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子弹上膛的轻响，如同死神的低语，在昏暗的走廊里激起冰冷的回音。黎烬被厉战野紧紧禁锢在狭小的暗格内，全身僵硬，连呼吸都几乎停滞。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胸膛传来的沉稳心跳，与他话语中的冰冷杀意形成诡异对比。
“看好。”
他捂着她嘴的手微微调整，让她能透过暗格上一条极其细微的观察缝，看清外面的情景。
走廊里，三个穿着黑色作战服、脸上涂着油彩的男人正呈战术队形散开，动作迅捷而专业，显然不是普通的打手。他们手中端着加装了消音器的微型冲锋枪，枪口随着视线警惕地移动，搜索着每一个角落。其中一人的耳麦里传来断断续续的电流杂音，似乎通讯受到了干扰。
“他们是‘蝎尾’小队，蛇哥手下负责渗透和斩首的精锐。”厉战野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低沉而平静，像在讲解一场与他无关的戏剧，“擅长利用环境漏洞和制造混乱。今晚的雷雨和供电切换，是他们计算好的窗口。”
黎烬的心脏揪紧。所以，连这场暴风雨，可能都在厉战野，或者蛇哥的算计之中？
就在这时，位于小队最后方的一名入侵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举枪对准了黎烬和厉战野藏身的暗格方向！
黎烬的瞳孔骤然收缩，恐惧让她几乎要叫出声！
然而，厉战野箍在她腰间的手臂纹丝不动，没有丝毫紧张。
“砰！”
一声极其轻微、却带着致命穿透力的枪声从楼上某个角落响起！不是入侵者手中冲锋枪的闷响，而是更高精度、更专业的狙击步枪声音，并且同样加了高效的消音装置！
那名举枪的入侵者身体猛地一震，额头正中瞬间出现一个细小的红点，他眼中的惊愕还未完全浮现，人已经软软地倒了下去，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点声音。
一击毙命！
快！准！狠！
黎烬看得头皮发麻！她甚至没看清子弹是从哪里射来的！
“第一个。”厉战野的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只是报了个数，“狙击点，三楼东侧第二个窗口。角度刁钻，视野覆盖主走廊三分之二。林峰的拿手位置。”
剩下的两名入侵者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精准狙杀惊住了，立刻背靠背，紧张地搜寻狙击手的位置，不敢再轻易移动。
“恐惧，会让人犯错。”厉战野继续他的“授课”，语气冷得像冰，“现在，他们成了被困在通道里的活靶子。”
他的话音刚落，走廊两侧原本装饰用的壁灯灯罩突然滑开，露出黑洞洞的枪口！
“嗤嗤嗤——！”
一阵密集如雨点般的、经过特殊处理的低频声波子弹倾泻而出！这种子弹动能巨大，却声音极小，打在人体上会造成严重的内部损伤和瞬间麻痹！
两名入侵者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交叉火力打得浑身剧颤，手中的武器脱手，如同破麻袋般瘫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整个过程，从第一声狙击枪响到两人倒地，不超过五秒钟。干净，利落，像一场精心编排的无声处决。
走廊里再次恢复了死寂，只剩下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硝烟味和血腥气。
黎烬怔怔地看着外面横陈的三具躯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就是厉战野的世界？这就是他所谓的“猎杀”？如此高效，如此冷酷，视人命如草芥。
“清理。”厉战野对着微型麦克风淡淡说了一句。
几乎是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几个穿着与别墅安保人员完全不同、浑身笼罩在黑色作战服中、连面部都戴着特制面罩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动作迅速地开始处理现场。他们将尸体和昏迷的入侵者拖走，用特殊的喷雾清理地面的血迹和痕迹，整个过程无声而高效，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几分钟后，走廊恢复了原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有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无法完全驱散的血腥味，证明着刚才那短暂而残酷的交锋。
暗格的门被无声推开。厉战野松开了黎烬，率先走了出去。
黎烬腿脚发软，扶着墙壁才勉强站稳。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看向厉战野的眼神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恐惧、震撼、还有一丝……被强行塞入认知的、冰冷的事实。
“看明白了？”厉战野转过身，在昏暗的光线下看着她，目光深邃，“这就是你未来可能要面对的场景。不是擂台上的公平较量，而是无所不用其极的生死搏杀。没有规则，只有结果。”
黎烬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厉战野走近她，指尖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冰冷的眼睛：“现在，还觉得我给你的训练，是儿戏吗？”
黎烬猛地闭上眼，长睫剧烈颤抖。她无法否认，刚才那一幕带给她的冲击，远比任何训练都更直接，更血腥，也更……真实。
“他们……是为了我来的？”她声音沙哑地问。
“是，也不是。”厉战野松开手，语气莫测，“你是诱因，但他们的目标，从来都不止你一个。动了你，就是打我的脸，就是在试探我的底线。蛇哥想看看，为了一个‘协议妻子’，我能做到哪一步。”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现在，他得到答案了。”
黎烬的心沉了下去。她果然只是一枚棋子，一枚引发两个强大男人之间血腥博弈的棋子。
“害怕了？”厉战野看着她苍白的脸，语气听不出是嘲讽还是别的，“觉得我残忍？”
黎烬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眼底是尚未平复的惊悸，却也有了一丝倔强的清明：“我只是……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明白就好。”厉战野似乎对她的回答还算满意，“记住今晚的感觉。记住死亡的味道。这比任何说教都管用。”
他转身，向主卧方向走去：“回去休息。明天开始，你的武器训练，进入实战模拟阶段。”
黎烬看着他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实战模拟……她看着走廊尽头那片刚刚被清理干净的地板，胃里又是一阵翻涌。
这一夜，黎烬毫无睡意。一闭上眼睛，就是那精准的狙杀、密集的声波子弹、和入侵者倒下的画面。空气里那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仿佛已经渗入了她的鼻腔，挥之不去。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厉战野为她打造的这个囚笼，外面环绕的不是荆棘，而是枪林弹雨，是尸山血海。而她，如果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学会在这个血腥的舞台上跳舞，甚至……学会开枪杀人。
第二天，射击训练场的气氛截然不同。不再是固定的靶子，而是全息投影模拟出的复杂室内环境——赫然就是昨晚别墅走廊的复刻！
“今天的目标，”陈教练的声音冷硬，“在移动中，快速识别并‘清除’所有出现的威胁目标。他们会攻击你。”
黎烬握着手枪，手心全是冷汗。当第一个全息投影的“入侵者”端着枪从拐角冲出时，她几乎是本能地扣动了扳机！
砰！子弹打偏了，打在墙壁上。
“太慢！犹豫就会死！”陈教练的呵斥声响起。
第二个，第三个投影接连出现，从不同方向扑来！黎烬手忙脚乱，射击毫无章法，大部分都落了空，甚至有一次差点打到模拟的“自己人”。
“停下！”厉战野的声音从观察室传来，通过扩音器响彻训练场。
黎烬喘着粗气停下，脸色难看。
厉战野从观察室走下来，来到她面前，拿过她手里的枪。
“你昨晚看的，都忘了？”他盯着她，目光如炬，“面对敌人，你的仁慈和犹豫，就是他们的机会。”
他抬手，甚至没有刻意瞄准，对着刚刚几个投影出现的位置，快速点射！
砰！砰！砰！砰！
四个刚刚黎烬未能命中的移动靶心，应声而碎！
“看清楚了吗？”厉战野把枪塞回她手里，“我要的不是你的同情心，是你的生存本能。把你的恐惧，你的愤怒，都给我灌进子弹里打出去！”
他的话语像锤子，砸在黎烬心上。她想起母亲死时的无助，想起自己像丧家之犬一样逃亡的狼狈，想起蛇哥和蝮蛇那双如同毒蛇般的眼睛……一股压抑已久的、混合着恐惧和恨意的火焰，猛地从心底窜起！
她再次举起枪，眼神变得不同了。当新的投影出现时，她扣动扳机的动作不再犹豫，虽然准头依旧需要练习，但那股狠厉的劲头，让一旁的陈教练都微微动容。
厉战野站在一旁，看着她在弹雨中穿梭、射击，虽然依旧稚嫩，但眼底那层畏缩的薄冰，似乎正在悄然碎裂。
他知道，淬火的过程很痛苦，但唯有如此，顽铁才能成钢。
而与此同时，林峰正在向厉战野汇报最新情况。
“厉总，根据对‘蝎尾’小队成员尸体的检查，以及他们使用的装备溯源，可以确认是蛇哥嫡系力量。另外，我们截获到一条加密信息，内容是关于……‘货物回收’和‘清理门户’的，发送源在东南亚，但接收端有一个模糊的定位，指向本市。”
厉战野眼神一凛：“定位能精确吗？”
“还在尝试，对方用了很强的反追踪技术。但可以肯定，蝮蛇，或者蛇哥的其他核心成员，已经在本市了。”
厉战野看向训练场中那个正在拼命射击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鱼儿不仅咬了饵，还引来了更大的掠食者。
好戏，才刚刚开始。而他精心打磨的这把“刀”，是时候见见真正的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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