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江河镇的春风刚吹软了河冰，陈默一行人已站在哀牢山的西麓。
车窗外的景象早已换了天地。告别了东北平原的辽阔雪原，这里的群山像被巨斧劈开的翡翠，层层叠叠地堆向天际。海拔渐高，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草木腥气，山腰间缠绕着乳白的瘴雾，时而散开露出深绿的树冠，时而聚拢如轻纱遮面，让人看不清真面目。
“这地方……比老林子邪乎多了。”小张扒着车窗，手指在玻璃上画着圈，试图看清雾里的影子，“你看那树，长得跟拧麻花似的，枝桠上还挂着绿苔，咋看都像恐怖片里的场景。”
车刚驶过一道山脊，轮胎碾过碎石发出“嘎吱”声，胖墩的屏幕突然亮起红光：“检测到空气中含有瘴气成分，含毒瘴浓度0.03%，长期吸入会导致中枢神经麻痹。建议开启车内循环系统，佩戴防毒面罩。”
林夏正翻着《哀牢山风物志》，书页上印着张黑白照片，是上世纪五十年代科考队拍摄的——一群穿着蓝布工装的人站在密林里，身后的岩壁上刻着些模糊的符号，与三星堆的鸟头人像有几分相似。她指尖划过照片边缘的注释：“哀牢山腹地有处‘鬼打墙’峡谷，当地彝胞称为‘迷魂凼’，说是进去的人从没出来过。”
陈默握着方向盘，目光警惕地扫过路边的灌木丛。这里的植被长得格外疯野，蕨类植物的叶片比锅盖还大，藤蔓像巨蟒般缠着树干，偶尔有色彩斑斓的蜥蜴窜过，尾巴扫过草叶留下腥气。他放缓车速，指着远处被雾霭笼罩的山谷：“猎隼总部的消息说，三个月前有支地质勘探队在迷魂凼失踪，最后传回的卫星定位就在那片山谷里。”
“失踪？”小张从背包里掏出个防毒面罩戴上，闷声闷气地问，“是迷路了，还是……像老林子里那样，遇到‘影’气孢子了？”
“不好说。”陈默踩下刹车，车停在一处观景台。这里地势稍高，能看到山谷全貌——迷魂凼像块被群山捧在手心的碧玉，谷中常年弥漫着灰绿色的瘴雾，雾气里隐约能看到黑色的阴影在蠕动，与胖墩屏幕上的“影”气反应曲线重合。
胖墩的天线飞速旋转，屏幕上跳出三维地形图：“迷魂凼海拔1860米，谷底有暗河与外界连通，瘴气成分含甲烷、硫化氢及未知生物碱，其中未知生物碱的分子结构与玄阴石粉末有21%的相似度。”
“又是玄阴石？”林夏的镇魂佩微微发烫，她望向谷中最深的那片雾霭，“勘探队失踪前传回的最后一段语音里，提到了‘发光的黑石’和‘会走路的影子’，和太爷爷笔记里描述的玄阴石特征完全吻合。”
哎呦展开金属翅膀，从车顶探出半个身子，红外扫描穿透瘴雾：“检测到迷魂凼中心有强能量反应，与寒潭玄阴石原矿的磁场特征吻合度89%。周围三公里内有六处人类活动痕迹，推测为失踪勘探队留下的。”
观景台的木牌上刻着彝文和汉文，汉文写着“前方危险，禁止入内”。木牌边缘缠着些红布条，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是某种祈福，又像是警告。陈默走上前，指尖抚过木牌背面，那里有处新鲜的刻痕，是个简化的“影”符，刻痕边缘的木屑还没干透。
“是最近刻的。”他用指甲刮了点木屑，“不超过七天。”
小张凑过来，掏出工兵铲在观景台周围刨了刨，土下露出半截生锈的登山绳，绳头绑着个GpS定位器，屏幕早已黑屏：“这是勘探队的装备！他们肯定到过这儿，然后进了迷魂凼。”
正说着，一阵山风吹过，卷着瘴雾掠过观景台。雾中传来“沙沙”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树叶间穿行。胖墩的警报声突然响起：“检测到快速移动目标，体型约1.5米，携带‘影’气孢子，正在靠近！”
陈默立刻拔出桃木剑，红光在潮湿的空气里泛起涟漪。哎呦切换成战斗模式，合金刀弹出“咔哒”声，小张也握紧了工兵铲，后背紧紧贴着车身。
瘴雾渐渐散去，露出个佝偻的身影——是个穿着彝族服饰的老人，头上裹着黑色的包头帕，手里拄着根蛇头拐杖，拐杖头的银饰在阴处泛着冷光。他的皮肤像老树皮般褶皱，眼睛却亮得惊人，直勾勾地盯着陈默手里的桃木剑。
“外来人，不该来这儿。”老人的汉语带着浓重的口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迷魂凼里的‘山鬼’醒了，进去的人，都会变成影子。”
林夏上前一步，语气恭敬：“阿普（彝语“爷爷”），我们是来找人的，三个月前有支勘探队进了山谷……”
“找不回了。”老人打断她，拐杖在地上顿了顿，“上个月月圆夜，我在谷口看见过他们——一个个站在瘴雾里，影子拖在地上老长，像被山鬼拽着走。他们的眼睛……全是黑的，没有白仁。”
小张打了个寒颤：“变成影子？跟‘影’气孢子感染有关？”
老人浑浊的眼睛扫过胖墩和哎呦，又落在陈默的桃木剑上，突然露出一丝惊恐：“你手里的‘阳木’，能镇山鬼？”他突然抓住陈默的手腕，拐杖指向迷魂凼，“二十年前，也有个拿‘阳木’的人来过，他进了谷，再也没出来。他留下个东西，说要是以后有拿‘阳木’的人来，就交给你。”
老人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层层解开，里面是块巴掌大的松烟墨，墨锭上刻着云雷纹，边角缺了一块，与陈默太爷爷留下的那半块严丝合缝。墨锭下还压着张泛黄的纸条，是太爷爷的笔迹：“哀牢山有‘影’之母矿，藏于迷魂凼暗河底，矿脉连通地脉，若苏醒，天下皆暗。我以墨为引，暂封矿眼，然墨力有限，需后人以血续之。切记，瘴雾中的影子会模仿人声，勿信。”
“太爷爷也来过这里！”陈默的心脏猛地一跳，将两块墨锭拼在一起，断裂处的云雷纹完美衔接，“他说的母矿，难道是玄阴石的源头？”
胖墩扫描墨锭，屏幕上的能量值飙升：“墨锭内含有高浓度阳气，与寒潭阵法的能量同源。检测到墨锭表面有残留的‘影’气孢子，年代与太爷爷活动时期吻合。”
老人看着拼接的墨锭，突然跪了下来，对着迷魂凼的方向磕了三个头：“山鬼终于要被镇压了！阿普（老人的父亲）说，当年他亲眼看见山鬼从暗河里爬出来，吞下了半个村子的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谷中的瘴雾突然剧烈翻涌起来，灰绿色的雾气里浮现出无数个人影，有的穿着勘探队的橙色工装，有的穿着彝族服饰，甚至还有个模糊的身影，穿着与太爷爷照片里一样的军装。
“是李队！”小张指着穿橙色工装的人影，“勘探队队长的照片我见过，就是他！”
人影们在雾中挥手，嘴里传来模糊的呼喊：“救我……这里好黑……”声音与失踪勘探队队员的录音完全一致。
“别信！”陈默用桃木剑指着人影，红光将靠近的瘴雾劈开，“太爷爷的纸条上说，影子会模仿人声！”
果然，被红光劈中的人影发出刺耳的尖叫，瞬间化作黑烟融入瘴雾。但更多的人影从雾中涌出来，有的甚至朝着观景台跑来，伸出的手臂在阳光下呈现半透明的黑色，带着浓郁的“影”气。
“检测到‘影’气浓度飙升至0.01%！”胖墩的屏幕上，迷魂凼中心的能量反应像心跳般剧烈跳动，“母矿的封印在松动！瘴雾中的影子是矿脉释放的‘影’气聚合体！”
老人突然站起身，将蛇头拐杖递给陈默：“这是祖传的‘镇山杖’，杖头的蛇眼是用哀牢山的红宝石做的，能破瘴气。沿着谷口的溪流走，第三个拐弯处有个溶洞，里面有通往暗河的路……”
他的话音未落，一道黑影突然从雾中窜出，缠住了老人的脚踝。老人发出一声惨叫，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几秒钟后就变成了具干尸，只有那双眼睛还圆睁着，充满恐惧。
“阿普！”小张想去拉，被陈默死死按住。
“别碰！那是‘影’气形成的‘蚀骨藤’！”陈默挥起桃木剑，红光斩断黑影，干尸接触到红光，瞬间化作灰烬，“胖墩，定位溶洞位置！哎呦，掩护我们进谷！”
“溶洞坐标已标记！”胖墩的屏幕投射出路线图，“建议佩戴防毒面罩，瘴气浓度已达0.05%！”
哎呦展开金属翅膀，在前方开路，合金刀劈出的气流将靠近的瘴雾吹散。陈默握着镇山杖，杖头的红宝石在阴处亮起微光，果然能在雾中开出条清晰的通路。林夏紧随其后，不断往空中撒着松烟墨粉，形成的墨雾与瘴气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
进入迷魂凼的瞬间，时间仿佛变慢了。周围的树木长得异常高大，树干上布满了眼睛形状的树结，树叶的缝隙里透下的阳光呈现诡异的绿色。脚下的溪流泛着黑绿色，水面漂浮着白色的泡沫，泡沫破裂后散出的气体让空气里的“影”气浓度更高了。
“看那石头！”林夏指着溪边的一块岩石，上面的天然纹路竟与玄阴石上的“影”符完全一致，“这地方的地脉里就藏着玄阴石矿，连石头都被‘影’气污染了。”
胖墩突然停在一处水洼前，水洼里的倒影不是他们的身影，而是群穿着古代服饰的人，正跪在地上朝着暗河的方向朝拜，为首的人手里捧着块巨大的玄阴石，石上的“影”符在水中倒影里竟在缓缓转动。
“是历史残留影像！”陈默凑近水洼，“这些人是古代哀牢国的祭司，他们在祭祀母矿！”
影像里，祭司们将活人推入暗河，暗河里立刻伸出无数黑色的手臂，将人拖入水底。随着祭祀进行，玄阴石上的“影”符越来越亮，整个山谷的瘴雾都变成了黑色，影像到此戛然而止，水洼里重新映出他们的身影。
小张看得脸色发白：“跟三星堆、太阳门的献祭一模一样……‘影’的母矿，难道就是靠吞噬活物来积蓄力量的？”
“太爷爷的墨锭能暂时封印，说明母矿也有弱点。”林夏指着水洼边的泥土，那里混着些黑色的粉末，“是松烟墨的残留！太爷爷当年就是在这里布下了封印！”
往前走了约半小时，溪流出现第三个拐弯，果然如老人所说，岸边有个溶洞，洞口被藤蔓遮掩着，藤蔓的叶片呈现诡异的黑色，显然被“影”气长期侵蚀。
胖墩的探测仪一靠近洞口，屏幕就发出刺耳的警报：“检测到母矿能量源就在溶洞深处！距离约800米！‘影’气浓度0.03%，且在持续上升！”
哎呦用合金刀劈开藤蔓，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一股混合着硫磺和腐臭的气息从洞里涌出，胖墩的防护罩立刻将众人笼罩：“洞内含有高浓度硫化氢，危险等级提升至三级！”
陈默握着镇山杖，杖头的红宝石在洞口突然剧烈闪烁，红光映得洞壁上的钟乳石像獠牙般狰狞。他回头看了眼林夏和小张，目光坚定：“太爷爷能进去，我们也能。记住，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回头。”
小张咽了口唾沫，握紧工兵铲：“放心，我只信你和林夏姐的声音。”
林夏从背包里拿出个小小的香囊，里面装着混合了她血液的墨粉：“这是‘护心囊’，能抵抗‘影’气侵蚀。胖墩，随时报告能量变化；哎呦，注意警戒。”
走进溶洞的瞬间，外面的瘴雾和喧嚣仿佛被隔绝了。洞里异常安静，只有水滴落在石笋上的“滴答”声，在空旷的溶洞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钟乳石的形状千奇百怪，有的像垂落的手臂，有的像张开的巨口，在头灯的照射下投下晃动的阴影，像随时会活过来。
胖墩的屏幕上，能量反应越来越强：“前方500米有地下湖，母矿就在湖底！检测到湖面上有漂浮物，像是……勘探队的橡皮艇！”
往前走了约百米，溶洞突然开阔起来，出现一个巨大的地下湖。湖水呈现深不见底的黑色，水面漂浮着艘橙色的橡皮艇，正是勘探队失踪时携带的装备。艇上的对讲机还在滋滋作响，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墨锭……不够了……它在水里……好多眼睛……”
声音戛然而止，湖面上突然泛起无数个涟漪，每个涟漪的中心都浮现出一只黑色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洞口的方向。
“是母矿的‘影’气具象化！”陈默举起桃木剑，红光在湖面投下长长的影子，“它知道我们来了！”
话音刚落，湖中央突然升起一根黑色的水柱，水柱顶端凝结成个人形，浑身覆盖着玄阴石的碎片，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个巨大的“影”符，正是太爷爷笔记里描述的“影母”形态。
“终于……等到了……”“影母”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在同时低语，湖面的眼睛同时睁开，射出黑色的光线，朝着众人袭来。
哎呦立刻展开金属屏障，光线撞在屏障上，发出“滋滋”的响声，屏障表面瞬间布满了裂纹。胖墩的警报声刺破溶洞的寂静：“能量冲击超出防御极限！屏障将在30秒后破裂！”
陈默将镇山杖递给林夏，从背包里掏出那两块拼接的松烟墨：“林夏，用镇山杖的红宝石引导红光，我去湖底找矿眼！”
“不行！湖水里的‘影’气浓度太高，你下去会被侵蚀的！”林夏想拉住他，却被陈默甩开。
“太爷爷能做到，我也能。”陈默的目光落在湖底最深的黑暗处，那里的能量反应最强烈，“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把墨锭按进矿眼！”
他深吸一口气，纵身跃入黑色的湖水。湖水冰冷刺骨，像无数根针在扎皮肤，“影”气顺着毛孔往身体里钻，桃木剑的红光在水中剧烈闪烁，形成一个保护罩。他奋力往湖底游去，周围的黑暗中不断有黑色的触手袭来，都被红光斩断。
就在他快要到达湖底时，脚下突然踩到一个坚硬的物体，是块巨大的玄阴石，石上的“影”符正在旋转，释放出浓郁的“影”气。矿眼就在石符的中心，一个不断涌出黑色雾气的孔洞。
“找到了！”陈默掏出松烟墨，正想将其按进矿眼，湖底的玄阴石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影母”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无数条触手将他紧紧缠住，桃木剑的红光瞬间黯淡下去。
“你的阳气……很美味……”“影母”的声音在水中回荡，陈默感到身体里的阳气正在被快速抽走，意识渐渐模糊。
就在这时，一道红光从湖面射下，穿透水层落在陈默身上——是林夏！她竟也跳进了湖水，手里的镇山杖发出耀眼的红光，将触手纷纷斩断。
“我说过，要一起。”林夏的脸上沾满了黑色的湖水，却笑得格外坚定，她将护心囊塞进陈默嘴里，“快！把墨锭按进去！”
陈默咬碎护心囊，墨粉混合着血液顺着喉咙流下，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他抓住林夏的手，两人合力将松烟墨按进矿眼。墨锭接触到矿眼的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红光，顺着玄阴石的纹路蔓延，整个湖底都亮起了云雷纹。
“不——！”“影母”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在红光中寸寸碎裂，湖面上的眼睛纷纷闭合，黑色的湖水渐渐变得清澈。
陈默和林夏被一股力量托出水面，落在橡皮艇上。小张和胖墩、哎呦正焦急地等在艇边，看到他们安全回来，小张激动得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地抹眼泪。
溶洞里的“影”气浓度急剧下降，胖墩的屏幕上显示为0.0001%，安全了。地下湖的水变得清澈见底，能看到湖底的玄阴石上，云雷纹正在缓缓流动，像给母矿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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