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头即将远赴省城求学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了平安县的每一个角落。屯里人闻讯,心情复杂难言。既有“吾家有子初长成”的自豪与欣慰,更有“儿行千里母担忧”般的不舍与牵挂。
启程的日子定在三日后。这三日里,登门探望、叮嘱送行的人络绎不绝。
柳娘子和几个相熟的妇人,连夜赶制了几套崭新的棉布长衫和鞋袜,针脚细密,用料厚实,一遍遍检查,生怕漏了一针一线。柳娘子红着眼圈,将行囊塞了又塞,嘴里不停地念叨:“省城天冷,多加衣……吃饭要按时……与人相处要谦和……钱不够了,捎信回来……” 絮絮叨叨,全是母亲般的关切。
钱多多破天荒地没有拨算盘,而是偷偷塞给小石头一个沉甸甸的荷包,板着脸,声音却有些发颤:“穷家富路……拿着!该花就花!别……别亏待自己! 到了地方,常写信回来报平安!” 那荷包里的银两,远超他平日抠搜的做派。
李火火和红姑一同前来。李火火拍着小石头已然结实的肩膀,嗓门洪亮,却掩饰不住泛红的眼圈:“好小子!有志气!给咱平安县长脸!到了外面,谁要是敢欺负你,告诉你火火叔!俺……俺扛着斧头去帮你!” 红姑依旧沉默,只是将一个亲手缝制的、里面装着几样应急药材和碎银的贴身腰包,默默递到小石头手中,用力握了握他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孙老倔也拄着拐棍来了,他没多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块用红布包着、温润光滑的镇纸,塞到小石头手里,瓮声瓮气道:“拿着……写字用……路上……保重。” 说完,转身就走,背影佝偻,却透着一股倔强的温情。
连那只小猴子,似乎也感知到离别在即,不再调皮,安静地蹲在院墙上,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不舍地望着小石头。
启程当日清晨,天光未亮,晨雾未散。平安县东门外五里处的长亭,已是人头攒动。杜明远率领县衙属官、乡绅耆老,早早在此等候。几乎全屯的百姓,扶老携幼,自发前来送行。没有人高声喧哗,只有低声的叮咛和压抑的抽泣声。
小石头一身柳娘子新做的青布长衫,身背书箱行囊,步履沉稳地走到杜明远面前,再次深深一揖。
杜明远强忍离愁,亲手为他整了整衣冠,目光扫过送行的乡亲,朗声道:“石头今日远行,为求学问,为展抱负!此乃我平安县之大幸!望诸位乡邻,以此为榜样,勤耕苦读,光耀门楣!” 他又转向小石头,千言万语,化作一句沉重的嘱托:“孩子……前路珍重!”
小石头环视着一张张熟悉而亲切的面庞,看着他们眼中真挚的关怀与不舍,心中酸楚与豪情交织。他再次向众人团团一揖,声音清朗,却带着微颤:“杜伯伯,各位叔伯婶娘,兄弟姐妹!石头上路矣!养育之恩,教导之德,石头永世不忘!待学有所成,必当归报桑梓!”
说罢,他毅然转身,迈步踏上通往官道的土路。步伐坚定,却一步一回头。
身后,不知是谁先唱起了屯里送别的老调,苍凉而深情:
“**送郎送到五里亭呦~
亭前杨柳系人心~
此去省城千里远呐~
莫忘平安父老情~**”
歌声一起,众人随之应和,声音越来越大,汇成一股暖流,追随着小石头远去的背影。柳娘子、钱多多等人,早已泪流满面。杜明远背过身去,肩头微微耸动。
小石头听着那熟悉的乡音,看着那渐渐模糊的、黑压压的送行人群,热泪终于夺眶而出。他没有擦拭,只是将背上的书箱挎得更紧,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加有力。
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晨雾与官道的尽头。
送别的歌声,还在空中回荡,诉说着无尽的牵挂。
平安县的雏鹰,终于振翅高飞。
这一别,山高水长,归期何在?
省城的天地,又将如何雕琢这块来自山乡的璞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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