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
桑晚家的这间破旧小院，迎来十几年来，最安宁也最美好的一个清晨。
没有桑家老宅那边，一大早就开始指桑骂槐的叫骂声。
也没有那些充满恶意和算计的窥探目光。
整个小院，都笼罩在一片宁静，充满勃勃生机的晨光里。
小厨房里，传来一阵“滋啦滋啦”的诱人声响，还伴随着一股子霸道的鸡蛋香味。
二妹桑露，正在厨房大展身手。
她把昨天新买的白面，和从后山捡回来的野鸡蛋，和在一起，加了点葱花和盐，准备给家人烙香喷喷的鸡蛋饼。
灶膛里的火烧得旺旺的，铁锅里抹上一层薄薄的豆油，舀上一勺金黄色的面糊，“刺啦”一声，那香味，瞬间就炸开了。
没一会儿，一张张两面金黄，外酥里嫩，香喷喷的鸡蛋饼，就出了锅。
旁边的灶上，还“咕嘟咕嘟”地，熬着一锅用新买的小米煮的浓稠得能立住筷子的金黄小米粥。
米香味，简直要人命。
屋子里，三妹桑夏像个小大人一样，趴在唯一一张还算平整的小桌子上，撅着个小屁股，拿着一根小小的铅笔头，在她的宝贝作业本上，一丝不苟地，记着家里的每一笔开销。
“……买米面，花了两块六毛……”
“……买布，花了八块……”
“……前天从大伯娘那里，拿到赔偿的二十块……”
她一边记，一边小声地念叨着，那副认真的，俨然一副小管家的模样，让人看了就想笑。
院子里，最小的桑满，手里拿着一根狗尾巴草，迈着两条小短腿，在院子里，追着军师跑。
传来一阵阵清脆的、银铃般的笑声。
“军师！军师！你别跑呀！”
“快让我给你戴花！”
军师一边灵活地躲闪着，一边在疯狂地吐槽。
【我一个威风凛凛的军师，戴什么破花？】
【烦死了！这小不点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比我还精力旺盛？】
【别拽我尾巴，再拽我可真咬你了啊。】
虽然军师心里不断吐槽，但它摇得跟风车似的尾巴，却暴露了它此刻愉快的心情。
桑晚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屋里破旧的土炕上，冯玉兰的精神，也好了很多。
她正靠在炕头，小口小口地，喝着桑露特地给她炖的，加了黄芪的野鸡汤，一张长期营养不良，又失血过多而显得蜡黄的脸上，也渐渐地，有了一丝红润的气色。
她的手里，拿着桑晚昨天买回来的那匹崭新的蓝色棉布，和一把用了十几年磨得发亮的旧剪刀。
似乎是在为四个女儿，量体裁衣。
她手上小心翼翼地，边整理边量，一边还轻声地念叨着。
“小夏的腰，得再放宽一点，这丫头，最近好像长肉了。”
“小满个子小，做身短褂子，省布料，穿着也利索。”
她好像根本不需要尺子，只是用眼睛比了比，手里的剪刀，“咔嚓咔嚓”几下，一块块精准的布料，就应声而落。
那双曾经只会下地干活，只会洗衣做饭，粗糙得满是裂口的手，在拿起剪刀和针线时，却仿佛被赋予了某种魔力。
变得那么灵巧，那么温柔好看。
这一幕，和谐，美好，充满了新生。
仿佛之前那些打骂、饥饿和绝望，都只是一场遥远的不真实的噩梦。
桑晚静静地看着。
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不亦乐乎的二妹。
看着在一笔一笔认真算账的三妹。
看着在玩闹，笑得无忧无虑，天真可爱的四妹。
也看着那个在炕上，眼神里重新燃起了光芒的母亲。
她的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静和满足。
这，才是家该有的样子。
她一颗因为穿书，因为被不断逼迫而一直紧绷着的心，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柔软和安宁。
“开饭咯！”
桑露端着一盘烙得金黄酥脆的鸡蛋饼，走了出来。
“哇！好香啊！”
桑夏和小满立刻就扔下了手里的活计，围了过来。
“二姐！你的手艺太好了！”
“我要吃最大的那块！”
一人一块热乎乎的鸡蛋饼，再配上一碗香喷喷的小米粥。
虽然简单，但对她们来说，却是这十几年来，吃过的最安心的一顿早餐。
吃完早餐，妹妹们抢着去洗碗收拾。
在这难得的清闲里，桑晚终于有时间，去探索一下自己身上这个有些越来越邪门的金手指了。
她走到院子里。
先将注意力，集中到院子角落里，老宅放在这养，忘了要回去的那两只正在“咯咯哒”叫着，低头啄食着剩饭残渣，还有在草丛里找虫吃的老母鸡身上。
她集中精神，去听。
结果，什么都听不到。
一片寂静。
只有等那两只母鸡，扯着嗓子，“咯咯哒”地叫出声时，她的耳朵里，才会听到像人一样的说话声。
【哎，今天这饭，咋这么香呢？】
【可不是嘛，没了老宅那边嚯嚯，咱们的日子也好过多了。】
桑晚又将注意力，转移到落在墙头常来她家的那几只，这会儿正叽叽喳喳地梳理着羽毛的小麻雀身上。
结果，还是一样。
除了能听到它们有叫声时的，那些一如既往的简单对话外，她听不到任何多余的声音。
桑晚有点失望。
就在这时——
另一边，正被小满，追得满院子跑的军师，它虽然一声没吭，但它那充满嫌弃和无奈的吐槽声，源源不断地，清晰无比地，传进她的脑海里。
【烦死了，烦死了。】
【吃完饭不知道歇一会儿吗？】
【哎哟，小崽子，别拽我尾巴，再拽咬你了啊。】
【算了算了，看在你给我留饭的份上，让你拽一下吧，就一下啊！】
桑晚：“……”
看来，她能听到心声的能力，好像只针对军师一个，其余的，根本听不到什么心声。
可是，为什么？！
难道，这家伙，是什么成了精的妖怪？
还是有什么别的机遇啥的？
桑晚看着虽然瘦，但跑起来却异常矫健的瘦狗，一双黑沉沉的眼睛，变得越来越深邃，充满了探索欲，还有一丝丝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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