮兮的告示墙。
“……这……墙……太……脏……了……”孙慢慢慢悠悠地摇头,“……贴……上……去……也……看……不……清……楚……”
他慢悠悠地转身,慢悠悠地回衙门,慢悠悠地打了盆水,慢悠悠地拿了块抹布,慢悠悠地走到告示墙前,开始慢悠悠地……擦墙!
擦几下,歇一会儿,看看天,发发呆。擦完一小块,觉得不够干净,又慢悠悠地回去换水……等他觉得墙面勉强能看了,太阳都快下山了。他慢悠悠地把浆糊涂在启事背面,慢悠悠地往墙上比划位置……比划了半天,总觉得贴歪了,揭下来,重新涂浆糊,重新比划……
等那张寻人启事终于歪歪扭扭地贴在告示墙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而赵铁匠的闺女,此刻正被邻县亲戚送回来——原来她迷了路,被好心人收留了几天。
一年后。
那张寻人启事依旧顽强地贴在衙门口的告示墙上,只是纸张早已发黄变脆,字迹模糊不清,边角被风雨撕扯得破烂不堪。告示墙上的其他告示换了一茬又一茬,只有它,像一个被遗忘的幽灵,固执地存在着。
两年后。
赵铁匠一家因为生计艰难,已经搬离了平安县。那张启事更加破败,一阵稍大点的风就能把它吹跑,但它依旧颤巍巍地粘在那里。
三年后。
一个刚来县衙当差的小衙役,好奇地看着告示墙上那张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的破纸片,问旁边的人:“这贴的啥呀?都烂成这样了还不撕掉?”
旁边一个老衙役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哦,那个啊,好像是……好几年前找人的吧?人早找着了,听说都嫁到外县去了。”
“那咋还不撕?”
“谁管啊?当初是孙慢慢贴的,你让他撕?等他慢悠悠想起来,估计这墙都塌了!”
正说着,孙慢慢慢悠悠地从衙门里踱步出来,手里端着他那个用了三年都没掉漆的搪瓷缸子。他走到告示墙前,慢悠悠地喝了口水,目光扫过那张破败的启事,似乎……终于想起来了点什么。
他慢悠悠地放下缸子,慢悠悠地伸出手指,慢悠悠地……开始抠那张启事边缘早已干透硬化的浆糊疙瘩。抠一下,歇一会儿,再抠一下……
小衙役和老衙役对视一眼,无奈地摇摇头,走开了。撕掉这张启事,看来又将是孙慢慢同志一项旷日持久的“工程”了。至于什么时候能撕干净?谁知道呢?反正,孙慢慢同志,有的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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