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同浓墨,彻底浸染了哑泉河谷。星月无光,只有峡谷顶端一线狭长的天空透着微弱的深蓝。林深和沈瑶如同两只壁虎,紧贴着冰冷粗糙的岩壁,在几乎垂直的黑暗中向下游那片可疑区域艰难挪动。脚下是万丈深渊,耳边只有呼啸的山风和脚下偶尔松动的碎石滚落的空洞回响,每一步都踏在生死边缘。
沈瑶的脚踝经过连续奔波,肿痛加剧,每挪动一步都伴随着压抑的抽气声,全靠林深的搀扶和顽强的意志力支撑。林深的手臂和后背被岩石和荆棘划出无数血痕,火辣辣地疼,但精神却高度紧绷,所有感官都放大到极致,警惕着任何一丝异动。
下游那片枯黄区域在黑暗中只是一个更深的阴影,那偶尔闪烁的微光也再未出现,仿佛只是幻觉。但林深确信自己没有看错。那是他们目前唯一的、渺茫的方向。
用了近一个小时,他们才艰难地横向移动了不到两百米,来到一处正对下游阴影区域的、被几块巨岩遮挡的狭窄平台。两人瘫坐在岩石后,几乎虚脱,汗水浸透的衣物被夜风一吹,冰冷刺骨。
林深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向下望去。距离拉近后,借着极其微弱的天光,他终于看清了下方的景象。
河谷在此处拐了一个急弯,水流变得湍急,撞击着岩石发出轰鸣。就在拐弯内侧,有一片相对平坦的河滩,面积不大。而那片枯黄的植被,并非自然现象,而是人为清理过的痕迹!河滩边缘,依着山壁,搭建着两三个低矮的、用迷彩帆布伪装的简易帐篷。帐篷旁停着几辆山地摩托车,还有一些用防水布盖着的箱状物。最令人心惊的是,在帐篷区外围和高处的岩石上,隐约能看到几个持枪警戒的黑影,以及某种架设起来的、带有复杂天线的小型设备轮廓。
这是一个隐蔽的前进基地,规模比之前河湾处的监控点大得多,显然是“影幢”在哑泉河谷的一个重要据点。
“他们在这里建了个营地。”沈瑶也看到了,声音带着震惊和恐惧,“这么多人,这么多装备,他们到底想在这河谷里干什么?”
林深的心沉了下去。情况比预想的更糟。这不再是简单的追踪,而是有计划的驻扎和封锁。母亲所说的“一线生机”,难道要从这样一个龙潭虎穴中穿过?
“看那里!”沈瑶忽然压低声音,指向营地边缘靠近山壁的地方。那里似乎有一个被藤蔓和伪装网半遮掩着的、黑漆漆的洞口。洞口不大,但明显是人工开凿或天然形成的通道入口。洞口附近没有警戒,似乎未被重视。
“是密道?”林深心中一动。难道那就是出路?因为不起眼,所以“影幢”没有重点布防?
希望再次燃起,但如何穿过戒备森严的营地到达洞口?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就在两人凝神观察、苦思对策时,营地中央最大的帐篷帘子被掀开,两个人影走了出来。借着帐篷里透出的微弱灯光,林深隐约看清了其中一人的侧脸,身形瘦高,穿着与其他黑衣人不同的深色便装,脸上似乎戴着一个遮住上半张脸的奇异面具,只露出下巴和冷漠的薄唇!正是那个被称为“无面”的首领。
而跟在他身后的人,举止恭敬,正在汇报着什么。“无面”静静地听着,偶尔点头,目光却扫视着整个营地,最后竟然缓缓抬起,似乎无意地望向了林深和沈瑶藏身的这片岩壁。
林深瞬间屏住呼吸,猛地缩回头,心脏狂跳。被发现了?不可能!距离这么远,光线这么暗。但那一眼,仿佛穿透了黑暗,带着洞悉一切的冰冷。
“怎么了?”沈瑶察觉到他的异常。
“没事,可能是我太紧张了。”林深强迫自己冷静,但那不安的感觉挥之不去。
帐篷那边,“无面”似乎对下属吩咐了几句,后者躬身离开。然后,“无面”独自一人,走向营地边缘,竟朝着那个隐蔽洞口的方向走去。他在洞口前停下脚步,负手而立,静静地望着漆黑的洞口,仿佛在沉思,又像是在等待什么。
这一幕更加诡异。他对那个洞口似乎格外关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营地渐渐安静下来,只有警戒哨兵偶尔移动的身影和设备的微弱运行声。夜色更深,寒气更重。林深和沈瑶又冷又饿,体力几乎耗尽,必须尽快做出决定。
“不能等天亮。”林深压低声音,“天亮后我们无处藏身。必须趁夜行动。”
“怎么过去?营地看得死死的。”沈瑶看着下方晃动的黑影和可能存在的红外监控设备,感到绝望。
林深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个洞口和洞口前的“无面”。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在他脑中形成。“无面”在那里,注意力似乎被洞口吸引,这或许是一个机会?营地警戒的重点在河谷方向和外围,对靠近山壁的洞口内侧可能相对松懈?而且,“无面”本人就在洞口,某种程度上,最危险的地方反而可能是灯下黑?
“我们沿着岩壁,尽量贴近山体,从营地最内侧、靠近洞口的悬崖上方绕下去。”林深指着下方,“无面”所在位置的正上方,有一片突出的岩石和茂密的灌木,可以作为落脚点,再从那附近寻找机会垂降或攀爬至洞口附近。
“太危险了!万一失手。”沈瑶看着几乎垂直的崖壁,声音发颤。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林深眼神决绝,“留在这里也是等死。赌一把!”
他撕下内衣相对干净的布条,拧成一股细绳,将沈瑶的手腕和自己的手腕紧紧绑在一起,防止失散。然后,两人再次开始了更加惊心动魄的垂直移动。
这一次,目标明确,但路径更加凶险。他们必须像真正的攀岩者一样,在几乎无处着力的岩壁上寻找每一个微小的凸起和裂缝,身体紧贴冰冷的岩石,一点点向下挪动。沈瑶几乎完全依靠林深的拉拽和林深用匕首在岩壁上凿出的浅坑借力,每一次移动都惊出一身冷汗。
下方营地的灯光和人影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他们能清晰地听到哨兵换岗时低沉的交谈声,甚至能闻到随风飘来的咖啡和烟草的味道。每一秒都漫长如年。
终于,有惊无险地,他们抵达了那片突出的岩石平台。平台距离下方地面仍有十几米高,但正好位于“无面”所站洞口的上方偏侧,有茂密的灌木遮挡。从这里,可以更清楚地看到洞口的情况和背对着他们的“无面”。
两人趴在岩石上,大气不敢出。林深仔细观察,发现洞口附近的警戒果然比较松散,最近的哨兵也在二十米开外。而“无面”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雕像,对头顶的动静毫无察觉。
机会就在眼前,只要能从这十几米高的地方安全下到地面,就有机会冲进洞口。
林深开始寻找垂降点。就在他目光扫过平台边缘一丛特别茂密的灌木时,猛地顿住了——灌木根部,半掩在落叶下的,似乎是一个军用水壶?而且款式很旧,不像是“影幢”人员使用的制式装备。
他轻轻拨开落叶,捡起水壶。水壶是铝制的,外壳布满划痕,壶盖上刻着一个模糊的、似乎是人名缩写的字母“L.w.”。
林.w.? 林婉?母亲名字的缩写。
林深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母亲的水壶怎么会在这里?二十多年前,她真的到过这里,而且在这个位置停留过?
他猛地看向下方的洞口,一个惊人的猜测浮上心头,这个洞口,难道就是母亲当年发现的、通往“一线生机”的密道?而她当年,或许也像他们一样,在此窥探过下方的营地(虽然当时可能没有营地)?这个水壶,是她不慎遗落的?
这个发现如同强心剂,让他更加确信洞口就是生路。
就在这时,下方的“无面”忽然动了。他转过身,似乎准备返回帐篷。机会稍纵即逝。
林深不再犹豫,迅速解下身上所有可用的布条和沈瑶背包里找到的一截备用绳(长度远远不够),连接在一起,勉强做成一根简易的绳索,固定在岩石缝隙中。
“我先下,确认安全后拉绳子你再下!”林深对沈瑶低语,眼神不容置疑。
沈瑶紧紧抓住他的手,点了点头,眼中充满了担忧和信任。
林深深吸一口气,抓住绳索,双脚蹬住岩壁,开始向下滑降。绳索粗糙,磨得手掌生疼,下落过程中心脏几乎跳出胸腔。好在岩壁并非完全垂直,有可供蹬踏的凹凸处。
几秒钟后,他安全落地,身体紧贴在山壁的阴影里。下方,“无面”正好走回帐篷区,哨兵没有注意到这个角落。
他轻轻拉了拉绳索,示意沈瑶。
沈瑶咬紧牙关,忍着脚痛,开始依样下滑。她的动作比林深笨拙,速度也慢。就在她下降到一半时,意外发生了。
她受伤的脚踝在一次蹬踏时突然剧痛脱力,身体猛地一坠,手中绳索瞬间滑脱。
“啊!”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身体向下摔去。
虽然高度只剩六七米,但下方是乱石滩,摔下去非死即伤。
千钧一发之际,林深不顾一切地扑上前,张开双臂。
“砰!”
沈瑶重重砸在林深身上,两人一起滚倒在地。林深被撞得眼冒金星,肋部传来剧痛,但总算做了缓冲。
然而,这突如其来的响声和动静,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什么人?”不远处立刻传来哨兵的厉声喝问和拉枪栓的声音,手电光柱瞬间扫了过来。
暴露了!
林深脑中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冲进洞口。
他拉起摔得七荤八素的沈瑶,不顾一切地朝着几步之外那个黑漆漆的洞口狂奔。
“站住!开枪了!”哨兵的怒吼和脚步声迅速逼近。
帐篷区也传来骚动,“无面”的身影再次出现,冰冷的目光瞬间锁定了他们。
就在子弹即将出膛的瞬间,林深和沈瑶用尽最后力气,猛地扑入了那个深不见底的洞口。黑暗瞬间吞噬了他们的身影。
“追!”身后传来“无面”冰冷而愤怒的命令声,以及杂乱的脚步声。
然而,就在“影幢”人员冲到洞口,准备追击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从漆黑的洞内深处,突然传来一阵低沉、古老、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机关转动声?紧接着,是一连串巨石摩擦的轰鸣。
洞口上方,一块巨大的、看似天然形成的石门,竟然轰然落下,严丝合缝地封死了入口。将追兵彻底挡在了外面。
洞内,林深和沈瑶在彻底的黑暗中摔作一团,惊魂未定,只听到身后石门落下的巨响和外面隐约传来的、气急败坏的撞击声和叫骂声。
得救了?这突然关闭的石门是母亲设计的机关?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他们喘着粗气,在绝对的黑暗和死寂中,感受着彼此狂跳的心脏。生路,似乎就在前方,但这条密道,又将通向何方?而那个被阻在门外的“无面”,绝不会善罢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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