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刺破海平面的薄雾,将金辉洒向仙灵岛。陈御风于礁石上睁开双眼,一夜的观测与解析,对此界水元之道、草木生灵的韵律,尤其是那女娲血脉所引动的特殊“情”之道则,有了更为细致的了解。数据已然采集完毕,此岛于他,再无特殊价值。
他缓缓起身,月白长袍在海风中微微拂动,不染半分潮气。目光最后一次平淡地扫过这座岛屿,葱郁的林木,缭绕的灵气,以及那水月宫中依旧沉浸在微妙氛围中的两道纠缠气息——李逍遥与赵灵儿,经过昨夜那非同寻常的一晚,因果已然深种,命运紧密相连。
“缘起于此,亦将纠葛于此。” 他心中无悲无喜地给出论断。于此地,他播下了观测的因,也无意间成为了某些变数的缘起,但接下来的发展,已非他兴趣所在。
他一步踏出,身形便已离开了礁石,出现在仙灵岛外围的沙滩上,正欲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去。
然而,就在此时,他强大的神念感知到,数股阴冷、污浊且充满敌意的气息,正从不同的方向,迅速逼近仙灵岛!这些气息与昨日十里坡那些苗人同源,但更为强大、精炼,显然是黑苗族中的精锐,数量不下十人。他们驾驭着微弱的妖风,或是乘坐特制的小舟,目标明确,直指岛屿中心的水月宫。浓烈的杀气混合着某种邪异的蛊术波动,如同瘟疫般弥漫开来,瞬间破坏了仙灵岛清晨的宁静与祥和。
为首一人,身材高大,面容隐藏在斗篷的阴影下,只露出一双闪烁着残忍与贪婪光芒的眼睛,周身散发出的灵力波动,远超同济,已然接近此界所谓的“筑基”层次。他手中握着一柄镶嵌着惨绿宝石的弯刀,刀身缭绕着不祥的黑气。
“根据探查,那小子昨日确实上了岛,至今未归!定是那老婆子搞的鬼!”
“圣女定然就在宫内!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将她‘请’回去,完成教主大计!”
“若有阻拦,格杀勿论!”
冰冷的、充满杀意的意念交流,虽未出声,却如同污秽的涟漪,被陈御风清晰捕捉。
水月宫内,也立刻有了反应。姥姥姜氏的身影出现在宫门前的石阶上,面色凝重无比,手中紧握着一根藤杖,周身灵力鼓荡,显然已做好了拼死一战的准备。宫门内,隐约可见赵灵儿苍白而担忧的脸庞,以及刚刚醒来、尚有些迷糊却本能感到危险、强自镇定的李逍遥。
大战,一触即发。空气中弥漫开绝望与决绝的气息。
陈御风的脚步微微一顿。
他并非心生怜悯,亦非要行侠仗义。这些凡俗的恩怨仇杀,种族纷争,于他眼中,与野兽相争并无区别。
但是,那黑苗人身上散发出的、混合着血腥、诅咒与污浊蛊虫的气息,实在过于聒噪,过于碍眼。如同精美的画卷上,被人泼洒了浓稠的墨汁与污血,破坏了整体的和谐与美感。尤其是那股邪异的杀气,尖锐刺耳,扰得他心神不宁。
他只想安静地离开,不想在临走前,还要被这等污秽之物坏了兴致。
出手清理?未免太过小题大做,亦会过多沾染此界因果。
直接离去?那持续的杀伐之声与污浊气息,恐怕会在他离开后,依旧如同余音绕梁,令他感到不快。
他需要一个一劳永逸,且无需他亲自介入具体纷争的办法。
心念电转间,一个念头已然生成。
他并未转身面对那些逼近的黑苗人,甚至没有多看他们一眼。他只是站在原地,微微抬起右手,并指如剑,对着身前虚空,看似随意地,向前轻轻一划。
这一划,并非攻击任何具体目标,也并非施展什么毁天灭地的神通。
他是在留影。
以自身无上剑道意志,混合一丝混沌道韵,于此地空间结构的最表层,烙印下一道极其淡薄、却蕴含着无上威严与“驱逐”意境的剑意虚影。
动作完成,他不再停留,身影瞬间变得模糊,下一刹那,便已彻底消失在原地,仿佛融入了海风与晨光之中,离开了仙灵岛,向着苏州方向而去,了无痕迹。
就在陈御风消失的几乎同时——
那道被他留下的剑意虚影,无声无息地显化出来。
它并非实体,没有固定的形态,更像是一道扭曲了光线的、透明的涟漪,悬浮在陈御风方才站立之处的上空。它极其淡薄,若非灵觉极其敏锐者,几乎无法察觉其存在。
然而,就是这道看似微不足道的虚影,在成型的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无上剑威,如同沉寂万古的洪荒巨兽缓缓睁开了眼眸,以其为中心,如同水波般无声地扩散开来!
这剑威,并不霸道,也不暴烈,却带着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审判与排斥之意。它针对的,并非生灵,而是“恶念”、“杀气”与“污秽”!
那些正气势汹汹扑向水月宫的黑苗精锐,在剑威掠过的刹那,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胸口!
“噗——”
“呃啊!”
修为稍弱者,当场脸色煞白,口喷鲜血,体内修炼的邪功灵力瞬间紊乱,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雪,飞速消融!他们驾驭的妖风溃散,小舟失控,惨叫着从半空或船上跌落。
为首那名筑基期的头领,修为最高,感受到的冲击也最为恐怖!他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无法理解、仿佛源自天地本源的意志,直接作用在他的灵魂深处,将他所有的杀意、贪婪、恶念尽数引爆、反噬!他手中的弯刀上的绿宝石“咔嚓”一声出现裂痕,缭绕的黑气如同遇到克星般尖叫着缩回刀内。他闷哼一声,踉跄后退,看向那剑意虚影的方向,眼中充满了无边的恐惧与骇然,仿佛看到了某种至高无上的天敌!
“剑……剑仙!是绝世剑仙的气息!”
“这岛上……有剑仙守护!快撤!”
不知是谁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幸存的、还能动弹的黑苗人,再无半分战意,如同丧家之犬,连滚带爬,甚至不惜燃烧精血,以最快的速度向着远离仙灵岛的方向亡命奔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而水月宫前,严阵以待的姥姥,以及宫内的赵灵儿、李逍遥,也都感受到了那股一闪而逝、却浩瀚如星海、令他们灵魂战栗的无上剑威。
姥姥浑身一震,手中的藤杖差点脱手,她难以置信地望向剑威传来的方向,那里空无一物,但她能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充满浩然正气与守护意味的意念残留。
“这……这是……”她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是哪位前辈高人暗中相助?”她立刻联想到昨日灵儿感应到的岛外存在,以及李逍遥莫名顺利的破阵。难道,一直有位深不可测的高人在暗中庇护仙灵岛?
赵灵儿感受到那剑威中的纯净与守护之意,心中的恐惧莫名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暖的安全感。李逍遥则是一脸懵逼,只觉得刚才好像有什么极其可怕又极其厉害的东西过去了,然后敌人就跑了?他挠着头,看向姥姥:“姥姥,刚才是……”
“闭嘴!”姥姥厉声打断他,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敌人逃窜的方向,又望向陈御风离去的方位,深深吸了一口气,“今日之事,谁也不准再提!所有人,退回宫内,加强戒备!”
她心中已然明了,定是那位神秘的存在在离去时,留下了后手,惊退了黑苗强敌。这份恩情,如山似海,却不知该如何报答,甚至连对方的名讳都一无所知。
那道剑意虚影,在惊退黑苗人后,并未立刻消散,而是如同一个无声的警告,在仙灵岛外围盘旋了数日,其蕴含的威严才逐渐淡化,最终归于虚无。但在这数日内,任何心怀恶意、身带污秽气息者试图靠近仙灵岛,都会感到心神不宁,莫名恐惧,不敢越雷池半步。
陈御风已然远去,奔赴他的下一段旅程。
他留下的,并非守护的承诺,仅仅是一道驱赶蚊蝇的“警示符”。
然而,这道“警示符”,却在此刻,成为了仙灵岛最大的护身符,改写了原着中可能发生的惨烈剧情,也让李逍遥和赵灵儿,得以在相对平静的环境中,度过这新婚后的最初时光。
他于此卷之末,挥袖间,云淡风轻地按下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暂停键,而后飘然远引,深藏功与名。余杭镇的因果已然种下,更大的风云,正在苏州方向酝酿。
仙剑世界的画卷,正随着这位混沌道尊的脚步,徐徐展开与原着似是而非的新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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