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宋念这位万宝楼的大小姐似乎真把云霞宗当成了她的临时商栈,丝毫没有挪窝的意思。
她带来的那几个精明干练的伙计,几乎把云霞宗上上下下能走的地方都溜达了个遍,手里的小本子写得密密麻麻。
李凡远远看见,只觉得头皮发麻——这女人,是打算把云霞宗最后几根能榨出油水的骨头都敲碎了称斤论两吗?
宋念本人则活跃得多。
她似乎对“考察”李凡的兴趣,远比对考察云霞宗那点可怜家底的兴趣要大。
李凡去庶务堂看钱小多带着人重新盘账,前脚刚踏进门,后脚宋念就倚在门框上,笑吟吟地开口。
“哟,李大掌柜亲自监工呢?这小算盘拨拉的,比我们万宝楼的新学徒还利索几分,要不要姐姐给你介绍个账房先生的活计?包吃包住,月俸嘛……肯定比你这破落宗门给的多。”
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忙碌的弟子们听见。
钱小多正对着账本上的赤字愁眉苦脸,闻言立刻抬头,眼睛放光,看向李凡的眼神充满了“凡哥快答应!咱们一起去吃香的喝辣的!”的渴望。
李凡眼皮都没抬,从旁边筐里摸出一个干瘪的灵果,随手擦了擦,咔嚓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回怼。
“谢了您呐!我李凡生是云霞宗的咸鱼,死是云霞宗的咸鱼干。给再多灵石,也买不走我这颗为宗门抛头颅、洒热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赤诚之心!”
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配合他那副吊儿郎当啃果子的模样,反差感拉满。
周围的弟子憋着笑,钱小多则一脸失望地缩回了脖子。
李凡去后山灵田看新补种的灵谷苗长势,刚蹲下扒拉了两下蔫巴巴的叶子,一股混合着顶级香料的气息就飘了过来。
宋念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避开田埂上的泥泞,凑到他身边,也学着蹲下,看着那几株病恹恹的幼苗,啧啧有声。
“李师弟,不是姐姐我说你,你们云霞宗这地力,也忒差了点。这苗子,看着就营养不良。我们万宝楼刚到了一批灵肥,南疆特产,肥力十足,保证用了之后,这灵谷粒大饱满,灵气充沛!看在老主顾的份上,给你个友情价,十亩地一袋,只要这个数!”
她伸出五根水葱似的手指在李凡眼前晃了晃。
李凡看着那五根代表五百下品灵石的手指头,又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宗门库房账目抄本(钱小多硬塞给他的),嘴角抽搐。
“宋师姐,地主家也没余粮啊!要不……您看我这人值多少钱?把我抵押给您得了?”
“哦?”
宋念美目流转,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红唇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李师弟这提议……倒也不是不能考虑。不过嘛,姐姐我收抵押物,可是很挑的。”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目光意有所指地瞟向远处剑坪的方向。
“至少……得身家清白,没有别的乱七八糟的‘药债’缠身才行。”
这话就差直接点苏晚的名了。
李凡被她噎得翻了个白眼,干脆破罐子破摔,对着那几株灵谷苗开始胡说八道。
“听见没?宋大老板嫌你们长得丑!争点气!好好长!长不出金粒子来,回头把你们都拔了喂铁牛!”
宋念被他这无赖样逗得咯咯直笑,花枝乱颤。
最绝的一次,是在饭堂。
云霞宗刚缓过劲儿,伙食有所改善,但也不过是粗面馒头管够,偶尔加个荤腥。
李凡正和铁牛、钱小多围着一盆炖肉埋头苦干,吃得满嘴流油。
宋念带着侍女款款而来,侍女手里还提着一个描金绘彩的食盒。
她无视周围弟子好奇又敬畏的目光,径直走到李凡他们这桌,笑吟吟地打开食盒。
顿时,一股浓郁鲜香、灵气四溢的味道瞬间盖过了饭堂里所有的饭菜香。
食盒里是几样精致得不像话的菜肴:晶莹剔透的灵虾饺,灵气氤氲的清蒸雪鳞鱼,翠绿欲滴的翡翠灵蔬羹,还有一小盅炖得金黄、香气扑鼻的不知名灵禽汤。
“李师弟,铁牛兄弟,粗茶淡饭的,怎么补身子?”
宋念一边示意侍女将菜肴摆上桌,一边笑盈盈地说。
“尝尝姐姐从中墟洲带来的厨子的手艺,这雪鳞鱼可是北冥幽海的特产,对稳固修为大有裨益。”
她说着,亲手拿起汤勺,盛了一小碗金黄的汤,姿态优雅地放到李凡面前,柔声道。
“李师弟这几日辛苦了,多喝点汤,补补元气。”
那声音,那动作,那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周围的弟子们看得眼都直了,钱小多和铁牛更是端着饭碗,忘了扒拉,口水都快流到碗里了。
李凡看着眼前这碗金光闪闪、一看就贵得要死的汤,又看看对面宋念那双含情脉脉(实则充满算计)的眼睛,只觉得头皮发炸。
他下意识地抬头,目光扫向饭堂门口。
果然,一道清冷的白色身影不知何时站在那里。
苏晚大概是刚指点完剑法过来用饭,手里还拿着她的断念剑。
她平静的目光扫过李凡面前那碗格格不入的灵禽汤,又落在宋念带着温柔假笑的脸上,最后定格在李凡略显僵硬的脸上。
饭堂里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所有弟子都屏住了呼吸,眼神在李凡、宋念和苏晚三人之间疯狂游移,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八卦电流。
李凡清晰地看到,苏晚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清冷眸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
那感觉稍纵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但李凡就是捕捉到了——像是一块冰封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虽然没能破冰,却清晰地荡开了一圈几乎看不见的涟漪。
宋念也察觉到了苏晚的到来,她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笑意盈盈,甚至故意往李凡身边又凑近了些,几乎要挨着他的胳膊,声音越发甜腻。
“李师弟,快尝尝呀,凉了可就失了风味了。”
李凡:“……”(无语)
他感觉后颈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左边是宋念“柔情似水”的汤,右边是苏晚“冷若冰霜”的视线。
这哪里是汤?
分明是穿肠毒药。
他毫不怀疑,自己要是敢喝一口,苏晚手里的断念剑下一秒就能把他的咸鱼头削下来当球踢。
“咳!”
李凡猛地站起身,动作幅度大得差点带翻凳子。
“那个……宋师姐盛情!感激不尽!不过嘛……”
他眼疾手快地端起那碗金汤,在宋念错愕的目光中,转身塞到了旁边正张着嘴、口水都快流到胸口的铁牛手里。
“铁牛!你今天练功最辛苦!来,宋师姐赏的,大补!趁热喝!”
铁牛看着突然塞到手里、香气扑鼻的金汤,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本能地遵从了“凡哥的指令”,二话不说,端起碗咕咚咕咚几口就灌了下去,喝完了还意犹未尽地砸吧砸吧嘴,响亮地打了个饱嗝。
“好喝!谢谢宋老板!”
宋念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看着铁牛那副憨样,又看看李凡一脸“我这是为兄弟好”的假正经,气得暗暗咬牙。
苏晚则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仿佛刚才那细微的情绪波动从未发生过,径直走到另一张空桌坐下,安静地开始用餐,只是握着筷子的手指,似乎比平时更用力了些。
一场无形的交锋,在李凡这手祸水东引下,暂时偃旗息鼓。
但宋念临走前,经过李凡身边时,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娇嗔道。
“李凡!你等着!到了中墟洲,看姐姐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还故意在他脚背上不轻不重地踩了一下,才扭着腰肢,带着侍女气呼呼地走了。
李凡疼得龇牙咧嘴,心里却松了口气。
这尊大佛,总算是要走了!
再待下去,他这咸鱼怕是要被这俩女人的眼刀子片成生鱼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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