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麦香里的急诊
晒场的麦香还没散尽，李伯的侄子李根柱突然跌跌撞撞地跑来，怀里抱着个脸色发青的孩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林、林姑娘！快救救我家娃！他、他吃了野蘑菇，现在说不出话了！”
孩童瘫在李根柱怀里，嘴唇发紫，嘴角挂着白沫，小手紧紧攥着衣角，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林悦心里一紧，接过孩童时，指尖触到他冰凉的皮肤，比晒场的麦秆凉得多。
“什么时候吃的？吃了多少？”林悦边问边摸向药箱，同时飞快翻开签到簿，纸页上瞬间浮现出刺眼的红色字迹：【急性毒蕈中毒！需立即催吐、导泻，争分夺秒！】旁边画着颗扭曲的蘑菇，菌盖上标着个醒目的“毒”字。
“前、前半个时辰，在山脚下摘的，他说看着好看，就、就吃了小半朵……”李根柱急得浑身发抖，膝盖一软差点跪下，“林姑娘，你一定要救救他！这是我家独苗啊！”
林悦没工夫多言，让小萤立刻去厨房拿浓盐水和肥皂水，自己则抱起孩童冲向院子里的石碾——催吐需要让孩童俯身，石碾的高度正合适。她撬开孩童紧咬的牙关，用干净的木勺柄轻轻刺激咽喉，同时对李根柱吼：“按住他的腿！别让他挣扎！”
孩童剧烈地扭动起来，眼角滚出泪珠，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林悦额头冒汗，见签到簿上的红色字迹开始闪烁，旁边跳出一行小字：【催吐需快！毒素已开始扩散！】
“盐水来了！”小萤端着碗飞奔过来，手都在抖。林悦接过碗，小心地往孩童嘴里灌，刚灌进去两口，孩童突然“哇”地吐出一堆秽物，里面混着没消化的蘑菇碎片。
“吐了！吐了！”李根柱喜极而泣，声音都劈了。
林悦却不敢松懈，见孩童呕吐的间隙呼吸稍缓，立刻取出银针，在他中脘、足三里、内关三穴快速刺入，捻转的力道比往常重了数倍：“这能延缓毒素吸收，小萤，去拿硫酸镁溶液，快！”
小萤刚冲进厨房，院门外又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是村里的赤脚医生王大夫，背着药箱跑得气喘吁吁：“根柱家的来报信了，娃咋样了？”
“刚催吐，准备导泻。”林悦头也不抬地说，指尖感受着银针的针感，“脉象还乱，得赶紧送镇医院洗胃，但现在得先稳住。”
王大夫凑过来搭脉，眉头紧锁：“是毒蝇伞！这玩意儿厉害，去年邻村就有个娃没救过来……”
签到簿在这时突然发烫，烫得林悦指尖发麻，页面上的红色“毒”字旁边，竟浮现出苏瑶的笔迹：【应急用鲜蒲公英捣汁灌服，可解部分毒素，配合银针效果更佳！】
“小萤！去仓库取鲜蒲公英！越多越好！”林悦喊道，同时对王大夫说，“王伯，帮我按住孩子，我来捣汁！”
石臼里，蒲公英被捣得稀烂，绿色的汁液混着草渣溅出来，带着清苦的气味。林悦捏着孩童的下巴，一勺勺把药汁灌进去，孩童呛得咳嗽，却奇迹般地张开了嘴，像是知道这能救自己。
灌完药汁，孩童的脸色终于褪去些青紫色，嘴唇也有了点血色。林悦拔出银针，见针尾沾着点黑褐色的黏液，签到簿上的红色字迹渐渐变浅，变成了橙色：【毒素扩散减缓，需立即转送！】
“王伯，借你的驴车！”林悦抱起孩童就往外冲，“根柱，你在后面推车，小萤，拿上我的急救包！”
驴车在麦田间的小路上颠簸，车轮碾过麦秆发出“咔嚓”声。林悦抱着孩童坐在车斗里，不断用手探他的鼻息，见他呼吸渐渐平稳，心里稍定。孩童半睁着眼，小手突然抓住林悦的衣角，虚弱地哼了一声，像是在说“谢谢”。
签到簿被压在身下，林悦能感觉到它在轻微震动。等赶到镇医院门口，她掀开簿子，见橙色字迹旁多了个小小的救护车图案，下面写着：【及时止损，是医者与时间的赛跑】。旁边画着颗蒲公英，绒毛正落在孩童的手背上，像层温柔的保护罩。
看着孩童被推进急诊室，李根柱“噗通”跪在地上，给林悦和王大夫磕了三个响头：“大恩不言谢！以后我家的麦子，你们要多少有多少！”
林悦扶他起来，额上的汗混着灰尘淌下来，黏在脸上。王大夫拍着她的肩，眼里满是佩服：“林丫头，你这应急的法子，比我这老头子还利落！那蒲公英汁的方子，是苏瑶丫头留下的吧？”
林悦摸着怀里的签到簿，纸页上的橙色字迹已经变成了黑色，像尘埃落定。她望着急诊室的灯，忽然明白——这签到系统记的从来不是救治的步骤，而是每个生死瞬间里，那股不肯放弃的韧劲，像蒲公英的种子，哪怕落在石缝里，也能拼尽全力扎根，长出活下去的希望。
麦香从敞开的医院大门飘进来，混着消毒水的味道，竟奇异地让人安心。林悦低头，见签到簿的最后，蒲公英的绒毛旁，多了个小小的笑脸，眉眼弯弯的，像极了孩童抓着她衣角时，眼里闪过的那点光。
急诊室的灯灭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笑着说：“幸亏送得及时，毒素清得比较干净，孩子没事了，观察一天就能出院。”
李根柱夫妻俩当场就红了眼，非要拉着林悦和王大夫去家里吃饭，嗓门大得能惊动半个镇子：“必须去！我杀只老母鸡，再炖锅麦仁粥，都是自家种的新麦，香得很！”
林悦看着怀里的签到簿，纸页上的救护车图案旁，不知何时多了只扑棱着翅膀的老母鸡，旁边写着：【人间烟火最抚人心】。她忍不住笑了，点头应下：“好啊，正好尝尝你家的新麦。”
李根柱家的院子里堆着刚收的麦垛，金灿灿的，阳光一照晃得人睁不开眼。他媳妇在灶台前忙活着，铁锅“滋啦”响，麦香混着鸡肉的香气漫出来，勾得人肚子直叫。林悦坐在麦垛上翻签到簿，见王大夫正蹲在旁边，给李根柱讲毒蘑菇的辨认方法：“这种带环纹的、颜色艳的，碰都不能碰，记牢了……”
“林姑娘，快过来！”李根柱媳妇端着碗麦仁粥出来，碗沿还冒着热气，“刚熬好的，加了红糖，你尝尝！”
粥里的麦仁颗颗饱满，咬起来带着韧劲，甜丝丝的。林悦刚喝两口，就见孩童被他娘抱出来，小脸还有点苍白，却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她，小手举着颗野草莓——大概是从院子角落摘的，红得发亮。
“姐姐，给。”孩童的声音还有点哑，却很清晰。
林悦接过草莓，指尖触到他温热的小手，心里软得像化了的糖。她把草莓塞进嘴里，酸甜的汁水在舌尖散开，低头看签到簿，见最后一页多了行新字：【救过人的手，再捧起的草莓，格外甜】。旁边画着个小小的麦垛，上面坐着个小人，手里捧着碗粥，笑得眉眼弯弯。
王大夫不知何时凑过来，看着笔记本笑：“这笔记本记的，比我这老头子的药方子还暖。”
林悦抬头，见阳光穿过麦垛的缝隙，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李根柱夫妻俩在灶台前拌嘴，孩童在麦垛旁追着鸡跑，王大夫捻着胡须笑……这些琐碎的、冒着热气的瞬间，像一粒粒饱满的麦仁，被签到簿细细密密地收着，酿成了日子里最醇厚的甜。
原来最好的时光，从不在惊天动地的故事里，就藏在这烟火气的寻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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