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姑且称灵蕴低潮期为夜)渐深,忘川郡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唯有忘川河水永恒的流淌声和曼珠沙华在微风中摇曳的细微沙沙声。谢珩见五位新名士已录名风华录,便着手安排他们的居所。
“诸位,忘川郡初建,地域尚算广阔,可随意择址兴建居所。不知诸位属意何处?”谢珩目光扫过众人。
项羽并未立刻回答,他那锐利的重瞳却敏锐地捕捉到,自踏入忘川以来,虞姬的目光便时常飘向河畔那片如火如荼、妖艳绝伦的曼珠沙华花海,那绚烂的血色,似乎映照在她秋水般的眸子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哀伤与迷恋。他心中了然,紧握了一下虞姬微凉的手,沉声道:“孤与虞姬,便选在那市集靠近河畔,曼珠沙华开得最盛之处。”他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却蕴含着对虞姬无声的体贴。
刘邦一听,立刻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吕雉,笑道:“夫人,你看项籍他们选河边,清静是清静,但咱老刘家可受不了那份冷清。使君,那市集最中心、最热闹的位置,可得划给咱!以后串门也方便!”他语气热络,带着一家之主与妻子商量的自然。
吕雉闻言,嘴角微扬,凤眸中带着一丝习以为常的淡然,轻轻颔首:“便依你。市集中心,往来便宜,确实不错。”她言语间并无勉强,倒像是寻常夫妻商议家事。
张良则显得淡然许多,他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苏轼身上,微微一笑,道:“子瞻兄的饕餮居临近河畔,烟火气与文气并存,良心向往之。便请使君在饕餮居附近,为良择一僻静处即可。”
谢珩颔首,一一记下。意念流转间,通过忘川法则开始勾画地基,只待次日便可调动资源兴建。
次日,天光初显,谢珩刚从静修中醒来,桃源居外便传来了刘邦那精力充沛的声音。
“使君!谢使君!起了吗?刘季有好事相商!”
谢珩整衣出迎,只见刘邦搓着手,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汉高帝如此早来,所谓何事?”
“使君啊,”刘邦凑近几步,压低了些声音,仿佛分享什么大秘密,“你看这忘川,好是好,就是缺了点热闹动静!我想着,在市集里弄个大家伙都能来玩乐的地方,下棋、听曲、投壶,甚至摆弄些新奇玩意儿!雉儿也说我这主意不错,能让大家多走动走动!”他语气中带着得到家人支持的得意。
谢珩略一思索,觉得此议甚好,便道:“汉高帝此议甚好。市集东侧,尚有一片空地,便划予你,如何经营,由你自行主张,所需资源,郡守府亦可支持。”
“得嘞!使君痛快!”刘邦大喜,风风火火地便要去勘测场地。
这刘邦行动力极强,不过数日功夫,在市集东侧,紧邻着他自己居所的地方,便兴起了一座颇为气派的建筑。匾额上书三个大字——“逸趣社”。内部空间开阔,划分出棋艺、投壶、雅乐等区域。他不仅自己兴致勃勃地张罗,还极力拉拢他人。
“苏老弟!别总琢磨你那锅了!来,尝尝你吕姐姐刚指点着改良的‘忘忧露’,清爽不醉人!再来陪老哥我手谈一局!”刘邦熟稔地揽着苏轼的肩膀往逸趣社里带。苏轼半推半就,几杯滋味清甜的饮品下肚,与刘邦在棋枰上“杀”得兴起,倒也暂时忘却了厨艺研究的烦恼。吕雉偶尔也会过来看看,见刘邦与苏轼等人玩得投入,便会顺手将略显凌乱的桌椅摆正,或添些茶点,虽不多言,却自有一股女主人的从容。
又过了一日,谢珩觉得蟠桃盛会贡物之事不宜再拖,便让墨羽管家通知所有名士,至桃源居大厅议事。
不久,诸位名士陆续到来。苏轼与佛印一同进门,似乎还在争论某种食材的处理方法;李淳风携着一卷新绘的星图;李秀宁一身利落常服,英气不减;项羽与虞姬携手而至,虞姬气色似乎因临花而居更显莹润;张良白衣飘逸,步履从容;刘邦则拉着吕雉最后赶到,脸上还带着逸趣社刚开张的兴奋红晕。
见人已到齐,谢珩取出那封金色的蟠桃会请柬,置于几上,将帝君旨意与贡物难题坦然相告。
“……故此,需备一份既能代表忘川心意,又足够新奇的贡礼。诸位皆是人中龙凤,见识广博,不知可有良策?”谢珩目光期待地看向众人。
厅内静默片刻,苏轼率先开口,他双眼放光,仿佛看到了绝佳的食材:“代表忘川?还有比咱们这忘川特产更好的吗?使君!我看就用那忘川银鳞鱼,辅以曼珠沙华精粹,再佐以我独家秘制酱料,烹制一道‘忘川仙境烩’!保证让那些天宫仙神尝所未尝,念念不忘!”
他话音刚落,佛印就捂着小肚子叫了起来:“阿弥陀佛!苏学士,你那‘仙境烩’听着就跟要渡人往生似的!让王母娘娘吃出个好歹来,咱们忘川怕是要被天兵天将踏平了!依贫僧看,不如献上一卷《忘川禅意集》,收录吾等在此悟道之感言,既显心思,又合佛法精妙。”
李淳风摇头道:“禅集虽好,恐失之虚无。天宫不缺经卷。不如以忘川星象为基,炼制一方‘周天星盘’,推演此地独特灵蕴轨迹,既显吾辈之能,亦是一桩新奇法器。”
李秀宁沉吟道:“贡物当显气度。我可与霸王合作,演练一套融合楚汉与大唐战阵之精华的‘兵武演阵图’,以灵玉刻录,展现忘川文武兼备之风骨。”她看向项羽,项羽重瞳微闪,虽未立刻赞同,却也似有意动。
刘邦立刻摆手:“打打杀杀的多不好!献礼嘛,就要让人开心!我看就把我那逸趣社最好玩的几样机关玩意儿献上去,再配上子瞻的美酒佳肴,让王母娘娘也乐呵乐呵!”
吕雉在一旁轻轻拉了他一下,低声道:“莫要胡闹,天宫盛会,岂同儿戏。”语气虽带责备,却更似提醒。刘邦嘿嘿一笑,不再多言。
张良一直静听,此时才缓缓道:“诸位所言皆有道理。然贡物需合‘心意’与‘新意’二字。忘川最大之特异,在于汇聚千古英魂,延续文明薪火。良以为,或可合力制作一物,承载吾等之精神印记,展现不同于仙道佛法的‘人杰’气象。具体为何,尚需斟酌。”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各有主张,互不相让,却又在争论中不断碰撞出新的火花。苏轼坚持美食最能打动人心,佛印认为精神感悟更高,李淳风推崇技艺造物,李秀宁和项羽倾向于力量与技艺的展示,刘邦则执着于趣味性,张良试图寻找一个包容的平衡点。
谢珩看着这热闹的场面,心中原本的焦虑反而渐渐平复。他抬手虚按,止住了众人的争论,微笑道:“诸位见解,皆具慧心,令我受益匪浅。贡物之事,关乎忘川颜面,确需慎重。今日暂且到此,诸位不妨再细细思量,或可两两组合,尝试将彼此想法融合,看看能否产生更妙的构想。时日尚有,我们可从长计议。”
众人见谢珩已有决断,便也不再多言,各自散去,心中却都已开始盘算起来。这贡物之选,俨然成了忘川名士们接下来需要共同面对的一大趣事与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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