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重归死寂,只有烛火偶尔爆出一丝细微的噼啪声,在墙壁上投下张道一摇曳不定的影子。
门外的脚步声远去,但他知道,自己并未安全,只是被暂时搁置在了一个更易于监控的位置。
软禁,意味着它有了更充足的时间来编织更致命的罗网。
胸针被栽赃,侍者作伪证……“它”的行动高效而阴险。
张道一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大脑在【诈骗犯】的思维模式下高速运转。
愤怒和恐惧是无用的奢侈品,他现在需要的是冷静的分析和精准的反击。
他重新拿出藏在床垫下的宾客名册,就着烛光,再次审视埃莉诺·格雷的信息。
孀居,花粉症,性格描述为安静、内向。
这与晚宴上那位谈笑自若、靠近花坛毫无异样的“埃莉诺”形成了鲜明对比。
假设一:名册信息准确,当前这位“埃莉诺”是诡异伪装的。
那么,真正的埃莉诺在哪里?遇害了?还是被囚禁了?找到真正的埃莉诺,或许就能直接撕破“它”的伪装。
假设二:名册信息有误或被篡改。 这个可能性较低,塞巴斯蒂安管家看起来严谨古板,名册这种重要物品出错几率不大。
而且,“它”既然能完美模仿人类,修改名册也并非难事。但如果是“它”篡改的,为何留下“花粉症”这么明显的破绽?是疏忽,还是……故意留下的诱饵?
他将名册翻到记录侍从信息的部分。指认他的那个侍者,名叫“托马斯”,记录简单,背景清白。但那个微弯曲的小指动作,与“埃莉诺”的相似性,绝非巧合。
“伪装大师”…… 张道一思索着自己的能力。如果“它”也拥有类似的能力,或者本身就是更高阶的模仿大师,那么操控一个侍者,或者短暂伪装成侍者进行指认,是完全可能的。
他被软禁,行动受限。直接出去探查风险极高,一旦被发现,坐实做贼心虚的罪名,塞巴斯蒂安也保不住他。
他拥有的武器是:一次【危机转嫁】的机会,两次【伪装大师】的使用权,以及【巧舌如簧】的被动效果。 还有那本可能藏有线索的名册,以及对“埃莉诺”和侍者“托马斯”的怀疑。
硬闯不可取,坐以待毙更是死路一条。他必须主动创造机会,引蛇出洞,或者找到决定性的证据。
一个计划在他脑中逐渐成形,大胆而冒险,充满了诈骗犯的风格。
他需要制造一个“它”无法忽视的诱饵,一个能让“它”认为必须亲自出手,或者会暴露更多马脚的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庄园仿佛陷入了沉睡,但张道一知道,黑暗中的猎手从未休息。
大约凌晨三点,是人最为困顿的时刻。张道一轻轻走到门边,侧耳倾听。走廊一片死寂。他深吸一口气,发动了第一次 【伪装大师】。
他的目标是模仿塞巴斯蒂安管家那低沉、威严且略带沙哑的嗓音。他清了清嗓子,对着门缝,用一种压低的、但足以让门外可能存在的看守听到的音量,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通过某种通讯设备汇报:
“……是的,有所发现……名册上的记录与本人不符……埃莉诺·格雷女士……需要进一步核实……或许与之前的‘那些事件’有关联……”
他话语模糊,但提到了关键人名“埃莉诺·格雷”和引人联想的“那些事件”。他赌的是,“它”一定在监视着他,或者通过某种方式知晓这里的动静。如果“埃莉诺”真的是“它”的伪装,那么听到管家(即使是假冒的)开始怀疑并着手调查,必然会引起“它”的警觉和行动。
说完这几句,他立刻停止,屏息凝神。
门外没有任何动静。
五分钟的【伪装大师】效果很快过去。张道一无法确定是否成功。他退回房间中央,耐心等待,如同潜伏的捕手。
等待是煎熬的。每一秒都仿佛被拉长。烛火摇曳,阴影幢幢,仿佛随时会化作噬人的怪物。
将近一小时后,就在张道一开始怀疑自己的计划是否失败时——
“咚…咚…”
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敲门声。
不是汉弗莱爵士那种粗暴的捶打,也不是塞巴斯蒂安沉稳的叩击。这声音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张道一心脏微微一紧,走到门边,没有立刻开门,压低声音:“谁?”
门外沉默了一下,然后,一个刻意压低的、属于女性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道一先生?是我……埃莉诺·格雷。我……我有些事情,想私下跟你说,关于……关于今晚的混乱。”
来了!
张道一心中警铃大作,但语气保持平静:“格雷女士?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吗?而且我现在不太方便……”
“不!必须现在!”门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急切,“我发现了一些……很可怕的事情。关于那个指认你的侍者,托马斯!我可能知道他是谁伪装的!这关系到我们所有人的安全!”
诱饵起效了!“它”果然坐不住了,亲自出马,而且试图利用他之前的疑点(侍者托马斯)来获取他的信任,甚至可能想将他引出房间,落入另一个陷阱。
张道一飞速思考。开门,风险未知,可能直面诡异。不开门,会打草惊蛇,也可能错过获取关键信息的机会。
他决定冒险一搏。
“请稍等,格雷女士。”他说道,同时悄悄将一把坚硬的、装饰用的银质拆信刀藏入袖中,以备不时之需。然后,他轻轻打开了门锁。
门被推开一条缝隙。
门外站着的,正是晚宴上那位穿着暗蓝色长裙、气质看似冷艳的“埃莉诺·格雷”。她的脸色在走廊壁灯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眼神中混合着紧张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幽深。
她没有立刻进来,而是快速左右看了看走廊,然后才闪身而入,并反手轻轻关上了门。
“道一先生,”她转过身,面向张道一,语速很快,“我知道你被冤枉了。我看到了,是托马斯——不,是伪装成托马斯的那个‘东西’,把胸针放进你口袋的!”
张道一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与她保持安全距离,【巧舌如簧】让他维持着表面的镇定:“您看到了?为什么当时不站出来指证?”
“我当时吓坏了!而且没有证据!”埃莉诺急切地解释,她的表情无比真实,充满了后怕,“但我记得它的样子!它虽然变成了托马斯,但它的右手小指,有一个不自然的弯曲!和……和它伪装成其他人的时候一样!”
她精准地说出了那个关键细节!这似乎增加了她话语的可信度。
“它还能伪装成其他人?”张道一顺着她的话问,心中警惕丝毫不减。
“是的!我怀疑……我怀疑它已经替换了我们中的好几个人!”埃莉诺的声音带着恐惧的颤音,“我们必须联手!我知道一个地方,可能藏着它能伪装的秘密,或者……真正“托马斯”的下落!”
她抛出了一个更大的诱饵。
张道一看着她那双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深邃的眼睛,【诈骗犯】的直觉在疯狂预警。这个女人,或者说这个“存在”,表演得天衣无缝,情绪饱满,逻辑看似自洽。但她太“完美”了,完美得像一个精心设计的剧本。
他需要验证。
“什么地方?”他问道。
“家族画廊尽头,有一间隐藏的标本陈列室。”埃莉诺压低声音,“那里存放着霍华德家族历代收集的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我偶然发现过入口。我怀疑,‘它’的力量源头,或者它伪装用的‘皮囊’,就在那里!”
标本陈列室……皮囊……这个信息听起来既惊悚又合理。
“我们现在就去?”张道一问。
“现在!趁塞巴斯蒂安和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埃莉诺眼中闪过一丝迫切的光芒,“我知道一条仆人通道,可以避开耳目。”
张道一沉默了。他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大脑在飞速权衡。
跟她去,极有可能是踏入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不去,可能会错过唯一的机会,也会让“它”意识到他并未上当,后续的陷害只会变本加厉。
而且,他注意到一个细节:眼前的“埃莉诺”,身上没有任何花粉症患者该有的迹象,呼吸平稳,甚至靠近了房间里那盆小小的、散发着微香的夜来香也毫无反应。
名册的记载,在此刻成为了一个无声的、尖锐的指控。
他做出了决定。
“好,我们走。”张道一脸上露出一种仿佛下定决心、孤注一掷的表情,“但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分开走。您告诉我具体路线,我稍后就跟上。万一被发现了,也不至于被一网打尽。”
这是他临时起意的试探。如果“埃莉诺”坚持要一起走,嫌疑更大。
埃莉诺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不易察觉的晦暗,但随即点头:“你说得对。路线是……”她快速而清晰地描述了一条通往家族画廊的、曲折的仆人通道。
“我明白了。”张道一点头,“请您先走,我确认外面安全后立刻出发。我们在标本陈列室门口汇合。”
埃莉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然后不再多说,悄然拉开门,如同幽灵般消失在昏暗的走廊里。
门重新关上。
张道一并没有立刻行动。他靠在门上,心脏怦怦直跳。
他几乎可以确定,这个“埃莉诺”就是诡异本身!它亲自下场,试图引导他前往一个预设的陷阱。那个标本陈列室,恐怕不是揭露它秘密的地方,而是为他准备的葬身之地!
那么,真正的埃莉诺在哪里?
侍者托马斯是否真的被伪装?
而他现在,是应该按照“埃莉诺”给的路线去自投罗网,还是另辟蹊径?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本宾客名册上。一个被忽略的念头猛然闪过——如果“它”能伪装成埃莉诺,那它是否也能伪装成……名单上已经记载,但今晚并未明确出现的人?
他迅速翻看名册,目光扫过那些名字和简略描述。
突然,他的手指停在了一个名字上:“维克多·霍华德”,霍华德家族的旁系成员,备注:长期卧病,深居简出。
晚宴上,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有这个人的存在!
一个长期卧病的人,是否更容易被“替代”而不引人注意?这个维克多,是否才是“它”最初伪装的身份,而埃莉诺只是它为了方便行动而使用的另一个“面具”?
这个猜测让张道一感到一阵寒意。如果“它”拥有多个伪装身份,那么游戏的复杂和凶险程度将远超想象!
他必须立刻行动。目标不是标本陈列室,而是——维克多·霍华德的卧室!
他需要找到证据,证明这个维克多根本不存在,或者早已遇害!
这将是撕破“它”伪装的最有力一击!
深吸一口气,张道一轻轻拉开房门,如同融入阴影的欺诈师,踏入了危机四伏的庄园走廊。他的方向,与“埃莉诺”所指的完全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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