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差李文斌的到来,让整个平安县衙的气氛骤然绷紧。这位以刻板严苛、深文周纳着称的御史,显然不满足于仅仅核查矿务账目。他将下榻之处设在县衙内院,摆出了一副长期驻扎、深入查究的架势。其随行人员中,那些眼神锐利、行动悄无声息的护卫,更是如同无形的触角,日夜窥探着县衙的每一个角落。
安顿下来的当晚,李文斌便以“了解地方风土人情”为名,在书房单独召见了杜明远。书房内烛火通明,李文斌端坐主位,慢条斯理地品着茶,看似随意闲聊,但每一个问题都暗藏机锋。
“杜县令到任平安县,时日不短了吧?”李文斌放下茶盏,目光似无意地扫过杜明远。
“回大人,已近三载。”杜明远躬身应答,语气恭敬。
“嗯,三载时光,足以让一地旧貌换新颜。杜县令肃清吏治,勘探矿脉,开办义学,政绩斐然,本官在京城亦有耳闻。”李文斌先是褒奖,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本官也听闻,平安县地处偏远,前朝遗事颇多,民间常有怪力乱神之传闻。杜县令久居此地,可曾听闻些什么……特别的事情?”
杜明远心中凛然,知道试探开始了。他面色平静,从容答道:“大人明鉴。平安县确有些山野传说,多是乡民口耳相传,无从考证。下官身为朝廷命官,只知勤勉王事,安抚黎庶,对那些无稽之谈,向来是不予采信,并严令禁止传播,以免惑乱民心,影响地方安定。”
“哦?”李文斌捻须沉吟,眼神锐利如刀,“杜县令倒是务实。不过,本官听说,前些时日,后山矿洞似乎有些异动?还牵扯出什么……前朝军阵、洪武石碑?此事,可是真的?”
杜明远早料到有此一问,不慌不忙地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和盘托出:“确有此事。乃是因暴雨导致矿洞局部坍塌,意外露出一些古代遗迹。经孙书吏考证,似是前朝卫所屯兵之所残留。下官已据实上报州府,并妥善保护现场,等待上峰指示。此乃考古之事,下官不敢妄加揣测,一切依朝廷法度行事。”
他回答得滴水不漏,将一次可能引发无限联想的发现,定性为单纯的考古发现,并强调了自己恪守臣节、依律而行的态度。
李文斌盯着杜明远看了半晌,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丝毫破绽,但杜明远神色坦然,目光清澈,毫无心虚之态。李文斌忽然笑了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杜县令谨守本分,实乃百官楷模。不过,身为地方父母,对于辖内可能关乎朝廷安危的蛛丝马迹,也当时刻保持警觉才是。你说呢?”
“大人教诲的是。”杜明远深深一揖,“下官定当时刻谨记忠君爱国之本分,安守职责,明察秋毫,绝不容任何危害社稷之事在平安县发生。”
“安守本分……”李文斌轻声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目光深邃地看了杜明远一眼,不再继续追问,转而谈起了矿务账目的细节。
此后数日,李文斌时而召集乡绅问话,时而突击检查库房档案,时而与县衙属吏“闲谈”,言语间不离前朝、宝藏、异动等话题,变着法子旁敲侧击。杜明远始终以不变应万变,无论对方如何引诱,回答皆围绕“务实政务、澄清谣言、忠于朝廷” 这个核心,谨守“安守本分”四字真言,将自己和平安县牢牢定位在恪尽职守的忠臣良吏框架之内。
几次三番下来,李文斌虽未抓到任何把柄,但心中疑窦并未消除。他凭直觉感到,杜明远太过平静,太过完美,反而显得有些不真实。平安县这潭水,恐怕比想象中更深。
杜明远以“本分”为盾,挡住了钦差一轮又一轮的试探。
但这盾牌,能支撑多久?
李文斌那狐疑的目光,是否会转向其他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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