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步走到马车前，见杨雪霁仍在安静等候，目光柔和了一瞬。
“久等了。”他上车，声音较之前温和了些许。
“夫君公务要紧。”杨雪霁微微一笑，递过一方干净的湿帕子，“擦擦汗吧。”
仓城内想必闷热，他额角有细密的汗珠。宇文成都接过帕子，随意擦了擦，道：“先去驿馆安顿。”
洛阳的驿馆早已接到通知，准备了最好的独立院落。
庭院清幽，花木扶疏，甚至还有一小片精心打理的花圃，种着几株正值花期的名品牡丹。
安顿下来后，宇文成都并未休息，又接连召见了洛阳地区的几位驻军将领和负责漕运安全的官员，在书房内议事。
杨雪霁则带着樱时，简单收拾了下行李，将他的衣物挂起，书案整理好，又将自己带来的那套茶具取出摆上。
她并未打扰他，只是默默地将临时居所布置得舒适温馨。
傍晚，宇文成都处理完公务，从书房出来，看到庭院中石桌上已摆好了几样清淡可口的晚膳，杨雪霁正坐在一旁安静地等着他。
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笼罩着一层柔和的光晕。
他脚步顿了一下，心中某个角落微微松动。
这种有人等候、有家一般温暖的感觉，于他而言，陌生而又……令人眷恋。
“夫君忙完了？用膳吧。”她起身相迎。
“嗯。”他走过去，坐下。饭菜显然是根据他的口味吩咐准备的，简单却精致。
两人安静地用膳。席间，他忽然开口道：“明日我要巡查城防与漕关，需一整日。后日……便可空出时间。”
杨雪霁闻言，眼眸微亮，放下筷子，柔声道：“夫君正事要紧，妾身明白。洛阳驿馆甚好，庭中牡丹亦美，妾身不会闷的。”
她如此懂事，反倒让宇文成都心中生出一丝歉意。
他沉吟片刻，道：“明日我让允诺留给你，若想出去走走，让他带人护卫你去附近看看，不必远走。”
“好。”杨雪霁笑着点头，心中暖融融的。
第二日，宇文成都一早便出门，前往洛阳城防各处巡查。
杨雪霁留在驿馆。
她并未外出，只是在院中赏花、看书、抚琴，偶尔向老驿丞询问些洛阳的风土人情。
午后，她正坐在窗边临摹一本牡丹图谱，忽闻院外传来熟悉的、沉稳的脚步声。
她抬头，只见宇文成都竟回来了，比预想中早了许多。
他依旧是一身便于行动的劲装，风尘仆仆，眉宇间带着一丝公务后的疲惫，却更显锐利。
“夫君回来了？”她放下笔，起身相迎。
“嗯。”宇文成都走进来，目光扫过案上的画稿和笔墨，又落在她身上，“城防之事比预想顺利。……今日可还好？”
“很好。”杨雪霁为他倒了一杯刚沏好的热茶，“夫君可用过午膳了？”
“在营中用过了。”他接过茶杯，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两人都微微一顿。
他饮了口茶，道：“下午无事。你若想出去走走，现在便可。”
他竟是特意提前处理完公务，回来陪她的？
杨雪霁心中涌起一阵惊喜与感动，连忙道：“夫君若累了，便歇息片刻……”
“无妨。”他放下茶杯，“想去何处？”
最终，他们并未去游人如织的名园，而是去了离驿馆不远、相对清静的洛水之滨。
初夏的洛水，波光粼粼，堤岸垂柳依依，远处帆影点点。
清风拂面，带着水汽的清凉，令人心旷神怡。
宇文成都并未穿官服，只一身墨色常服，与身着浅碧色衣裙的杨雪霁并肩漫步在堤岸上。
允诺带着几名便装亲卫，远远跟着，既保障安全，又不打扰二人。
两人依旧话不多，但气氛却轻松惬意。
宇文成都偶尔会驻足，望向洛水对岸的某些战略要点，目光锐利，似乎在思考布防。
杨雪霁便安静地陪在一旁，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虽不懂军事，却能感受到他那份刻入骨子里的责任与专注。
有时，她会指着水边某种少见的水鸟或奇特的植物问他，他若知道，便会简略解答；
若不知，便会摇摇头，目光却会随之看去，带着一丝难得的闲适。
走了一段，堤岸旁有老妪售卖新采的莲蓬。
杨雪霁多看了两眼。
宇文成都脚步未停，却对身后的允诺微一颔首。
允诺会意，立刻上前买了一大捧翠绿的莲蓬，送了过来。
杨雪霁抱着一大捧莲蓬，有些哭笑不得，心里却甜丝丝的。
她剥开一颗，莲子清甜脆嫩。
她剥了几颗，递到他面前：“夫君尝尝？”
宇文成都看着她莹白指尖托着的莲子，微微一顿，伸手接过，放入口中。
清甜的味道在口中化开，他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尚可。”
夕阳西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缓缓走在回驿馆的路上。
一种宁静而温馨的氛围笼罩着他们。
第三日，宇文成都果然空出了一整天的时间。
用过早膳，他看向杨雪霁：“今日带你去赏牡丹。”
他没有说去最负盛名的皇家园林或某某公卿的私园，而是道：“城西有处私圃，规模不大，但主人擅育奇品，清静些。”
杨雪霁欣然应允。
那处私圃果然幽静，主人是一位退隐的老花匠，得到消息早已恭敬等候。
园中牡丹果然品类繁多，许多都是外界罕见的异色品种，如墨紫色的“青龙卧墨池”，淡绿色的“豆绿”，花色奇特的“二乔”等等，千姿百态，幽香袭人。
宇文成都挥退了园主和大部分随从，只留允诺等两三人在远处等候。
园中几乎只有他们二人。
阳光透过花叶洒下斑驳的光影，四周安静得只能听到蜂蝶的嗡嗡声和彼此的呼吸声。
杨雪霁沉醉在花海之中，眼眸亮晶晶的，仿佛回到了少女时代，忘却了所有烦忧。
她小心翼翼地穿行在花径中，俯身轻嗅，低声赞叹，不时回头对他嫣然一笑：“夫君快看这朵！这颜色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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