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内，流光溢彩。峰会后的交流酒会正在举行，舒缓的爵士乐流淌，人们举杯交谈，表面一派和谐。然而，在这浮华之下，无形的硝烟正在弥漫。
黎烬站在靠近落地窗的位置，手中端着一杯苏打水，领口那枚蛇与玫瑰的胸针在灯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芒，如同一个无声的宣言。她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她，其中一道，黏腻而执着，来自二楼那个始终紧闭的包厢。
耳钉里，厉战野的声音保持着绝对的冷静，如同最精密的导航系统：“三点钟方向，欧洲AGm集团的安保主管，他对你刚才的演讲很感兴趣，可以接触。九点钟方向那个穿蓝色裙子的女人，是维克托安排试探你的人，避开她。”
黎烬依言而动，与AGm的主管礼貌寒暄，对方果然对“烬安”的实战理念表现出浓厚兴趣，双方交换了名片。而当那个蓝裙女人试图靠近时，黎烬只是一个不经意的侧身，便恰好与另一位业界前辈交谈起来，自然而然地将其隔绝在外。
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转身，都仿佛经过精确计算，优雅从容，却又带着不容侵犯的边界感。
“他动了。”厉战野的声音微沉，“维克托离开了包厢，正在下楼。目标是你。”
黎烬的心跳平稳如常，她甚至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苏打水，冰凉的气泡刺激着舌尖，让她更加清醒。该来的，总会来。
人群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骚动，如同摩西分海般，自动让开了一条通道。维克托·李缓步走来。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白色西装，与周遭的深色系格格不入，俊美得近乎阴柔的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手中端着一杯威士忌。他的目光，如同实质，从出现的那一刻起，就牢牢锁在黎烬身上，毫不掩饰其中的欣赏与占有。
“黎小姐，”他在她面前站定，声音带着一种独特的、慵懒的腔调，中文流利却带着异国口音，“精彩的演讲。尤其是最后关于‘反噬’的见解，令人……印象深刻。”
他举起酒杯，向她致意，目光却落在她领口的胸针上，仿佛在欣赏一件已经属于自己的藏品。
黎烬微微颔首，神色疏离而礼貌：“维克托先生过奖。不过是基于事实的一点浅见。”
“事实往往比小说更离奇，不是吗？”维克托低笑，上前一步，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他身上浓郁的木质香调混合着酒气侵袭而来，“就像这枚胸针，它很美，但只有戴在配得上它的人身上，才能绽放真正的光彩。我很高兴，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他的话充满暗示，带着居高临下的评判。
耳钉里，厉战野的呼吸似乎停滞了一瞬，随即是更加冰冷的指令：“保持距离，他在试探你的底线。必要时，可以‘失手’打翻酒杯。”
黎烬没有后退，反而抬眸，直直地对上维克托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她的目光清亮、锐利，如同出鞘的冰刃。
“选择权，从来都在持有者手中，而非礼物本身，维克托先生。”她语气平淡，却字字清晰，“就像在格斗场上，真正的强者，从不屑于依靠外物的标记来宣告所有权。他站在那里，本身就是规则。”
她的话，如同一记无声的耳光，精准地回击了他的傲慢。
维克托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快的阴鸷，但随即被更浓的兴趣取代。他喜欢猎物挣扎，越是烈性，驯服后的成就感越大。
“很有道理。”他点了点头，目光更加露骨地扫过她全身，“那么，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规则的制定者，共舞一曲？”他指向舞池，音乐恰好切换为一支舒缓的探戈。
这是一个更进一步的公开试探，也是一种变相的胁迫。在众目睽睽之下，拒绝一位重要嘉宾的邀舞，无疑会显得失礼且怯懦。
耳钉里，厉战野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拒绝他。理由你自己想。”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里，等待着黎烬的反应。
黎烬看着维克托伸出的手，那是一只保养得极好、骨节分明的手，手腕上，一枚造型古朴的蛇形缠绕腕表若隐若现。她的目光在那表上停留了零点一秒，随即抬起，脸上绽开一个极其清浅、却瞬间夺去周围所有光华的微笑。
“抱歉，维克托先生。”她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附近的人都听清，“我从不与潜在的商业对手共舞。毕竟，‘烬安’的宗旨是消除风险，而非……拥抱危险。”
她微微歪头，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自己领口的胸针，继续道：“而且，我个人认为，探戈这种需要紧密配合的舞蹈，还是与完全信任的伙伴共舞，更为安全。您说呢？”
话音落下，周围瞬间安静了几分。她不仅拒绝了，还用一个无可指摘的商业理由，反过来将了维克托一军，更隐晦地点明了他的不怀好意。
维克托伸出的手缓缓收回，他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审视。他第一次，真正地、毫无掩饰地，用看对手而非猎物的眼神，打量着黎烬。
“很好。”他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黎烬，我记住你了。”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离去，白色的西装背影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刺眼。
黎烬看着他消失在人群里，紧绷的背脊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分。她能感觉到后背沁出的细微冷汗。
“做得很好。”厉战野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与如释重负，“危机暂时解除。但蛇被激怒了，他会更快地采取下一步行动。按照b计划，准备离场。”
黎烬轻轻“嗯”了一声，将杯中剩余苏打水一饮而尽。冰凉液体滑入喉咙，压下翻涌的情绪。
她知道，今晚的胜利只是暂时的。维克托就像一条被激怒的毒蛇，下一次出击，必将更加致命。
而她，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这场无声的硝烟，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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