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师。”
“我会帮你转告她的。”
秦荣抱着李老师的遗体走出砖窑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晨雾裹着艾草燃尽的灰烬,落在他沾满血污的校服上,像层薄薄的雪。
文凝正蹲在水渠边给少年包扎手腕,听见脚步声抬头,看见秦荣臂弯里垂落的那只手,指尖还凝着未散尽的黑气,突然红了眼眶。
“蚀灵教的护法跑了。”端榕攥着半根断裂的黑幡,幡面上的符文还在微微发光:“但锁灵阵已破,小宇身上的灵气保住了。”
少年小宇盯着李老师紧闭的眼,突然哇地哭出声:“姐夫……我不该偷偷跑出来的……”
他手腕的锁链痕还在渗血,混着眼泪滴在草叶上,晕开细小的红圈。
秦荣把李老师轻轻放在草地上,伸手合上他圆睁的眼。
指尖触到的皮肤已经冰凉,唯有攥紧的拳心里,还残留着剔骨刀柄的温度。
“我们得把他带回去。”文凝的声音发颤,墨尾从她怀里探出头,用脑袋蹭了蹭李老师的手背,喉咙里发出呜咽似的呼噜声。
回程的路格外沉默。
李老师的遗体被帆布裹着放在后座,小宇缩在副驾驶座上,每隔一会儿就回头看一眼,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路过巷口老槐树时,端榕突然让停车。
她下车摘了把带着晨露的槐花,回来撒在帆布上,白色的花瓣落在黑污处,竟显得格外干净。
“我爷爷说,槐花能安神。”她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秦荣望着窗外掠过的树影,突然想起李老师在楼道里跪下的模样。
那时他眼里的光,和此刻帆布下逐渐冷却的身体,原来都藏着同一份滚烫的东西。
到了巷口,李老师的妻子早已等在楼下,眼睛红肿得像核桃。
看到帆布裹着的人形,她腿一软就往地上倒,被文凝赶紧扶住。
“他……他没让你失望。”秦荣艰难地开口,每说一个字都觉得喉咙发紧。
他把李老师最后的话复述出来,看着女人捂着嘴压抑的哭声,突然觉得那些话轻得像羽毛,根本托不起一条人命的重量。
小宇扑进姐姐怀里,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反复念叨:“是姐夫救了我……他替我挡了鞭子……”
女人的哭声突然拔高,像被撕开的绸布,在清晨的巷子里荡出很远。
邻居们又围了过来,这次没人议论,只是默默递上纸巾,或是拍着她的背叹气。
大家都在安慰。
女人哭了很久,直到太阳升到巷口老槐树的梢头,才渐渐止住抽噎。
她亲手揭开帆布的一角,看着李老师脸上凝固的平静,指尖轻轻抚过他蹙着的眉,像是想替他抚平最后一丝牵挂。
“他总说自己是个教书匠,手无缚鸡之力。”她的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砂纸,却带着种奇异的镇定:“可我知道,他骨头硬着呢。”
秦荣把李老师后背的骨鞭痕迹指给她看,那青黑的烙印像朵扭曲的花。
女人却笑了,眼泪还挂在睫毛上:“这才是他。当年我被流氓堵在巷口,也是他,揣着块板砖就冲上来,明明吓得腿肚子打转,却愣是没让我受一点伤。”
端榕从布包里拿出个小瓷瓶,里面是爷爷特制的净灵水:“擦在伤口上,能去戾气,让他走得干净些。”
女人接过瓷瓶时,手指抖得厉害,却一滴没洒。
她蘸着水,一点点擦过那些狰狞的烙印,动作轻得像在擦拭稀世的珍宝。
巷口的风突然变了向,卷着槐花瓣落在帆布上。
墨尾从李老师的袖口钻出来,嘴里叼着半片沾着灵气的槐叶,轻轻放在他的胸口。
白猫抬头看了眼女人,琥珀色的眼睛里竟像蒙了层水雾。
“早知道不应该让李老师去……”秦荣的声音很轻,像被晨雾打湿的棉线,轻轻一碰就断了。
文凝猛地抬头看他,眼眶还红着:“你以为他会听吗?”她指了指帆布下那具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从他知道小宇被抓的那一刻起,就没想过退缩。就像当年他揣着板砖冲向流氓时,心里哪有什么该不该,只有不能让她受委屈。”
端榕蹲下身,用树枝轻轻拨开李老师胸口的槐叶,那片沾着灵气的叶子边缘,竟泛出淡淡的金光:“爷爷说,有些人的灵气藏在骨头里,平时看不出来,到了生死关头,能烧得比谁都旺。李老师不是被我们劝去的,是他自己心里的那点火,推着他往前冲。”
女人正好擦完最后一道烙印,闻言突然转头看秦荣,眼神里没有怨怼,只有种历经大悲后的平静:“秦同学,你不用自责。他这辈子最在意两件事,一是他的学生,二是我们娘俩。这次能救下小宇,他在九泉之下,怕是还偷着乐呢。”
她把瓷瓶递还给端榕,指尖在李老师冰凉的手背上轻轻按了按:“他总说当老师的,教学生知识是本分,教他们别怕事、守住心,才是真本事。现在看来,他自己先做到了。”
“李老师是一位好老师,不会忘记他的。”端榕突然一脸坚毅的看着女人。
女人愣了愣,随即抹了把脸,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是啊,他总说讲台是他的根。去年教过的学生回来看他,带了袋自家种的橘子,他能高兴得在办公室炫耀一整天。”
她低头看着李老师的手,那双手握了半辈子粉笔,指腹磨出的厚茧还清晰可见:“你们是他最后的学生,能被他放在心上,是福气。”
“秦荣,今天是周六,我们应该为李老师做点什么。”文凝说道。
秦荣眉头微蹙,思索片刻后说道:“我们为李老师办一场追思会吧,让他的学生们都能来送送他。”
端榕点头表示赞同:“我可以把药铺收拾出一块地方,当作追思的场地。爷爷以前也常帮镇上的人料理这些事,那里有现成的香烛和挽联。”
文凝看了看李老师的妻子和小宇,轻声问道:“嫂子,小宇,你们觉得呢?”
李老师的妻子咬了咬嘴唇,忍住泪水,缓缓说道:“他一辈子爱热闹,喜欢和学生们待在一起。这样的追思会,他会喜欢的。”
小宇擦了擦眼泪,用力点头:“我也觉得姐夫会高兴的。”
于是,众人开始分头行动。
秦荣在班级群群发消息通知同学们来举行李老师的追悼会,端榕则和李老师的妻子、小宇一起去药铺准备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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