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荣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心里明镜似的。
还得赶紧去把该备的物件都拾掇好,半样都不能差池。
秦荣转身回屋翻找行囊时,文凝已经把艾草和朱砂分装成三个小布包,指尖捏着铜铃铛轻轻摇晃,叮铃的脆响里混着墨尾不安的呼噜声。
端榕正趴在桌上对着地图勾画,炭笔在锁灵阵三个字周围圈出密密麻麻的注解,纸页边缘还压着半块没吃完的麦芽糖,是她紧张时下意识摸出来的。
这里。端榕突然用炭笔点了点地图角落:砖窑后山有条排水渠,五十年前塌窑时被淤泥堵了大半,但我爷爷说渠底的青石缝能通到窑膛下方。她抬头时,麦芽糖在嘴角沾了点白:蚀灵教的人肯定守着正门,咱们从渠底摸进去。
李老师攥着那几张照片,指腹把少年的脸摩挲得发皱。
他突然起身往厨房走,回来时手里多了把磨得锃亮的剔骨刀,刀鞘是用旧皮带缠的,我年轻时在屠宰场帮过工,这刀比拖把杆趁手。
他说话时喉结滚得厉害,袖口露出的手腕上,那点刚觉醒的灵光竟比刚才亮了些。
秦荣背着装满符纸和艾草的背包出来,他看了眼李老师手里的剔骨刀,从背包侧袋摸出个油纸包递过去:端榕爷爷做的防瘴丸,含在嘴里,窑里怨气重,别呛着。
纸包里的药丸泛着青绿色,隐约有薄荷混着艾草的清香。
子时还差两刻,四人才摸黑出了巷口。
文凝把墨尾塞进宽大的校服外套里,只露出个毛茸茸的脑袋,白猫的琥珀眼在夜色里亮得像两盏小灯。
城郊的路坑坑洼洼,车轮碾过碎石子发出咯吱响,李老师攥着方向盘的手汗湿了掌心,车窗外的树影歪歪扭扭,像举着手臂的鬼影。
离砖窑还有半里地时,墨尾突然在文凝怀里炸了毛。
白猫弓着身子嘶嘶叫,爪子把外套内侧抓出几道白痕。
端榕立刻摸出罗盘,铜针疯了似的打转,针尖指向砖窑的方向,竟泛出淡淡的青黑。
邪气太重了。端榕指尖在罗盘边缘敲了敲:锁灵阵已经开始吸收地脉的阴气,再晚半个时辰,就算救出人,那孩子的灵气也被吸得差不多了。
秦荣让车停在茂密的灌木丛后,自己先摸过去侦查。
燎原刀的刀鞘贴着掌心,能感觉到砖窑方向传来的阵阵寒意,像有无数根冰针顺着风往骨头缝里钻。
废弃砖窑的烟囱黑黢黢戳在夜空里,窑门挂着两盏绿灯笼,昏黄的光线下,四个黑袍人正守在门口,手里的铁棍上缠着青黑戾气。
他绕到后山,果然看到条被荒草掩住的水渠。
渠底的淤泥已经半干,踩上去软乎乎的,没走几步就踢到块青石,石缝里隐约能听见风穿过窑膛的呜咽声。
秦荣摸出引灵玉贴在眉心,淡红的灵光裹住身子,像融进夜色里的影子,悄无声息地钻进了石缝。
窑膛里比想象中更空旷,穹顶垂着些锈蚀的铁链,链尾缠着发黑的布条。
正中央的空地上,三个黑袍人围着个石台,石台上绑着个少年,正是照片里的模样,他双目紧闭,眉头皱得死紧,手腕上的锁链泛着青黑,正往他皮肤里渗邪气。
石台四周插着六根黑幡,幡面上画着扭曲的符文,每根幡下都蹲着个黑袍人,嘴里念念有词。
秦荣的目光落在最靠近石台的三根幡上。
墨尾标记的主阵眼果然在这里。
幡杆插入地面的地方,铺着层暗红色的东西,凑近了才看清是凝固的血,混着朱砂画出的阵纹,正随着念咒声微微发亮。
他悄悄退回到水渠出口,对随后赶来的文凝三人打了手势:三个主阵眼,六名守幡人,门口四个守卫。少年在石台上,还活着。
李老师听到还活着三个字,剔骨刀的刀鞘被攥得发白。
文凝把墨尾往怀里按了按,铜铃铛缠在手腕上:我和墨尾去引开门口的守卫,它能闻到邪气,不会让他们靠近主阵。
端榕打开布包,里面是搓成细绳的艾草,混着朱砂搓成的颗粒:我去东边的主阵眼,用艾草火破阵。李老师,您跟着秦荣,他破阵时您趁机去解锁链,这是解咒符,贴在锁链上能暂时压制邪气。
她递过去三张黄符,符纸边缘还沾着草药渣。
秦荣抽出燎原刀,刀身在黑暗里泛起淡淡的红光:亥时三刻,我先动手劈中间的主阵眼,你们听到刀响就行动。记住,别碰那些黑幡的幡面,上面浸了尸油,沾到会被怨气缠上。
李老师轻轻的道:“秦荣,你也小心点。”
秦荣微微摇头,柔声道:“嗯,我们都要活着出来。”
亥时三刻的梆子声隐在风里,窑膛内的黑幡突然剧烈晃动,幡面上的符文像活过来的蜈蚣,在红光里扭曲爬行。
秦荣握着燎原刀的手微微收紧,刀身的红光与黑幡的邪气撞出细碎的火花。
他瞅准黑幡无风自动的间隙,猛地旋身跃起,刀光如赤色闪电劈向中间那根主阵眼的幡杆。
“铛!”
火星四溅中,幡杆应声而裂,暗红色的血纹瞬间黯淡下去。
守幡的黑袍人嘶吼着扑来,青黑戾气凝成利爪抓向秦荣后心。
“小心!”
李老师的吼声刚落,剔骨刀已带着破风的劲削向黑袍人手腕。
他的灵力虽弱,可常年握粉笔的手稳得惊人,刀刃擦着戾气划过,竟逼得对方踉跄后退。
“快开锁!”秦荣反手一刀逼退另一名敌人,眼角余光瞥见石台上的少年眉头皱得更紧,手腕的锁链已沁出黑血。
李老师立刻扑到石台边,将解咒符按在锁链上。
黄符遇邪祟瞬间燃起淡绿火苗,锁链上的黑气滋滋作响,却迟迟未断。
“怎么回事?”李老师急得额头冒汗,指尖的灵光忽明忽暗:“符纸失效了?”
端榕在东边破阵的声音隐约传来,夹杂着艾草燃烧的噼啪声。
文凝的铜铃铛响得急促,显然门口的守卫已被引过来大半。
可中间这处主阵眼虽破,剩余的黑幡仍在嗡嗡作响,石台上的邪气反而愈发浓郁。
“是阵眼的血祭!”秦荣一刀劈开扑面而来的戾气,喉间发紧:“他们用活人血养阵,解咒符镇不住!”
话音未落,窑膛深处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袍人缓步走出,兜帽下露出半张布满符咒的脸,手里攥着根缠着锁链的骨鞭,每走一步,锁链就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响。
“蚀灵教的护法!”端榕的惊呼声从东边传来:“他身上有尸煞!”
那护法冷笑一声,骨鞭猛地甩向石台,锁链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竟直奔少年的心口。
秦荣举刀去挡,却被两名黑袍人死死缠住,燎原刀的红光被戾气裹得越来越暗。
李老师瞳孔骤缩,他看得分明,那骨鞭的尖端泛着幽蓝,是淬了剧毒的尸油。
少年若被击中,就算救出也活不成。
“别碰他!”
李老师突然扑过去,用后背硬生生扛住了那记骨鞭。
锁链缠上他脊背的瞬间,青黑戾气像无数细针钻进皮肉,他闷哼一声,手里的剔骨刀却没停,借着前冲的劲狠狠扎进护法的腰侧。
“找死!”护法吃痛怒吼,骨鞭猛地收紧。
李老师感觉五脏六腑都像被搅碎了,后背的皮肉烫得像着了火,可他死死攥着刀柄,任由戾气顺着血液往上爬。
他看见秦荣趁机摆脱纠缠,燎原刀的红光直劈护法面门。
看见端榕和文凝冲了过来,艾草火和铜铃声搅得邪气翻涌。
更看见石台上的少年睁开了眼,那双和他妻子极像的眼睛里,满是惊恐的泪水。
“小宇……别怕……”李老师想笑,嘴角却涌出黑血。
他忽然想起妻子说过,她弟弟最崇拜当老师的姐夫,总说要考他任教的高中。
骨鞭又收紧了几分,勒得他肋骨咯吱作响。
李老师最后看了眼少年手腕上松动的锁链,突然用尽全身力气将剔骨刀往里拧了半寸。
护法吃痛之下松开骨鞭后退,秦荣的刀光趁机扫过,将其半边身子劈得焦黑。
“快走!”李老师推了秦荣一把,自己却晃了晃,后背的戾气已蔓延到脖颈,像层黑冰裹住了他的呼吸。
秦荣扶住他时,只觉得入手一片冰凉。
李老师的眼睛还望着石台,那里,端榕已解开最后一道锁链,文凝正抱着少年往外跑。
“告诉……我老婆……”李老师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指尖的灵光忽明忽灭:“我没……让她失望……”
话音未落,那点微弱的灵光彻底熄灭。
他的手垂落时,还保持着攥刀的姿势,仿佛仍在护着什么。
秦荣望着他逐渐冰冷的身体,燎原刀的红光突然暴涨,像团燃烧的血火。
他没再回头,刀光如泄洪的怒涛,将残余的黑袍人连人带幡劈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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