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里的寂静持续了近一刻钟,身后大厅内的蜘蛛嘶鸣与火焰噼啪声也开始逐渐消失,只剩下空气里弥漫的焦糊味顺着门缝飘来。时页靠在黑曜石墙上,指尖轻抚着安的秀发,魔力耗尽的少女安静的躺在她的膝上。她看了眼身旁的修,开口道:“感觉现在里面已经完全没动静了,一把火下去估计也不会有蜘蛛能活了,要不要进去捞点东西?”
修点头附和,“不要白不要,进去看看再说”他又看了看坐在地上的两人,“不过以防万一还是先多歇一会吧,万一真有什么没烧死的难缠的家伙咱们也有余力跑路”时页认可的点了点头,和安继续休息。
三人轮流吃了一些东西,喝了点水,体力也差不多恢复了“安就留在这里守着吧,注意点周围的动静,帮我们看着点。”时页说着站起身,走到了门前,准备和修一同打开门。
安攥着魔杖,虽然魔力还没恢复多少,但还是用力点头:“你们小心点,有情况就喊我。”
时页和修走到门前,两人分站两侧,双手扣住汉白玉门的边缘 —— 这扇门比之前那道更厚重,表面的雕花在火光下显得格外阴沉。“一、二、三!” 时页低喝一声,两人同时发力,门扉缓缓向内推开一条缝隙,一股混合着焦土、碳化蛛丝与淡淡腥气的热风涌了出来,呛得人下意识眯起眼睛。
修举着火把凑近缝隙,橘红色的光芒照亮了大厅内侧的景象:原本覆盖地面的白色蛛丝已全部烧成黑褐色的灰烬,踩上去酥脆作响,一捻就碎;墙壁上还残留着未燃尽的蛛丝残骸,像黑色的蛛网挂在鎏金壁画残片上;远处的穹顶下,一片被烧成焦炭的蜘蛛尸体蜷缩在地上,早已没了动静。
“看起来烧透了。” 修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他又推开门缝大了些,侧身钻了进去,时页紧随其后。两人呈背靠背的姿势,一人负责左侧,一人负责右侧,缓慢地在大厅里移动。火把的光芒扫过每一个角落,碳化的蛛壳、碎裂的水晶吊灯、歪斜的大理石雕像,所有地方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灰烬,没有任何活物的迹象 —— 连最细小的蜘蛛若虫都没见到,显然这场火彻底烧断了它们的生路。
安在门口等了片刻,见里面没动静,也提着魔杖走了进来。她踩在灰烬上,靴子底沾了层黑灰,抬头望着空荡荡的大厅,语气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还好烧干净了,不然总觉得背后发凉。”
“趁现在安全,搜搜看有没有能用的东西。” 时页擦了擦落在衣服上的灰,目光扫过大厅四周,“这种地方以前说不定藏过宝贝,就算没有,其他冒险者的遗物也能有点用。”
三人分工明确:时页负责大厅中央区域,修去检查那些挂在高处的横梁 —— 刚才远远就看到上面挂着几个鼓鼓囊囊的东西,安则在墙边搜索散落的碎片。
修动作敏捷,先上楼梯来到二层的回廊,再踩着歪斜的雕像底座,向上猛地起跳,伸手够到了横梁之上,顺着横梁一路攀爬,拿到了上面的背包。背包是帆布材质,边缘已有些腐朽,虽然外边包裹着一片蛛丝但里面的东西却保存得还算完好。他将背包扔给地面上的安,又继续去够第二个,一连几下将上面的东西全部摘了下来。
安打开背包,清点着物资,背包里面装着一捆铁头箭矢,箭杆是坚韧的橡木,箭头泛着冷光;还有一些硬饼干和肉干,没有发霉也没有任何腐烂的迹象虽然可以吃,但为了不成为小蜘蛛的育儿床,还是彻底做熟了才好;另外还有一个小罐子,里装着细盐,还有一小包香草干,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她眼睛一亮,转头看向时页:“有盐和香草!等会儿找地方生火,有了这个烤鱼肯定更好吃了!”最后还有一些杂物,包括炊具一类的东西,也算是丰富了他们现在可以选择的烹煮方式了。
时页现在正蹲在大厅中央,面前是一具比普通蜘蛛大上三倍的尸骸 —— 这应该是蜘蛛群的母虫。它的大部分身体已被烧成焦炭,黑漆漆的残骸一碰就碎,但关节处和背部的甲壳却异常坚硬,即使经历了大火,仍保持着金属般的银灰色光泽,用猎刀敲上去发出清脆的 “铛” 声,分量也比看起来轻得多。“这甲壳不错,能用来做护甲或者盾牌,比普通金属轻便还结实。” 她小心翼翼地将几片完整的甲壳收进行囊,又在尸骸周围翻找,很快在灰烬里发现了三枚鸽子蛋大小的魔晶,其中两枚是淡绿色的,一枚是淡黄色的,都散发着微弱的魔力波动。
“找到魔晶了!” 时页举起魔晶,在火把下泛着柔和的光,看起来里面蕴含的魔力还不少“又是小赚一笔,不过出不去迷宫也是白搭啊”她自言自语的将这几个“石头”收进口袋里。
修取完所有的背包,回到下面和安一同查看着里面的东西,除了箭矢、口粮和调味品,还有一个背包里装着几张泛黄的地图,上面画着迷宫的部分区域,虽然有些地方已模糊不清,但至少能确定他们目前的位置大致在迷宫的中层。“还有个水壶,没漏水,能装水用。” 他将水壶递给安,又拿起地图仔细看了看,“这地图标注了前面有个补给点,说不定能找到更多淡水和食物。”
安将找到的物资分类整理好,硬饼干和肉干放进自己的行囊,箭矢交给时页,调味品则小心翼翼地收在贴身的口袋里,时不时抬头看向时页,眼里满是期待,活像只等着投喂的小兽。
“收拾得差不多了,走吧。” 时页拍了拍手上的灰,站起身准备离开。可刚走出那扇大理石门,她突然觉得喉咙发紧,像是有团火在烧,口渴得厉害。她皱了皱眉,伸手想去拿腰间的水壶,却感觉头晕目眩,眼前的黑曜石通道开始旋转,耳边的声音也变得模糊。
“时页?你怎么了?” 安最先发现不对劲,她看到时页脚步踉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时页想回答,却连张开嘴的力气都没有,身体一软,径直倒向地面。“砰” 的一声,她的额头磕在冰冷的黑曜石上,意识迅速沉入黑暗。
“时页!” 安尖叫着冲过去,双膝跪在地上,将时页的头抱在怀里。她颤抖着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又想到了她刚才包扎的伤口,立刻掀开时页被咬伤的裤腿 —— 原本只是泛红的伤口此刻已变成深黑色,黑色的纹路像藤蔓般向上蔓延,爬过脚踝,快到小腿肚了。“是蜘蛛毒素!刚才被咬的时候没在意,毒素已经扩散了!”
修也立刻蹲下来,手指搭在时页的手腕上,脸色凝重:“脉搏很弱,可能已经到心脏了,得赶紧用治疗术。”
安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她握着魔杖想调动魔力,却发现体内空空如也,连最基础的照明术都释放不出来 —— 刚才对抗蜘蛛用火球术时耗尽了魔力,现在还没恢复。“我的魔力…… 我的魔力没了!” 她声音带着哭腔,看着时页苍白的脸,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时页的衣领上,“怎么办?再这样下去,她会……”
“魔晶!” 修突然想起什么,从行囊里掏出那枚淡黄色的魔晶,塞进安的手里,“强行吸收魔晶里的魔力!虽然强行吸收可能会出现副作用,会有点痛苦,但现在也没时间用它调配魔力药剂了,只能用它应急了!”
安会意拿过冰凉的魔晶,指尖传来魔晶内部涌动的魔力。她知道强行吸收魔晶魔力的风险 —— 魔力会像失控的洪流冲击经脉,轻则剧痛难忍,重则损伤魔力根基。但看着怀里时页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她没有丝毫犹豫,将魔晶贴在掌心,闭上眼,强行催动身体吸收魔力。
尖锐的疼痛瞬间从掌心传遍全身,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她的经脉,安忍不住闷哼一声,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变得和时页一样苍白。但她死死咬着牙,将吸收来的魔力强行汇聚到魔杖顶端,淡绿色的光芒缓缓亮起 —— 这是她最熟练的 “生命暖流” 治疗术,虽然魔力不稳,但她必须赌一把。
魔杖轻轻抵在时页发黑的伤口上,淡绿色的魔力如同温水般渗入皮肤,顺着黑色的毒素纹路蔓延。肉眼可见的,那些深黑色的纹路开始慢慢褪色,从黑色变成深褐,再变成浅红,最后彻底消失,只留下伤口处淡淡的红肿。时页原本微弱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胸口的起伏也清晰起来,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
安松了口气,再也支撑不住,手一软,晦暗无光的魔晶掉在地上,她自己也瘫坐在旁边,大口喘着气,经脉的疼痛让她浑身发抖,但看着时页好转的样子,眼泪却再次流了下来 —— 这次是庆幸的泪。
而此刻的时页,正陷在一片混沌的梦境里。
她仿佛回到了地球的写字楼,窗外是车水马龙的城市,办公室里的空调吹着微凉的风,电脑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报表。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端起桌上的冰美式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让她清醒了些。“时页,这份方案今天下班前要交,你再加把劲。”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时页抬头,却愣住了 —— 说话的人竟然是修,他穿着合身的西装,戴着金丝眼镜,手里拿着文件夹,笑容温和,和在迷宫里那个用短匕的冒险者一模一样。
“修?你怎么在这里?” 时页下意识问出口。
修挑了挑眉,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这加班加糊涂了?我这么多年的同事你都忘了,咱俩昨天还跟你一起吃了楼下的麻辣烫呢,你不会是想装傻不请客吧。”
时页茫然地看着他,脑子里一片混乱。她记得自己的同事明明是个叫小李的女生,怎么会是修?可看着周围同事习以为常的样子,听着修熟练地和她讨论工作,她又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
画面突然一转,她又来到了大学毕业后和朋友去火锅店里聚会的场景。红油火锅冒着热气,桌上摆满了她爱吃的肥牛卷、虾滑和毛肚,朋友们吵吵嚷嚷地抢着下菜,笑声不断。“时页,你最爱吃的酥肉来了!” 一个人端着盘子走过来,把酥肉放在她面前 —— 又是修。他穿着休闲的卫衣,手里拿着冰镇可乐,笑着递给她:“别光顾着吃辣的,喝点可乐解解辣,上次你吃火锅辣到胃疼,忘了?”
时页握着冰凉的可乐罐,看着眼前熟悉的朋友和陌生的修,心脏狂跳起来。她记得这次聚会明明只有大学室友,根本没有修!可朋友们却和修聊得热火朝天,还笑着说:“修你也太宠时页了,知道她不能吃太辣,还特意点了鸳鸯锅。”
梦境里的场景一个接一个地切换:她第一次去游乐园坐过山车,身边尖叫着抓紧她手的是修;她感冒发烧在家,敲门送药的是修;她离职那天,陪她在江边喝酒的还是修…… 这些都是她在地球时真实经历过的事,可每一个场景里,本该是别人的位置,都被修取代了。
他穿着地球的衣服,说着地球的话,做着符合那个场景的事,仿佛他真的一直存在于她的生活里。可时页心里却翻起惊涛骇浪 —— 修是异世界的人,是她在迷宫里遇到的同伴,他怎么可能出现在她地球的记忆里?这些记忆是真的吗?还是有人在她的记忆里动了手脚?
“你是谁?” 时页在梦里对着修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我的回忆里?”她在努力的思考着,判断这些回忆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但脑子却又不听使唤,思维格外的迟钝,像生了锈的齿轮,无法转动。
面对着时页的疑问,修只是笑着,不说话,身影渐渐变得模糊,像被风吹散的烟雾。
时页快步上前,伸手要抓住他,不过在要抓住他的时候,一股温暖的力量突兀的出现包裹住了自己,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她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安泛红的眼眶,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像沾了露水的花瓣。
安正紧紧抱着她,两人的身体贴得很近,安的脑门紧紧顶着她的脑门,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带着淡淡的魔力余温。安的眼泪滴在她的脸颊上,冰凉的触感让她瞬间清醒了几分。
“时页!你醒了!” 安看到她睁开眼睛,惊喜地喊道,眼泪却流得更凶了,她伸手轻轻摸了摸时页的额头,声音带着哽咽,“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安紧紧抱住身前的人,生怕她再被死神不声不响的夺走性命。
时页看着近在咫尺的安,能清晰地看到她眼底的红血丝,感受到她抱着自己的手臂在微微颤抖,心里一阵暖流涌动。她想抬手擦去安的眼泪,却发现浑身还有些无力,只能轻声说:“别哭了,我没事了…… 让你担心了。”
安摇摇头,反而抱得更紧了些,脑门蹭了蹭她的脑门,声音软软的:“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以后不许再这么吓我了。”
温暖的气息、亲密的距离、安带着哭腔的叮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暧昧。时页的心跳莫名快了几分,但很快,梦境里那些混乱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头 —— 修在她地球记忆里的身影,那个挥之不去的疑问,让她瞬间冷静下来。
她转头看向旁边正默默站岗的修,他依旧是那副从容的样子,察觉到她的目光,还回头笑了笑:“醒了就好,安刚才快急疯了。”
时页看着他的笑容,心里却充满了疑惑与警惕。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记忆里?他接近自己和安,真的只是巧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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